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人全部聚攏之后,中土人并沒有急著南返。
李永生覺得可以南下了,事實上,大部分的真人們,都覺得可以回國了——他們出來得太久了。
至于說游俠兒們身體普遍比較虛弱,需要靜養(yǎng),這也不是問題,有他們掩護,區(qū)區(qū)兩百多里的距離,說沖就沖過去了,只要中土那邊不是有意阻攔,那就沒有任何問題。
中土那一邊,是坤帥在執(zhí)掌大局,誰可能有意阻攔?接應(yīng)還來不及呢。
但是中土游俠兒們,不愿意就這么回去,在這一個多月的東躲西藏中,他們吃了太多的苦,也看到了太多的同胞,死在柔然軍隊和牧民的絞殺之下。
尤為可恨的是,這些同胞的頭顱,大部分都被掛在了中土和柔然的邊境線上。
這樣的恥辱,誰受得了?
要說中土游俠兒進入柔然,并不是官方的行動,也沒有誰需要對他們死的負(fù)責(zé)——是你們想過來發(fā)財,怪得誰來?
但是對這些游俠兒來說,邊境上的人頭,是中土人抹不去的恥辱。
他們強烈要求,再打一場大戰(zhàn)——哪怕不能活著回去,也要留給柔然人足夠的慘痛記憶。
李永生對此表示支持:誰想回去,那就先回去好了,我打算再打一場。
他覺得中土豪杰們有這樣的血勇,是值得鼓勵的,至于說在這件事里,中土游俠兒屬于入侵者,他刻意無視了。
世間事本來就該是公平的——若不是你柔然人跑到我中土搞風(fēng)搞雨,我們至于來柔然嗎?
禍福無門,惟人自召,既然你們?nèi)崛蝗嗽诋?dāng)初選擇了挑起爭端,那么,該如何結(jié)束,就不是你們說了算的。
他做出了這樣的表態(tài),當(dāng)然也不會有人選擇先行回國——雖然大家已經(jīng)很累了,但是這里面大部分的人,都是丁青瑤和朱爾寰召來的,沖的就是李大師的面子。
那就再打一場好了,狠狠地打一場,甚至有人喊出了口號——打回中土去!
不過,口號容易喊,付諸行動的話,還會面臨很多問題。
最大的問題就是:他們目前聚攏的中土游俠兒,有三分之一,基本失去了戰(zhàn)斗力。
這戰(zhàn)斗力不僅僅是失去了馬匹——額外說一句,因為他們所在的區(qū)域,已經(jīng)聚攏了超過五千游俠兒,周圍幾個聚居點在感受到威脅之后,急速地撤走了。
這急速撤走,不僅僅是代表柔然人倉促搬家,他們在搬家的時候,還殺死了所有的牛羊,這些牲畜趕著走的話,實在太耽誤時間,他們不會做出任何可能資敵的事情。
堅壁清野到這種程度,足可以證明這場戰(zhàn)爭的殘酷了。
周邊逼迫過來的四個萬人隊,正在一步一步地擠壓他們的生存空間。
事實上,他們帶了大量的儲物袋,擁有足夠的物資,堅壁清野對他們的用處并不大,難就難在,如何能拖延一段時間,為中土的游俠兒爭取養(yǎng)傷的機會。
李永生召集真人們商量一番,最終決定:先主動出擊,打掉兩個柔然萬人隊的戰(zhàn)力。
這決定聽起來,有點扯淡,他們總共就一百多人,哪怕加上有戰(zhàn)力的游俠兒,也湊不起兩千人,別說打兩個萬人隊,打一個萬人隊都吃力。
再說了,傾巢而出的話,誰來護衛(wèi)營地,護衛(wèi)那些受傷的游俠兒?
