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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九十七條咸魚

    “你輸了, 鈺兒。”
    一直到太后陰戾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沈楚楚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再一次成了人質(zhì)。
    自打她中毒之后, 各方面的反應(yīng)都變得遲鈍起來,再加上她的雙眼又失明了,太后很容易便能劫持住她。
    感受到脖頸一陣涼颼颼, 還隱約帶著一絲明顯的鈍痛,沈楚楚不禁苦笑一聲。
    果然她現(xiàn)在就是個廢物,除了會給他們添亂,她什么都干不了。
    司馬致和姬鈺同時看向沈楚楚, 他們還未有動作,馬背上的沈丞相翻身躍下,疾步朝著沈楚楚的方向跑去,蒼老的面龐上滿是倉皇之色。
    “賀檸, 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你不要傷害楚楚……”
    太后聽到這話, 微微一怔,嘴唇蠕動了半晌,通紅的眼眶中緩緩泛起一抹恨意:“為什么?為什么這般在意你和她的女兒?”
    “你何曾在意過我半分感受?”她緊緊的咬住牙齒,渾身的肌肉緊繃著,隱約有一滴淚水從眼角落下。
    許是說話時太過用力, 她的手臂有些顫抖, 那死死捏住匕首的指尖,也跟著一起輕顫,不經(jīng)意間在沈楚楚白皙的脖頸上, 留下一道刺眼的紅痕。
    司馬致從馬背上翻身躍下,他看著那道傷痕,太陽穴處崩出一條青筋,恨不得將太后千刀萬剮,才能解除心頭之恨。
    可是他不敢去激怒太后,生怕太后一激動便割了下去,若是在脖頸上來一刀,割斷了喉嚨,便是華佗再世都于事無補。
    司馬致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面色誠懇道:“你雖不是朕的生母,卻對朕有養(yǎng)育之恩,若是你現(xiàn)在停手,往日一切,朕都不再追究……”
    還未聽完,太后便忍不住譏笑著打斷了他:“養(yǎng)育之恩?”
    “愚不可及!”她唇邊掛著濃濃的嘲諷之色,眸底滿是涼薄:“你以為你娘是怎么死的?”
    司馬致眉頭緊皺:“你什么意思?!”
    站在一旁的臨妃,好心的替太后回答道:“字面意思來看,她殺了你娘。”
    司馬致冷冷的瞥了臨妃一眼,從喉間吐出兩字:“閉嘴!”
    自打他有記憶起,他便被交由太后撫養(yǎng),而他的親娘因為去世太久,又沒有畫像可緬懷,他甚至已經(jīng)記不清楚她長什么樣子了。
    太后雖然待他的態(tài)度不冷不熱,但該做到的事情,卻也是一樣不落。
    往日他總以為太后就是這幅面冷心熱的人,可后來他才發(fā)現(xiàn),太后是面冷心更冷,她根本就沒有人的感情。
    就連對姬鈺這個親生的,她一樣可以眼也不眨的下毒手。
    即便沈楚楚被她下毒,他也沒有傷她性命,只因她對他有二十來年的養(yǎng)育之恩。
    他本想著拿到解藥后,就給她一個痛快,最起碼保全她的名譽,讓她以太后的喪殯之禮入葬,也算是全了她的養(yǎng)育恩情。
    可如今他才發(fā)現(xiàn),她干過喪心病狂的事情,似乎遠(yuǎn)遠(yuǎn)不止他看見的那么多。
    司馬致咬緊牙關(guān),一字一頓的問道:“朕的母妃病殞,是你干的?”
    太后對于他咬牙切齒的神情,有些不以為意,她滿不在乎的輕笑一聲:“她和沈楚楚中了一樣的毒,只可惜她沒有沈楚楚命好,有這么多情夫爭搶著去找解藥。”
    這一句話,便相當(dāng)于間接承認(rèn)了司馬致的話。
    沈楚楚身上的毒是太后下的,能和沈楚楚中一樣的毒,那下毒的兇手是誰,就可想而知了。
    “你為何要這樣做?”他垂下眸子,嗓音微啞:“因為你懷孕時被下毒,是她做的?”
