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只是安靜的坐著,不聲不響,臉上掛著微笑,臉頰兩側(cè)的肌肉已經(jīng)有些麻。對面的貴婦要不就優(yōu)雅的端著杯子喝茶,要不就是和楚天說說話,根本不看她。
楚天最近完成了大案子,興奮之余和小秋商量回去見他母親。她是不愿意的,因?yàn)樗X得不到火候。在她看來,在不是完全確定的情況下,還是不要見父母,萬一成不了,父母也跟著尷尬。可誰承想,楚天沒和她商量就設(shè)了這么一個飯局,她一點(diǎn)兒準(zhǔn)備都沒有,不知道說什么,就一個勁兒的咧著嘴傻笑,根本答不上話。而且好像,這位夫人也不想她答話。不用說話她是挺樂意的,可是得一直微笑就不好了。趁著喝水的空擋揉揉有些酸的臉頰,原來見家長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兒。
楚天輕輕推推她的胳膊,“小秋。”
“啊?”
“我媽叫你呢。”
小秋扭頭看向貴婦,“阿姨,您叫我?”
“你在想什么?”夫人扯著溫婉賢淑的笑容,“關(guān)愛”的問小秋。
“對不起阿姨,我在想明天會議要用的資料,所以跑神兒了。”
“沒關(guān)系,女孩子事業(yè)心強(qiáng)不是什么壞事。陪阿姨去趟洗手間好嗎?”
“誒,好。”小秋乖巧的點(diǎn)頭答應(yīng)。楚天拉了她一下,給了她一個寬慰的笑容。
楚天從沒告訴她過他的家世,今天看來應(yīng)該是非富即貴了。夫人的衣服很高雅,妝容很精致,笑容也很委婉,可是小秋就是覺得這位夫人對她不滿意。
“楚天有沒有告訴過你?”
“什么?”
“我們家的情況。”
“沒有,我們很少說起家里。”小秋如是的回答。
夫人對著洗手間的鏡子整理儀容,有些高傲的說:“我們家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家,所以選兒媳婦也是很謹(jǐn)慎的。”
小秋點(diǎn)頭附和道:“是得好好選選。”
“我聽說,你跟著爺爺過?”
“是。”
“嗯。”她沒再說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繞過小秋率先走出洗手間。
小秋終于看出來哪不對了,假,太假,她給她的微笑假的跟真的似地。單單從這幾句話中,就可以知道,這位夫人對小秋的出身和背景不滿意。先是強(qiáng)調(diào)他們家不是隨隨便便的,后來就婉轉(zhuǎn)的表達(dá)了她對小秋跟著爺爺長大這件事情的不贊同。
窩火是必然的,不窩不正常。可是小秋又不好和她理論什么,畢竟她說的話都隔著一層紙,如果捅破了,人家完全可以不承認(rèn)自己有這層含義,到時候丟臉的還是自己,她還可以借機(jī)說你無理取鬧。所以,宰相肚里能撐船,小秋就是這么告訴自己的。
可是,沒想到,還有更熱鬧的。他們出飯店的時候,居然碰見安若。那個曾經(jīng)楚天的戀人、如今猛追莫易坤的人,小秋的兌換角色。
貴婦看見安若,那表情才叫欣喜,歡顏,發(fā)自肺腑的。先是從頭到腳的“關(guān)愛”安若一遍,然后開始問候她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叔叔阿姨,好大一家子人吶。
楚天拉著小秋的手,輕聲在她耳邊說讓她不要想太多。小秋點(diǎn)點(diǎn)頭,心說我想的不多,真的不多,她說的話我連心都沒走。
安若乖巧的和貴婦寒暄,她一直都希望安若和楚天能和好,如果沒有莫易坤,他們和好的可能性會大大增加,可是現(xiàn)在不會了。她把機(jī)會全部讓給賀小秋,只希望賀小秋不要和莫易坤有任何瓜葛。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小秋,對她微微一笑,沒有敵意的微笑。
“阿姨,楚天可真有福氣,小秋這么優(yōu)秀的。”
貴婦嘆氣,“福氣什么的就不知道了,倒是沒什么運(yùn)氣。”
小秋撇著頭看了看天,今兒有些陰沉,冷風(fēng)嗖嗖的,但是還是沒有人心冷。“阿姨,你們慢慢聊著,我得走了。”
看著小秋漸行漸遠(yuǎn),貴婦終于忍不住撇撇嘴說:“你看,多沒禮貌,沒爹媽管著的孩子就是沒禮貌。”
楚天也忍不住了,有些氣急敗壞的說:“就吃一頓飯,您有那么不滿意嗎?我覺得小秋挺好,你凈是明里暗里挑她毛病,她什么也沒說,她是我要娶的人,以后要過一輩子的,您對她和善一點(diǎn)兒能怎樣?”
