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睡得很好,醒來時還在裴珩的懷抱里。</br> 他還沒醒,我便輕手輕腳地爬了起來,他的衣服就在椅子上,我拿起來嗅了嗅,果然有酒味,昨晚很可能是喝多了。</br> 這時我的手機震動起來,又是我爸打來的。</br> 我無奈地去了臥室外面接聽。</br> “意意,什么時候和裴珩回來?菜都買好了,你媽說今天她要親自下廚!”我爸很是歡欣,活生生的望婿石。</br> “爸,我和裴珩今天可能不回來了……”我都有點不忍心說下去,我爸難得這么盼著裴珩回去吃頓飯。</br> 可是今天裴珩還得去二化那邊,那邊正忙的如火如荼,他時不時要過去看看現場。</br> 一聽我的話,我爸果然不高興了,“怎么不回來?是不是你沒跟他說?還是他不想回來?”</br> 剛結婚那一年,我爸媽時常會叫我們回去吃頓飯,可是裴珩都一再拒絕,只有我爸媽生日或者逢年過節,他才會象征性地去一下。</br> 久而久之,我爸媽也知道他什么意思,便不再叫我們,他們對裴珩的意見也越來越深。</br> 我正想用工作的原因應付一下,手機就被人拿走了,我驚愕地回頭,裴珩已經起來,他拿著我的手機跟我爸說,“爸,我們等下就回去。”</br> 有他這句話,我爸當然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br> 裴珩把手機遞給我,見我愣著不接,他挑挑眉,“發什么呆?”</br> “你不是要去二化?”我趕緊接過手機。</br> “下午去也沒事。”裴珩穿著藏青色的圓領毛衣,寬闊的肩膀將毛衣撐得十分好看,下面穿著一條黑色的褲子,很休閑隨意的風格。</br> 也好,免得我被我爸精神摧殘。</br> 我洗漱一番后,去衣帽間換好衣服便下樓,由裴珩開車,趕往我家。</br> 到我家以后,我爸媽前所未有的熱情,給裴珩端水果泡茶,臉上都是笑容,他們夫妻幾十年的感情,差點被毀了,偏偏那件事還不能我爸親自去查,很容易被人發現,所以裴珩算是幫了個大忙。</br> 這種其樂融融的氛圍,我活久見,但內心還是覺得挺好的。</br> 到了中午快吃飯時,我接到了劉娥的電話,“許小姐,我那個當中醫的親戚說他那里還有一個方子,在促孕這一塊很有效,我們這好幾個人都是他調理好的,你現在還需要嗎?”</br> 劉娥這人確實熱情。</br> 我看了一眼裴珩,他正在低頭回信息,不知道回誰。</br> “好,這樣吧,你替我捎幾服,過幾天我去你家拿,行嗎?”我聲音很輕。</br> “沒問題,我把地址發給你。”劉娥答道。</br> 很快我就得到了現在蔚藍一家人住的地址,我退出信息,不動聲色。</br> 吃完飯,裴珩便跟我爸媽說了還要去二化的事情,我爸媽理解,沒有多留。</br> 我想在家玩兩天,沒有跟裴珩一起離開。</br> 等裴珩走了,我爸約了兩個朋友去江邊釣魚,一點也不怕冷,我則陪著我媽在家看肥皂劇,我媽說起了裴珩,“意意,我感覺裴珩變了一些,是不是你們最近關系緩和了?”</br> “差不多吧。”我思忖了一下,答道。</br> 發生了幾次關系,算緩和嗎?</br> “也許是他漸漸發現了你的好,開始珍惜眼前人吧,也好,你喜歡了他這么多年,總算得到了一點回應。”我媽很心疼我的一廂情愿。</br> 我枕著她的大腿,躺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笑道,“也許吧。”</br> 我不想跟我媽說蔚藍的事,也不想說和裴珩之間的情況,一切都等到離了婚再說。</br> 在我媽的絮絮叨叨中,我不知不覺睡著了,醒來時身上蓋著毛毯,我媽則是在整理她自己做的水栽蔥,我瞇了瞇眼睛,看著淡淡的陽光從窗戶玻璃透射進來,一切都歲月靜好。</br> 這一待,我就待了近一個星期,在家的日子總是很悠閑隨意,有時候我還會跟著我媽去公司轉轉,別看她在家是賢妻良母,到了公司后言行舉止還挺有女霸總的味道。</br> 吃好睡好,身體也好,我感覺自己的氣色都好了許多。</br> 挑了一個有太陽的天氣,我開車去了蔚藍家拿藥,她應該不知道我要來,不然肯定早就找我了。</br> “劉姨!”門一開,我便笑容滿面地打招呼。</br> 劉娥系著圍裙,似乎正在打掃衛生,見到我來,她驚了一下后露出了熱情的笑容,“許小姐,來來來,快進來坐!”</br> 說著,她又接過我帶來的禮品,不好意思地說,“你來就來,還帶什么東西?”</br> 我走進客廳,這是一個老舊小區,不僅外觀陳舊,連房間里面的裝潢也很有復古的味道,目測兩室一廳,大約八十平。</br> 劉娥把家里打掃的很干凈,她讓我去沙發上坐,然后給我倒水。</br> 蔚重山聽到動靜,從臥室出來,嘴里頭高興地說著,“是不是藍藍帶她男朋友來了?”</br> 看到我以后,他一愣,隨即也樂呵呵地打了個招呼,“原來是許小姐來了,我女兒說今天要帶男朋友回來吃飯,我還以為是他們回來了。”</br> 蔚藍的男朋友?她準備帶裴珩回來吃飯嗎?</br> 可笑,裴珩不愿意和我簽字離婚,卻要以裴珩男友的身份來蔚家吃飯。</br> “正好許小姐也替藍藍把一下關,聽說她男朋友也差不多三十了,我和他爸覺得太大了一點,但藍藍倔起來,我們也拿她沒辦法,先回來看看再說。”劉娥擺上一盤洗好的葡萄,笑道。</br> 我微微一笑,“好啊。”</br> 干脆就今天,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算了。</br> 我和劉娥蔚重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可我的心根本不在這些話題上,而是注意著門外的動靜,過了一會兒,我聽到了腳步聲逼近,然后是開門聲。</br> “回來了回來了!”蔚重山有些高興,看不出哪里反對人家年紀大。</br>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口,眼睛盯著緩緩打開的門,當蔚藍他們的身影出現時,卻讓我不由得愣住了。</br> 她身后跟著一個男人,大約三十歲,穿著很成熟穩重,長相能有七分,可是,他不是裴珩。</br> “許姐?”看到我,蔚藍也露出了驚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