    司馬致對于那些前塵往事,略有些耳聞,只聽說太后當(dāng)時不知犯了什么錯惹怒他的母妃,被打入了掖庭受苦。
    后來發(fā)現(xiàn)太后懷了身孕,先帝便將她接出了掖庭,可沒等到太后生產(chǎn),就被人暗中下了毒,拼死才產(chǎn)下一死嬰。
    雖說那死嬰是被偷梁換柱,實際上還活著的,但姬鈺這么多年病懨懨的,便證明太后的確是被下過毒的。
    幼年時皇宮中便總有謠傳,道是他母妃嫉恨太后,偷偷在太后的保胎藥里做了手腳。
    聽說也正是因為此事,先帝才厭了他母妃,便是到他母妃死前,先帝都沒有去看過一眼。
    那時他總以為這是謠言,可如今他卻不得不相信這傳言,
    他想不到別的原因,唯有這一點,足以讓太后這般痛恨他的母妃。
    “不,哀家從始至終就沒有中過毒。”
    她眸光微轉(zhuǎn),眸底滿是譏諷,唇邊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那是哀家陷害她的。”
    是了,先帝嫌惡林貴妃,都是受她慫恿,她的保胎藥中根本沒有被人動過手腳。
    她體弱吐血是因為賀家被處刑時,她被喂下過假的鶴頂紅,即便那鶴頂紅是假的,毒性也只是被稀釋了而已。
    姬鈺身子孱弱,都是因為那鶴頂紅的余毒。
    早在她生產(chǎn)前,太醫(yī)便告訴了她,即便孩子僥幸生下來,也容易夭折多病,痛苦會伴隨那孩子一輩子。
    但她不在乎,她要復(fù)仇,用這孩子報復(fù)那些傷害過賀家的每一個人。
    司馬致滿臉驚愕,垂在一側(cè)的手臂死死的繃住,他以為太后害他母妃總該是有理由的,但太后卻告訴他,沒有任何理由。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沒有上前一刀砍了她。
    他攥緊了手掌,挺直了后背,聲音略顯咬牙切齒:“你放了她,那些前塵往事,朕既往不咎。”
    聽到司馬致的話,太后笑的前仰后合,眼角都笑出了淚水。
    那死了二十來年的女人,若是知道司馬致為了一個女子,愿意放過她這個不共戴天的殺母仇人,大概要從棺材板里氣的爬出來吧?
    太后笑的夠了,她將鋒刃的匕首狠狠的往沈楚楚的脖頸上懟了懟,那白嫩的肌膚上,瞬間多了些絲絲縷縷向下流淌的鮮血。
    沈楚楚疼的吸了口氣,原本就虛弱無力的面龐上,又徒添了一抹煞白。
    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起來,四個男人同時死死的盯著太后,只有臨妃的神情還算鎮(zhèn)定自若,像沈丞相已經(jīng)急出了一臉的冷汗,就差沖過去換人質(zhì)了。
    “賀檸,往日是我對你不住,賀家滅門有我大半的責(zé)任在里面。”
    沈丞相蒼白的面龐上,有一行混濁的淚水滑過,他向前兩步,停在離太后兩米開外的地方,雙膝緩緩彎了下去。
    “我任你打殺,只求你放過楚楚,莫要一錯再錯!”他抬起泛紅的雙眸,鬢邊的白發(fā)似乎一下多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蒼老了十幾歲。
    沈楚楚聽到沈丞相哽咽的聲音,舌尖泛起一抹苦澀,她的唇瓣輕輕顫動著:“爹,不要再說了……”
    是了,太后想看的就是所有人都痛苦,若是不將她身上最后一絲價值榨干,太后不會罷手的。
    她活著,所有人都要受到鉗制。
    “女兒不孝,往日是女兒太不懂事,總?cè)堑玫偎樾摹!?br/>     沈楚楚每說一個字,脖頸都會跟著輕輕顫動,待到她說完一句完整的話,她白皙的脖頸上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一片。
    陣陣刺痛傳來,一向怕疼的沈楚楚,卻是面上掛著笑的,甚至連眉頭都沒有蹙一下。
    司馬致被那鮮血刺紅了眼,他緊緊皺起眉頭:“楚楚,你不要再說了,朕會……”
    沒等他說完,沈楚楚便扯了扯嘴角,打斷了他的話:“命由天定,我本就不該存活于世,次次撿回性命已是上天照拂,又怎敢奢求其他。”
    若是沒有他的庇佑和寬容,她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沈楚楚沒等司馬致回應(yīng),便微微側(cè)過頭:“姬鈺,我記起來了。”
    因為她這一動,匕首的刀刃割破了她嬌嫩的肌膚,滲人的鮮血汩汩向下流淌,在她的衣襟上綻開一朵朵血色之花。
    不知是疼的,還是想起了什么,一滴晶瑩透明的淚水,從她煞白的臉龐上滑落,淚水順著下頜流到脖頸中,融合進殷紅的鮮血里。
    不斷有淚水落下,沈楚楚的眼眸中閃爍著明亮的星光,輕顫著扯出一抹粲然的笑容:“你好,我叫楚楚,我住在你家隔壁。”
    只這一句話,便讓姬鈺紅了眼眶。
    她記起來了?
