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林一四人經歷過第一次腦力發電城的全民發電節后，進入副本的第二個月開啟了。

　　霍小丹照舊去上學。
　　她背著書包進了教室，仍然是提早到的那批人。

　　坐到座位上，后座的女同學忽然戳了戳霍小丹的肩膀。
　　霍小丹還沒把書拿起來，她低頭一邊理著課桌一邊扭頭：“怎么了？”

　　坐在后座的大小姐小心翼翼拿出一個玩偶，“給。”

　　霍小丹回頭看了一眼，愣了愣。
　　居然是她模樣的一個小玩偶鑰匙扣。

　　霍小丹錯愕地看了眼大小姐，大小姐笑了一下，語氣有點自豪：“我的玩偶丟了，回去不太高興……我本來以為我爸爸會罵我的，但是他什么都沒說誒！”
　　“而且我爸爸還又讓人給我做了一些。我想了想，還得謝謝你經常給我講題，我就讓人做了一個和你一樣的。”

　　她說著，把玩偶鑰匙扣遞給霍小丹：“給，你看，跟你很像吧？”

　　霍小丹接了過去，看著手里戴著黑色圓框眼鏡、穿著校服的小玩偶，笑了笑，朝她點頭：“謝謝。”

　　“不客氣！”大小姐看上去也很開心：“謝謝你愿意給我講題。”
　　“哦，對了。”大小姐又說：“今天最后一節課也要去排練戲劇，有你的戲份。”

　　霍小丹臉色一僵：“……我的戲份？”

　　“嗯，今天下午排練你醒的那段。”

　　大小姐緊接著又說：“不過你不用擔心，老師他們改了那段，不讓演王子的人靠近你，他們說這種戲份容易導致青少年之間產生不良關系……”
　　“所以最后不讓王子親公主了，改成王子被國王追殺逃到了你沉睡的房間，在害怕中不停叫你起床，下詛咒的巫女被王子想要努力活下去的意志感動了，就出來解除了你的睡眠詛咒。”

　　霍小丹：……
　　怎么說，改了之后的劇本又合理又離譜。

　　但霍小丹沒有資格異議，等上了一天的課，參加排練的同學陸陸續續去了排練廳。
　　霍小丹又被迫換上了那套裙子。

　　由于已經穿過好幾次了，她現在面對這件衣服的心態都好了，已經能毫無芥蒂心安理得地穿上了。
　　前面是王子被追殺的戲份，霍小丹只用等最后巫女施法之后坐起來就可以了，所以她坐在后臺，掏出別人的作業來寫。

　　“咦，你今天沒有提前寫完作業嗎？”旁邊傳來大小姐的聲音，霍小丹下意識抬頭，結果看到了一個“紡車”朝自己走過來。
　　霍小丹：……

　　大小姐穿著紡車的玩偶衣服，坐到她旁邊：“我沒有戲份了，一會兒就可以走了。”
　　霍小丹點點頭，翻了翻手里的作業本：“我是幫別人寫的。”

　　“哦，這樣。”大小姐起身收拾東西去了：“那我先去換衣服了，過會兒先走啦，司機在校門口等我了，拜拜哦。”

　　“好。”

　　霍小丹繼續寫作業。
　　又過了會兒，前面傳來排練老師的喊聲：“霍小丹！”

　　“來了。”霍小丹放下作業，提著裙子去了前臺。

　　“那邊，躺在里面就好了。等巫女說「我去除你的詛咒，蘇醒吧！」之后就慢慢坐起來，要演出一副如夢半醒的感覺。”
　　老師一指舞臺上鋪滿花瓣的粉色棺材。

　　霍小丹看了眼還是粉色的棺材，點點頭，提著裙子躺了進去。

　　然后就可以開始睡覺了。
　　耳邊開始響起舒緩的音樂聲，再是演王子的同學的獨角戲。

　　因為這名同學總是沒有辦法收住自己過剩的表演欲，旁邊指導的老師就總是打斷表演指正他。
　　陸陸續續的，霍小丹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睡著了。

