皇帝陛下聽著大長公主說了一大堆,總歸就是一句——陵陽郡主要和離。
皇帝挑了挑眉,沒想到陵陽鬧出這么大動靜,為的就是要和郡馬和離。
皇帝其實多少也明白陵陽的心思,畢竟皇帝掌管著天下事,陵陽先前又鬧出了不小的動靜,這些都逃不過皇帝的耳目。
只不過皇帝一直不當一回事。
沒想到如今陵陽竟說動了大長公主陪她一起起哄。
只是皇帝不太懂,陵陽就算和離了又如何?
先不說蘇致遠和蘭陽兩人琴瑟和鳴,萬萬沒有陵陽插足的余地,就算兩人之間有齟齬,皇帝陛下也干不出幫陵陽搶人夫婿這種下作事。
所以他無言的看著眼前的大長公主和陵陽郡主,萬分想敲開兩人的腦殼子,看看里面都裝些什么。
大長公主口沫橫飛地說了許久,見皇帝陛下沒個反應,有些不滿地問道:“陛下,難道您要眼睜睜看著陵陽在安府受磋磨么?”
“陵陽,朕只問你,你確定要與郡馬和離?”皇帝沒有管大長公主的質問,反而開口問向一旁低頭啜泣的陵陽郡主。
陵陽郡主聞言,啜泣聲頓了頓,開口說道:“求皇兄替陵陽作主。”
“好,朕可以為你做主,只你記得,朕只會為你做主這一回,日后再有什么事,自有皇后做主。”皇帝陛下淡淡地說道。
陵陽郡主聞言心下一噎,知道這是陛下不滿她今日帶著大長公主入宮哭訴的行為,畢竟這種事情歷來都是皇后出面的,可是她們卻繞過皇后,直接求到了陛下面前,不只是擾了陛下,也有不尊皇后的意思。
陵陽郡主本來就沒把皇后放在眼里,只是她沒想到,陛下會為了皇后敲打她。
一旁的大長公主臉色也不太好看,陛下明著敲打陵陽,暗里何嘗不是說給她聽的。
只是大長公主自恃是長輩,從來出入宮廷都沒有把皇后放在眼里,想求見陛下就求見陛下,想找皇后了就找皇后。
對她來說,只要能辦好事,找誰又有什么差別?
可沒想到她這個侄子,會計較這點小事。
皇帝陛下瞥見一旁大長公主臉上的神色,知曉對方不以為然,心里曬笑一聲,這個姑母真當她這個大長公主有多尊貴么?雖然是大長公主,可也要陛下承認了、給臉了才行。
哪一天陛下不想抬舉了,就算是陛下的姑母又如何,空有公主頭銜,沒有實際的尊榮,屆時怕是王府的郡主都比她來得尊貴。
陛下懶得和這種看不清形勢的人多費唇舌,回頭讓皇后提點幾句,能體會就體會,不能體會日后自有苦頭吃。
因此他幾乎是無視大長公主,只對著陵陽郡主說道:“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和離,朕便如你的意,只希望你不會后悔才好。”
陵陽郡主心下一喜,微揚著唇角,揚聲回道:“多謝皇兄。”
陛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便擬旨讓人送到安家。
大長公主在一旁見陛下準了陵陽和離,便也笑著說道:“總算是做了件好事。”
陛下聞言臉上的笑意淡了些,淡淡地說道:“姑母今日入宮來,就是為了替陵陽做主?”
“不只呢,陵陽的事之外,我今日入宮來,還是為了陛下。”大長公主笑著說道。
陛下皺了皺眉,問道:“朕有什么事要勞煩姑母?”