不過李永生提出的,是打掉“兩個萬人隊的戰(zhàn)力”,而不是打掉兩萬人。
戰(zhàn)力如何打掉?很簡單,打掉糧草就夠了,這種冰天雪地里,糧草一旦被毀,再勇猛的軍隊,也沒精神去作戰(zhàn)了。
偵查顯示,四個萬人隊為了趕時間,并沒有隨軍攜帶牛羊,除了有些馬匹背負(fù)了一些糧草之外,每個萬人隊都有超大容量的軍用儲物袋。
但是這并不意味著,糧草就很容易被摧毀,事實上,真正見識過萬人軍隊的人才知道,那種鋪天蓋地的陣勢,到底有多么強大。
而且做為軍隊,扎營、行進的時候,都有一定的章法,柔然軍隊不怎么看重陣勢,但那也是軍隊,上萬人聚集在一起,糧草放在中軍的話,七八個真人未必沖得進去。
就算沖進去,也要有大量的死傷。
李永生他們的選擇是夜襲,當(dāng)然,夜襲也不好進入軍營,柔然軍隊扎營,也會建立簡單的防御陣,溜進去的可能微乎其微。
當(dāng)然,換一支隊伍前來攻擊的話,打聽清楚糧草放在哪里了,儲物袋都在什么地方,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不過好在李永生的隊伍里,有方真人和佘供奉,兩人在此前主要承擔(dān)的是輔助任務(wù),沒怎么受傷,現(xiàn)在可以出動。
商量清楚細(xì)節(jié)之后,營地里派出了八個真人和十六名司修,沖著兩個萬人隊悄然摸了過去。
萬人隊的警戒哨放出得非常遠,五十里外,都有斥候,不過因為受到中土人的截殺,這些斥候現(xiàn)在都是百人一隊,集中刺探消息。
對于這些斥候隊,中土人悄悄地繞了過去。
他們不是殺不掉這些人,而是無法阻止斥候們傳出警訊——這些斥候都是仗打老了的,彼此之間散得很開,組成了一個個戰(zhàn)斗小組,還能彼此支援,實在沒有多少偷雞的機會。
若是中土人手段盡出,施毒、陣盤、蜃蛇什么的都用上,四個真人加八名司修,也有可能令一個百人隊斥候傳不出警訊,但是……太麻煩了,劃不來。
繞過這些百人隊的斥候,接下來就可以逼近軍營了,不過軍營之外十里左右,就到處都是十人一隊、五人一隊的巡邏兵了。
繞過這些人也沒有問題,但是到了軍營附近,那些無處不在的明哨暗哨,就比較令人頭疼了。
兩撥人馬,都是選擇了子夜時分下手,仔細(xì)觀察之后,擄幾個暗哨過來,輕易地就打聽到了軍營里糧草和儲物袋所在的位置。
令他們感到驚喜的是,柔然一方顯然沒有想到,中土的游俠兒居然敢偷襲軍營,說句良心話,那都是萬人隊,區(qū)區(qū)千把人敢來偷營的話,等待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要是對手是中土的軍隊,柔然人或者會重視一下,畢竟軍隊是有紀(jì)律約束的,可是游俠兒……那是什么?那是散兵游勇!
所以他們的防御陣,只是處于一個最低的警戒狀態(tài),有人偷入的話,防御陣會告警,可是除此之外,也起不到別的作用了。
就在丑正時分,按照兩撥人馬的約定,齊齊對兩個軍營發(fā)起了突襲。
真人襲營,一旦鎖定目標(biāo)的話,威脅是很大的,他們直接強行穿透了層層防御陣,直奔糧草和儲物袋而去。
糧草好處理,別看現(xiàn)在雪大,真想放火的話,玄女宮玩火,那是祖宗級別的,南方丙丁火,以往在伊萬和北柔然沒放火,一個是不想暴露根腳,二來也是不值得。
儲物袋也不難找,只要鎖定一個小范圍,找到它不算太難——儲物袋的周邊,都有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空間,這是儲物袋自身的性質(zhì)決定的。
周邊空間不穩(wěn)定的話,儲物袋太容易崩了。
當(dāng)然,這需要一些空間感應(yīng)能力,而且這是主動搜索型的,就像用神識探查一樣,是主動聲吶,容易暴露自己。
但是都?xì)⑦M去軍營了,主動暴露自己,那也不算什么了。
攻擊進行得非常順利,一炷香之后,兩邊的攻擊就得手了,而且都在軍營外留了接應(yīng),外面打一下,里面沖一下,匯合之后直接跑路。
這是非常經(jīng)典的一仗,經(jīng)典到此戰(zhàn)之后,伊萬、布瑞藤等國都將其列入了軍事教科書中:兩個萬人隊,被四名大騎士擊潰在冰天雪地中。
至于說軍營外還有四個大騎士和十六個騎士在接應(yīng),這就不是重點了。
在這個案例中,他們充分地分析了當(dāng)時的各種情況,指出在這種復(fù)雜環(huán)境下,中土游俠兒基本已經(jīng)陷入了絕境——“他們似乎只有戰(zhàn)敗和投降兩個選擇了”。
“可以想像得到,在他們簡陋的、四處漏風(fēng)的臨時營地里,已經(jīng)充滿了絕望的氣氛。”
“是的,有些人可以拋棄戰(zhàn)友而冒險突圍,然而,這并不能保證他們突圍的成功。”
“當(dāng)然,攜帶傷員突圍,會讓突圍的成功率,無限趨近于零……這似乎是一句廢話?”
“然而最終,中土人的行為告訴我們,在戰(zhàn)爭中,后勤是何等的重要……是的,勇氣并不僅僅是戰(zhàn)斗勝利的唯一因素,哪怕你不愿意承認(rèn)這一點。”
“高高在上的騎士們,該考慮一下馬夫甚至是馱夫的重要性了。”
“個人勇武可以主宰整個戰(zhàn)局,這不是囈語——除了擁有真君,我們還可以考慮偷襲對方的糧草,哪怕這看起來非常不容易。”
不過這一場戰(zhàn)斗,李永生一方,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張老實重傷,兩名司修陣亡。
偷襲敵營是很有成就感的,但是在那種混亂的場面下,什么樣的意外都可能發(fā)生。
張老實傷在了對方無區(qū)別的打擊之下。
那一個萬人隊的萬夫長,可能以為他是要偷盜糧草,緩解中土游俠兒面臨的困境,所以寧可傷了自己人,也要將對方毀滅——起碼要毀掉儲物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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