    她都記起來了……
    離別時,他十三歲,她七歲,他諾她十年后娶她為妻,一生僅她一人。
    再見時,他二十三歲,她十七歲,她已嫁做人婦,而他也被迫納了妾。
    待到他下定決心放下一切,帶她離去時,他們又變成了同父異母的親兄妹。
    一句物是人非,怎能道盡十年之間日日夜夜的輾轉(zhuǎn)反側(cè)?
    “夠了!哀家不想聽你們情深意切!”太后聲嘶力竭的低吼一聲。
    這一幕是她籌備了二十多年,苦苦等來的。
    可真正看到這一幕時,她根本沒有想象中的快樂,反而令她陷入痛苦的回憶里。
    人人都以為她隱忍籌謀,就是想進宮復(fù)仇。
    可沒人知道,在丞相府的那幾年,她從來沒動過復(fù)仇的念頭。
    起初她徹夜徹夜的失眠,即便睡著了,也會在深夜因噩夢而驚醒。
    仿佛她爹娘沾滿鮮血的頭顱,就在她的手邊,那死死瞪大著死不瞑目的雙眼,緊緊的凝視著她。
    沈韶華為了讓她安心,不顧宰相嫡長子的身份,在她房中打了地鋪。
    每每她再驚醒時,他都會用那溫暖的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告訴她一切都過去了,她還有他。
    因為喝下過鶴頂紅,她吃不下任何食物,到了夜里還常常嘔血。
    有一次她正與他說著話,喉間一癢,便不受控制的嘔出大口的鮮血。
    她怕弄臟了他的衣裳,連忙要轉(zhuǎn)過頭去,但他一個有潔癖的人,竟絲毫沒有躲閃,用那只溫暖的手掌,拿著絹帕輕輕擦拭她唇上的血跡。
    原先父親在世時,她最喜歡作畫,可賀家出事之后,她足足有兩年時間沒碰過畫筆。
    每當(dāng)她提筆時,她就會想起往日的種種,她的畫技是由父親親手傳教,她的畫每一處落筆都有父親的影子。
    他為了讓她重拾畫筆,每日下朝后便帶著她四處去踏青,整個晉國京城的美景涼亭,她都去過一遍。
    每每她作畫時,他都會在一旁撫琴,那舒緩悠揚的琴聲緩緩流淌在她的心間,撫平她焦躁倉惶的情緒。
    當(dāng)她漸漸走出陰影,以為接下來的一輩子都會這樣過去時,林澗出現(xiàn)了。
    沈韶華每隔幾日,身上便會沾染上一股淡淡的脂粉味,即便她一開始還安慰自己,或許他只是在丞相府與丫鬟小姐接觸時,不小心沾染上的。
    可他陪伴她的時間越來越少,令她不得不去正視這件事。
    她跟蹤了他,但他只是去了一家胭脂鋪閑逛了一會兒,沒多久便離開了。
    她驀地想起來,過不了幾日便是她的生辰,她便下意識的以為他去胭脂鋪,是想給她買口脂。
    天知道她有多開心,娘曾說過,當(dāng)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子,便會買一盒口脂定情。
    若是他愿意贈她胭脂,這就說明他終于將她當(dāng)做大人來看了,或許過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嫁給他做夫人。
    她憋在心中開心壞了,可就在翌日她去買石青顏料的路上,她撞見了沈韶華將一盒口脂贈給林澗。
    便是此時此刻,她也深記那一瞬間,她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她從他眼前走過,裝作不認(rèn)識他的樣子。
    本以為回去之后,他會對她解釋那日的事情,但他沒有。
    她等了三日,等來他帶著三書六聘,去林家下聘書。
    可笑的是,林澗被先帝看中了。
    他回府后大醉三日,她日夜不眠貼身照料,林澗借著探望他父親的名義,來丞相府看他。
    見到她后,林澗像是驅(qū)趕一條狗似的,將她趕出了他的寢室。
    她趴在他的門外,聽見他借著酒意,對林澗表白心意。