“陛下,老祖宗的規矩,三年一次便該選秀,今年怎么還沒個動靜?”大長公主也不客氣,見陛下問了,便直接開口問道,一點委婉都沒有。
陛下瞇了瞇眼,臉上的神色越發淡了,大長公主卻像是沒看見他的臉色似的,繼續說道:“這本該是皇后該操心的,可我見皇后久久沒有動靜,便想著入宮提醒一番,可別壞了祖宗規矩才好。”
“今年選秀取消。”陛下淡然的開口說道。
“什么?!”大長公主聞言雙目一瞪,開口質問道:“是不是皇后……”只是話還沒說完,便被陛下打斷了。
“是朕的意思。”陛下冷睇了大長公主一眼。
“陛下!老祖宗的規矩……”大長公主急切的開口,只是皇帝陛下又怎么會讓她說完。
陛下舉起手,止住了大長公主的話頭,淡淡地說道:“選秀取消自有朕的用意,朕也不用向姑母交代。”
大長公主聞言臉色一僵,心下有些黯然,這個侄子與她不親近,每每冷下臉來便是不給她臉,她卻也無法說什么。
這時候她不禁有些埋怨老天爺,最后為何是這個侄子登基為帝?
皇帝陛下見大長公主終于消停了,才又開口說道:“近日太子妃有孕,宮中事務繁忙,日后姑母若無事,便不用特地進宮來了。”
這話一出,大長公主頓時變了臉色,她吶吶的開口說道:“想來皇后應是忙得很,我可以搭把手。”
“不好勞煩姑母。”皇帝陛下直接就替皇后擋了回去。
皇帝陛下都這么說了,大長公主臉皮再厚,也不好再進宮叨擾皇后。
一旁的陵陽郡主也沒想到,今日陛下會如此不給大長公主臉面,她縮在一旁低著頭不敢出聲,心里隱約猜到,陛下這是不滿大長公主替她出頭來著。
大長公主也沒想到,今日這一趟進宮,會把自己的皇帝侄子給惹毛了,直接就不讓她再進宮來。
她心里不忿,卻也不敢和皇帝侄子作對,只能鐵青著一張臉,被送出御書房。……
大長公主興沖沖的入宮,怒氣沖沖地離宮一事,很快就傳入皇后耳里。
就連御書房里的對話也一并傳入了皇后的耳里。
御書房里的對話本不該外傳,只陛下沒有下封口令也沒攔著,便是特意要讓皇后知曉的。
皇后娘娘聽了輕笑一聲,“好日子不過,非得把陛下給惹毛了。”
白芍在一旁侍候,聞言笑著說道:“這是陛下體恤娘娘呢。”
“就你話多。”皇后娘娘睨了白芍一眼,臉上卻也止不住笑容。
******
東宮
蘇綰也聽說了選秀取消的消息。
她捧著還沒顯懷的肚子,坐在亭子里賞花,聽司琴低聲把皇后傳來的仔細消息說了。
“這是父皇體恤母后呢。”蘇綰聽罷笑著說道。
司琴和一旁的弄箏都跟著笑了笑,卻沒有開口。
畢竟蘇綰身為太子妃說這話無可厚非,她們做奴婢的,可不敢跟著打趣。
近日來蘇綰孕吐的情況有所改善,白日里也可以到處走走,不用一天到晚守著痰盂。
因此她最愛坐在東宮的亭子里,看著眼前的花花草草,感覺心情也好了起來。
今日又聽聞了選秀取消的好消息,讓蘇綰的心情越發開闊,整個人也輕松不少。
她雖然努力調整了心態,可是’東宮即將進新人’這一件事,仍然讓她心頭沈甸甸的。
如今選秀取消了,就算東宮要進人,那也是幾年后的事了。
蘇綰不知,顧容琛早早就打定主意,要讓皇后替他推了今次的秀女。
不說蘇綰是他放在心里兩輩子的人,就說如今蘇綰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他如何會做出讓對方傷心的事來。
沒道理孩子的娘在吃苦,孩子的爹卻在擁齊人之福。
或許天下間大部分男子都是如此,可是顧容琛卻如何舍得他的綰綰遭受這些。
再說他從小看多了母后的傷心隱忍,早早就在心里立志,日后成親了絕對不像父皇那樣,讓自己的妻子傷心。
本來他只是個皇子,若是后院沒有其他女人,倒也不算大錯,可他如今貴為太子殿下,后院便很難只有一個太子妃。
顧容琛知道,他要做到的事很難,可再難也不是做不到。