　　最后終于輪到她的戲份了。
　　巫女忽然出現，“我愿意去除諸加你身的詛咒……蘇醒吧！”

　　霍小丹睜開眼睛，慢慢從棺材里坐了起來。

　　飾演國王的同學闖進來，激動地撲到棺材旁邊扶住霍小丹：“啊！我的女兒！”

　　霍小丹：……感覺被占便宜了。

　　不過這份差事簡單好辦，主要是不占用太多精力和時間，霍小丹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演完后，霍小丹爬出棺材，聽指導老師講不足的地方。
　　講完后就可以放學了。

　　霍小丹換掉衣服，重新穿上自己打了補丁的校服，背著書包準備去校門口。
　　走出排練廳，因為排練占用了最后一節課，所以現在也算是正常放學時間，操場上陸陸續續多了很多學生。

　　霍小丹背著書包按下耳邊的耳麥：“你在哪兒？”
　　李克生回她：“就在校門口……誒，我看到你了。”

　　霍小丹停了腳步左看右看，找到了李克生。
　　李克生等在門口，朝她揮揮手。

　　霍小丹抬腳朝他走過去，張嘴正要說些什么，卻看到對面的李克生忽然睜大了眼睛。
　　李克生微微仰著頭，目光頓在了霍小丹身后。

　　霍小丹一怔，隨即聽到了身邊人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尖銳到快要刺破耳膜。

　　她猛地回頭。

　　身后是一片陰沉的天空，腦力花花小學主教學樓前面是一片操場，靠著教學樓的那一面豎著腦力發電城的城旗，上面印著的其實就是發電廠的標志。
　　從霍小丹看過去的那個角度，旗桿正好和背景里發電廠的發電塔重疊在一起，密密麻麻的霧從塔頂飄出。

　　而一具尸體掛在旗桿上，和霧一起飄在空中。

　　李克生按住霍小丹的肩膀，忽然說了句：“……我看到了。”
　　霍小丹沒說話。

　　她只是怔怔地看著那具掛在旗桿上的尸體，看著她被旗桿捅穿的腹部里流出的血順著旗桿往下流。

　　耳邊是驚慌失措的尖叫聲，眼前是四處逃散的人流。

　　霍小丹認出了那具尸體。
　　是在不久前，送給她玩偶的、坐在她后座的女同學。

　　霍小丹瞪大眼睛。

　　李克生輕輕捂住霍小丹的眼睛：“有人把她推下去了。”

　　霍小丹沉默了會兒，覺得自己聲音有些啞：“……誰？”

　　“一只豬。”
　　“是個少年。”

　　李克生的聲音也有些抖：“我看到穿著白衣服的一個男生和這個女生站在教學樓過道上，突然白衣服的男生把她推了下去。”
　　“她被旗桿……”
　　“那個男生臉上有發電廠的白紙，他是豬。”

　　霍小丹揪住李克生的衣服，壓低聲音：“……我們先回去。”
　　李克生用力點頭：“好。”

　　霍小丹沒說，剛剛她其實被看見了。
　　她回頭，視線在那一片亂掃。

　　一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天臺上看著她。
　　離得很遠，但霍小丹就是認出來了。

　　是宋志銘。
　　那個在后山，他們見過，一起做了墓的宋志銘。

　　……宋志銘殺了她。

　　而霍小丹也清楚，宋志銘也看見她了。
　　但他什么也沒做，轉身離開了天臺。

　　霍小丹不知道他要怎么離開，但她現在也沒心思去想這個了。
　　她坐在車上，緊緊握著手里大小姐送給她的玩偶，一言不發。

　　霍小丹想不通。
　　宋志銘為什么毫無征兆地要殺她？

　　以及……
　　她低頭，怔怔地看著手里的玩偶。

　　又為什么偏偏是她呢？

　　*

　　發電廠。

　　“啪——！”師戰狂跳下車，甩了甩鑰匙圈，再隨手丟給旁邊收貨車鑰匙的管理人員：“下班咯。”