“我說你翅膀硬了是吧,為了一個女人跟我翻起臉色來了,我告訴你,她能不能進(jìn)咱家門我還沒想好呢,跟你明說,我就是不喜歡她,我就是想讓若若做我們家媳婦。”
楚天不耐煩的揮揮手,“我不跟你說那么多,我也走。”
小秋和楚天都走了,只留下貴婦和安若。貴婦的手一直拉著安若的不肯放,如今更是語重心長的說:“若若啊,你和楚天就真的不可能了?”
“阿姨,我有男朋友了。”雖然還沒成功,但是她相信那一天不會遠(yuǎn)。
“這樣啊,”貴婦的失望無以言表,“我們楚天沒福氣啊,娶不到你,哎。”
“阿姨別這么說,小秋她很好,事業(yè)有成又漂亮。”
“那頂什么用,中看不中用,當(dāng)擺設(shè)還成,真娶回家還了得。”
“您真的那么不喜歡她?”安若可是巴不得貴婦同意小秋和楚天的事情,這樣她最起碼會少個對手。
“你說說,沒爹沒媽,跟著爺爺長大,能有什么禮貌,能有什么好?剛才你也看見了,我還沒走呢她到忍不住了,不尊敬老人,娶回家怎么可能會孝敬我,不氣死我算不錯了。”
“阿姨您別生氣了,也許她真的忙呢,她是基金經(jīng)理,平常真的特別忙,這個我最清楚不過了,您就理解她一下吧,您不同意他們的事情,那不是讓楚天夾在中間為難嗎?”
貴婦一臉的心酸模樣,就差淚眼婆娑了。“若若,你這么善解人意,如果是你,阿姨一萬個愿意,你要是做我家媳婦那可多好啊。”
繞了半天又繞回來了,安若扯著笑無話可說。她可是挖盡心思幫著賀小秋說好話,結(jié)果沒什么作用還把她搭進(jìn)去,太不值了。
“我媽說話有點(diǎn)兒不好聽,你別介意,她心其實(shí)真的挺好的。”楚天對小秋有寫過意不去,沒跟她商量就把她拉了出來,耽誤了工作不說還憋了一肚子氣。回去的路上就連忙給她打電話解釋、安慰。
“我理解你媽的心思,沒事。”
“你真的不生氣?”
“干嘛生氣?她說什么我就當(dāng)沒聽見不就行了。”
“難為你了小秋。”
“楚天,我真的沒事,你不用向我解釋也不用安慰我,我如果真的生氣,咱倆今天就得分手你明白嗎?我不是那種讓自己受委屈的人,真的。”
真的,真的不生氣。小秋伸出手抹掉玻璃上的哈氣,露出陰沉的天,和鱗次櫛比的大廈,到處都是霧蒙蒙的,像她的心一樣,被遮著蓋著,看不真切。她終于了解到沈喬在替她擔(dān)心什么。不是擔(dān)心她受傷害,而是擔(dān)心她不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