    正好有人路過門口,喊了她一聲,許是林澗知道了她在門外沒走,林澗問他為何待她這個婢女那么上心,是不是喜歡她。
    她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說,檸兒只是我的妹妹,我怎么會喜歡她。
    她不記得自己有多么狼狽的落荒而逃,她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林澗得意的笑容。
    接下來的三天,她將自己反鎖在屋里,不吃不喝的度過了最痛苦混亂的三日。
    她感覺在亂葬崗的那五日,似乎也變得沒有那么難熬了。
    妹妹兩個字,在她耳邊反復(fù)響起,她像是一只腳踩在崩潰的邊緣,隨時都會墜入無底的深淵。
    最終擊垮她的,還是林澗。
    林澗約她出去,到了她才知道沈韶華也在,他醉的不省人事,狼狽不堪的倒在地上。
    當(dāng)林澗喊出‘賀林寶’三個字的時候,她才知道沈韶華喝多了酒,不慎說漏了她的身份。
    林澗用她的身份,要挾她以滕女的身份,陪嫁入宮,并且要求她再也不能和沈韶華聯(lián)系,否則就要將他窩藏死囚犯的事情捅出去。
    林澗還告訴她,沈韶華早在她爹成為太子少師之前,就知曉她爹會因為廢太子而滿門抄斬,他明明有機會告誡她爹,可是他沒有。
    為何沈家與賀家交好,但賀家就被滅門,而沈家就平安無事?
    為何沈韶華敢將她這個死囚犯窩藏,還待她如此之好?
    因為沈家明面上說是中立,其實早就暗中與先帝勾結(jié)上。
    因為沈韶華愧疚,他對不起賀家每一位冤死的亡魂。
    她相信了林澗的話,林澗說的都是事實,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都在欺騙自己罷了。
    剛剛勉強縫補好的傷口,又被旁人生生撕下,還順手撒了一把鹽,她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下去了。
    她用了一整天來整理自己的過去,她將她給沈韶華畫的畫像,一一投入火盆中。
    看著飛舞在空氣中帶著點點火星的灰燼,她僅存的感情,也隨著那些灰燼,泯滅成齏。
    她再也不是賀林寶,她是賀檸,背負(fù)賀家一百零三口人命的賀檸。
    進了宮之后的日子,苦不堪言。
    她被林澗當(dāng)做牲口一般奴役,白日她要給林澗端茶倒水,夜里她要給林澗當(dāng)出氣筒。
    不過她沒有喊過一聲苦,沒有掉過一滴淚,她知道今日她所承受的一切,總有一日要在他們身上討回來。
    她順從林澗的命令,再也沒有私下與沈韶華見過面,更沒有與他說過一句話。
    在她刻意的引誘下,先帝看上了她,但礙于林澗剛剛懷有身孕,他不好直接討要她,便趁著一次私宴,將她喚過去作畫。
    私宴上除了先帝,還有另外兩個大臣,一個是姬旦,另一個便是沈韶華。
    他們把酒言歡,暢談晉國的江山河圖,沈韶華看到她時,明顯的愣了愣。
    先帝有意寵幸她,說是讓她作畫,實則是讓她來陪酒,她從未飲過酒,三兩杯就有了醉意。
    沈韶華看出了先帝的意圖,故意從中阻攔,他經(jīng)常飲酒,先帝自然不會是他的對手。
    看見他從中阻撓自己的好事,她心中五味雜陳,竟生出一絲退卻之心,為了麻痹自己的心,她用一杯杯清酒將自己灌醉了。
    半夜一陣風(fēng)吹來,將她凍醒了,她半昏半醒之間,似乎隱約看到沈韶華的臉,是他在親吻她。
    她被迫承受著他,不知何時感覺到一痛,她渾渾噩噩的認(rèn)知到,她成了沈韶華的女人。
    翌日她醒來時,空蕩蕩的宮殿中,只剩下她一個人。
    先帝身邊的小太監(jiān)笑瞇瞇的告訴她,她以后不用侍候林澗了,往后她便是寧貴人。