　　“嗤。”收車的人已經跟她很熟了，還打趣了兩句：“今天沒被主管逮到加班啊？”

　　“損我呢？”師戰狂笑了聲：“今天我業績超標好吧？”

　　對方轉身就走：“信你不如信我是廠長。”

　　師戰狂哈哈大笑，隨即朝倉庫正門那邊走去。
　　“嘿，下班沒？”

　　桑林一走出保安亭：“剛剛好。”

　　“走吧，趕車回去。”
　　師戰狂伸了個懶腰：“累啊。”

　　桑林一正準備開口問她今天工作怎么樣，抬眼，卻看到了熟人朝他們走了過來。

　　是松下夢奈。
　　不過，這一次她身后沒有跟著蒙約德爾。

　　“經理……您怎么突然來了我們這邊……”
　　主管急匆匆跑了過來，卻被松下夢奈抬手攔住。

　　“我只是來找人，不是來視察工作的。”松下夢奈疏離地說：“不用緊張，該下班的繼續下班吧。”

　　“那您要找誰？我去把員工都叫過來……”主管一邊說著一邊心里腹誹，為什么這里有員工和高級經理認識都不知道攀關系的？

　　“不用了。”松下夢奈冷漠地看他一眼：“去做你自己的事。”

　　“啊……哦哦，好的。”主管不敢違逆松下夢奈，連連點頭，轉身慢慢走了。

　　松下夢奈已經看到了站在保安亭旁邊的兩個人，于是徑直朝他們走過來。

　　師戰狂環視一圈，“你的秘書呢？”

　　松下夢奈只是說：“他還有工作。所以，我親自來了。”

　　那這件事就是比較重要的事了，只能是她自己或者資產聯盟的人才能來說。

　　松下夢奈看了一圈周圍：“時間有限，我們直接說清楚吧。”

　　桑林一點頭：“坐下說吧。”
　　他帶頭走向保安休息處。

　　師戰狂跟著他走了過去，松下夢奈猶豫片刻，也跟了上來。

　　桑林一坐下后直接開門見山：“你想要我們做什么？”

　　松下夢奈也不多客套：“你們現在應該也知道了，我是發電廠四大高級經理之一。”
　　“但我不是很受到廠長重視，我負責的工作只是最明面上光鮮亮麗的文書工作。”

　　桑林一聽出她的潛意思：“你對發電廠私底下的了解很少。”

　　“是。”
　　“而且身份上的限制讓我不能親自做一些事。”

　　師戰狂：“所以呢，你找到我們是想讓我們做什么？”

　　“三天后是發電廠的擴招日，同時也是優秀員工選拔日。我需要優秀員工的身份，就要做點實際的東西。”
　　松下夢奈拿出一張照片：“這是另外一個高級經理的貨，運貨的車上面都有這種標志。”

　　師戰狂接過照片和桑林一一起看了起來。
　　照片上的角度是偷拍，一輛灰色貨車的貨箱角落印著一個很小的白色星星標志。

　　“明晚這批貨就會送到發電廠。我需要你們幫我毀了那些貨，至于怎么毀，得看你們自己了。”

　　桑林一抬眼：“報酬。”

　　松下夢奈：“我可以提拔師戰狂，給她一個往上爬的機會。”

　　師戰狂挑了下眉，沒說話。

　　桑林一接著說：“還要錢和消息。”

　　松下夢奈則說：“只要你去毀貨了，就能直接當面看到重要的東西。”
　　“至于錢……”

　　師戰狂打斷她，豎起三根手指：“這個數，不講價。”

　　松下夢奈直接點頭：“三千？好。”

　　師戰狂：……其實她比的是三百。

　　桑林一點頭：“成交吧。”
　　師戰狂心疼地咬住下唇，心想早知道再多比一根手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