他暗暗想著,如今他大婚的第一年太子妃便有孕,就算第一胎是女兒,先開花后結果,太子妃能誕下皇女,便能夠誕下皇子,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等到他膝下有了兒子,大臣們便無法以’傳宗接代’的理由讓他納妾。
只是他私底下詢問過太醫,女子頻繁生產容易傷身,所以孩子不用多,一男一女剛剛好。
顧容琛暗暗點頭,一男一女湊個好字,如此正好。
蘇綰還不知道,顧容琛已經把生幾個都想好了。……
顧容琛倒是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跟母后說,父皇就先把今年的選秀給取消了。
他聽聞消息時還愣了愣,沒想到父皇會做下這個決定。
轉念一想,他多少猜到了父皇的用意。
東夷國有異動,東夷國的使者不日便要進京,聽聞還帶來了東夷國國君最寵愛的小公主。
在這個當頭,為了防著有心人往后宮塞人,父皇干脆先斷了他們的路。
再者父皇大概也厭了朝臣仗著后妃受寵,便在外行事囂張,或是仗著皇子外家的身份橫行霸道。
前些年的廢太子事件,父皇狠狠發作了一些人,可權力迷人眼,總是有那么些人,愛行投機取巧之事。
在他被立為太子之后,多少世家私底下和他接觸,就想搏個從龍之功。
也有不少人,明里暗里都想把家族的女兒塞進東宮。
他也是被煩得不行。
如今選秀取消正好,讓那些人醒醒神,別一股腦地只想靠裙帶關系起家。…………
選秀取消的消息傳出去后,自然引起了眾人的關注。
只是皇帝陛下發話取消了,也沒人敢再提起。
只能在心里暗嘆著,錯過了今年,家族里頭適齡的姑娘們得趕緊發嫁了。
否則再留就成老姑娘了。
也有家里沒有適齡姑娘的人家們,本還在可惜錯過今年,如今則是暗暗慶幸,正好今年取消了,下一次選秀時,家族里的姑娘們正好長成。
就在京里眾人心思各異時,東夷國使者即將進京的消息傳來了。
皇帝陛下在早朝時,點了四皇子去接待。
突然被點名的四皇子有點懵。
前些年廢太子事件時,皇帝陛下還沒有明旨定下三皇子顧容琛為太子前,眾皇子都是躍躍欲試,可以說是花招百出。
那一陣子朝中烏煙瘴氣,各個皇子之間也是斗得天昏地暗。
幾個鬧得兇的,都被陛下罰了,其中也有縮著頭不攪和的,四皇子顧容璋就是。
因著四皇子的生母出身不高,因此他在宮里一直算是個小透明。
一路磕磕絆絆的長大,不起眼也不惹眼,至少后宮的齷齪從來沒發生在他身上。
他的生母因著生了他才進位為嬪,這么多年便一直待在嬪位。
他的生母不爭不搶,他也不爭不搶,雖然落了個不思進取的評語,卻也在前些時候的廢太子事件里保全了自身。
廢太子事件前后折了不少皇子進去,顧容琛雖說是皇后嫡子,身份尊貴,可也是因著前面的兩個皇兄蹦跶得太過,都被卷入了廢太子事件。
否則顧容琛也不會如此容易坐穩太子之位。
四皇子沒想到自己一直是個透明,結果突然被點了要接待東夷國使者。
他愣了愣,卻也恭敬地接下旨意。
只是接下旨意后,他有些煩惱,不曉得該如何行事。
想了想,他揣著圣旨便前往東宮求見太子殿下。……
御書房里。
皇帝陛下聽了底下人的稟報,心下微微點頭,四子能想到找太子殿下,便不是真的笨到家。
其實會把這件事指給四皇子,也是皇帝多方觀察考量之后,才下的決定。
四皇子顧容璋雖說平日低調,幾乎沒有什么表現,可是從小到大卻也沒出什么差錯。
不出頭不爭搶,還能在后宮里平安長大,這也是一種本事。
再說前些時候,好幾個兒子卷入了廢太子事件,如今正被他罰禁足,關在各自的府中好好反省。
能夠提拉出來用的沒幾個,算來算去,四皇子便入了皇帝陛下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