    從一個小小的滕女,一躍成為五品貴人,后宮的女人都嫉妒的紅了眼睛。
    她猜到先帝誤會他寵幸了自己,卻也沒有捅破,既然誤會便誤會下去好了。
    林澗得知她成為寧貴人后,足足隱忍了十日,這才對她動了手,用那蹩腳的陷害手法,污蔑她扎小人咒那腹中的孩子。
    先帝自然知曉她是被污蔑的,但礙于他暫時還用得到林家,只好依著林澗的意思,將她扔到了掖庭中去受罪。
    林澗根本就不想讓她死,林澗想讓她生不如死。
    她在掖庭中受盡虐待,若是她沒被封為寧貴人許還好些,當(dāng)她從云端跌下,那些卑賤如泥的人總想踩她一腳,以平衡心理。
    兩個月后,她干活時暈倒,后被診斷出身孕,先帝將她接出了掖庭,還被晉了位份,她就這樣成了寧妃。
    掖庭里的那兩個月,磨平了她身上最后的溫情,她恨林澗,也恨沈韶華,她開始對林澗反擊。
    她先后栽贓陷害林澗多次,致使先帝與林澗離心,后又與姬旦達(dá)成協(xié)議,將腹中胎兒偷換出宮。
    沒多久,林家被查出貪污受賄倒了臺,林澗成了有名無實的林貴妃,身上僅有的價值都被榨干,先帝也越發(fā)厭惡林澗。
    沈韶華成了親,夫人還懷了身孕,她更恨了。
    于是她布下了一局棋盤,姬鈺、沈楚楚、沈嘉嘉、司馬致……他們所有人都是她的棋子。
    這一局棋盤,一下就是二十多年。
    沈楚楚喊姬鈺長蘇哥哥,一如她年少無知時,一口一句的韶華哥哥。
    沈韶華不是最疼愛妻女?不是只把她當(dāng)做妹妹?
    她要看他們痛苦,要看他們后悔,要看他們深陷泥潭而不自知。
    她以為自己看到這些,憋在心頭二十多年的那一口氣,就可以吐出來了。
    可此時此刻,沈韶華跪在地上求她,司馬致和姬鈺因沈楚楚而痛苦不堪,沈楚楚身中劇毒命不久矣……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卻沒有得到快樂。
    是了,入宮二十余載,她一點都不快樂。
    沈丞相老淚縱橫,眸底滿是悔恨:“寶兒,邵華哥哥求你,放手吧。”
    這一聲‘寶兒’,令太后有了片刻的怔愣,原本已經(jīng)放棄求生準(zhǔn)備赴死的沈楚楚,感受到了太后瞬間的僵硬。
    她咬了咬牙,不動聲色的抬起手臂,朝著太后的胸口狠狠一撞,太后的身子本能的往后一顫,手中的匕首沒有抓穩(wěn),掉在了地上。
    等太后反應(yīng)過來時,跪在不遠(yuǎn)處的沈丞相,已經(jīng)迅速的站起身,一腳將那摔在地上的匕首踢飛了出去。
    太后頹廢的癱坐在地上,她清楚自己大勢已去,再掙扎也是徒然。
    她已經(jīng)累了,不想再斗下去了。
    她苦笑一聲,緩緩抬起頭,本想再看一眼沈韶華就咬舌自盡。
    可當(dāng)她抬眸的瞬間,她看到了十幾米之外,彎腰撿起弓箭,用三支箭羽對準(zhǔn)沈楚楚心臟的姬六。
    她下意識的喊叫出聲:“姬六——”
    正奔向沈楚楚的司馬致和姬鈺,同時轉(zhuǎn)過頭看向姬六的方向。
    司馬致瞳色一緊,毫不猶豫的想要沖上去擋箭,可他飛撲過去的身子,被姬鈺狠狠撞了一下,不可控制的朝著一旁摔去。
    在那一瞬間,他和姬鈺的眸光相觸,他看到了姬鈺眸底的一抹決絕。
    他才明白過來,姬鈺是故意撞開了他。
    姬六箭法超群,三箭下去,必將殞命。
    司馬致的瞳孔猛地一縮,那箭羽帶著凌厲的箭氣,劃破寂靜無聲的空氣,似乎隱隱帶著細(xì)不可聞的悲鳴,狠狠的刺穿了姬鈺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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