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一打印出來,陸硯就匆忙拿上樓,匆忙得還未裝訂。
于景并未在意這些,一頁一頁地翻看,“小孩子還不會走,現場沒有檢測到第六個的腳印,大概率就是兇手了。但就算是這樣,我們也必須找到他。”
“老杜,你帶人去廠子和裝修店去問問,最近什么人或店面買了這種顏色的油漆,我看這種顏色一般家里不會用。”于景看著油漆的比例,眉頭一蹙。
“看出來了?”陸硯看于景的表情,就知道他應該明白了什么,隨即對杜崢說道,“這種半開放式硝基漆,一般是大面積使用,你按這個方向去找。”
全開放漆的PU濃度小,涂在木材表面能夠大大保留木材質感,并且因為能夠二次修補而受歡迎,但它的劣勢就是不好上色,以及使用本錢高。
而關閉式油漆以聚酯漆為主,不飽和樹脂濃度高,但成本低,上色快,一般的裝修公司會選擇這個辦法。
而半開放式油漆不同,它的使用本錢低,且沒有那么污染環境,就算是在粗木紋的木料上也能很好表現,所以近幾年比較流行。
從半開放漆入手,能縮小很大的搜查范圍。
杜崢心里大概有數,頷首到:“好!”
江渡聞聲也立即給出回應,“我這邊讓網偵查一查近期線上有什么人購買過。”
“辛苦了!”于景沖著網偵各位頷首示意。
“陸法醫你跑這么快干什么!”方知書帶著一份檢驗報告上樓,“本來想讓你帶份報告上來,一眨眼就沒人了。”
他將手上的報告遞給于景,“手機上都是尹定的血,并且……”
方知書說著,遺憾地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屏幕上提取到了尹定的指紋,我們打開看過,他死前的最后一通電話,是110,但接通十秒就被掛斷了。”
他們一直在找兇手在威脅死者什么,現在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尹定想過報警,但兇手用他的家人威脅,尹定不得已掛斷了電話。
他們不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么,但能想象得到,在親眼看見自己的妻子被殺后,他想要反抗卻被兇手捅傷,想要報警求助,結果兇手用他的父母做要挾。
他最后死在門邊,是他最后將希望寄予在了自己的鄰居身上,但兇手殘忍地砸斷了他的手臂,用水果刀一遍一遍地切割他的咽喉頸部。
在一次次的失望、絕望中,一個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從此破滅。
“隊長,我們找到辦法了!”孟景宜帶著楚理回到辦公室的時候,見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心里暗叫不好,馬上找周曉陽問情況。
“靠,得是幾輩子沒有幸福家庭,才得出這么一個喪心病狂的崽種。”孟景宜氣得差點把手上的圖紙揉皺。
她醒悟過來,一巴掌把圖紙拍在桌上,“兇手提前擰松了窗戶把手,再用棉線勾住。我們試過了,按照現場那種松緊度,稍微用力拽一下就提起來了。”
他們還測試了兇手藏棉線的辦法,只要將棉線藏在窗戶邊框,沿著兩扇推拉窗戶之間的重疊部分,就能完美藏好。
所以兇手在犯罪之前做足了準備,看這熟練程度,他甚至可能不是第一次犯罪。
江渡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停下敲擊鍵盤的手指,接聽電話。
“你好,對,我是重案組的江渡。”
“查到了是嗎?沒事,都發給我。”
“謝謝幫忙!”
重案組請求協助,同樣是警察的交警義不容辭地伸出援手,不過因為是套|牌|車,違規、事故的次數還不少。
但符合重案組要求的車禍事故只有一例。
可是江渡按照交警那邊給的聯系方式打給事故發生的另一個人,卻一直無人接聽。
“奇怪。”江渡頸側夾著電話,繼續敲擊鍵盤查數據庫,死者DNA倒是找到了,但電話還是沒打通。
他轉頭對同事說道:“你繼續打,我去找一下隊長。”
同事點頭,接過電話。
“隊長,這塊人皮的主人找到了。”江渡將平板遞給于景,“潘東,江龍市人,八年前因涉嫌搶劫,在警局有過案底,這里是他的信息。”
在犯下重大案件之前,罪犯往往都會有一些小偷小摸,用來試水,所以在收到陸法醫送來的DNA檢測報告后,他立即在警局數據庫中尋找對應嫌疑人,果然有著落。
于景拍了拍江渡的肩膀,對他表示極大的肯定。
江渡腳步一踉蹌,差點跪倒,肩膀隱隱作痛,隊長表達感謝的方式過于猛烈了……
“現在雖然很晚了,但大家再堅持堅持。”于景拍了拍手,鼓舞人心,朗聲道,“周曉陽,你等會和我去潘東家里走一趟,看看能不能發現什么。”
周曉陽聞聲頷首,他隨時待命。
于景看向孟景宜,想了想說道:“小孟,你先休息,白天帶著兩個小子去潘東任職的公司走一趟。查一下他的人際關系。”
孟景宜不樂意地說道:“我不用休息,都說了,不用把性別看得這么重!”
她說著,就要帶著楚理和張程向外走。
楚理提醒了一句,“景宜姐,這個時間,公司也沒上班啊!”
“也是。”孟景宜醒悟,風風火火地走向網偵區,“江渡,幫我調一份潘東公司的資料和人員名單!”
“在調了,在調了,別吵吵!”江渡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聾了。
為什么都是女生,有的人溫聲細語,孟景宜能這么振聾發聵?她要是失業了,鄉鎮辦一定第一時間來搶人,有一個孟景宜,抵得了多少大喇叭。
于景正打算出門,警衛處突然打來電話,他趕緊接聽。
“于隊,宋少爺送來了夜宵,這個……收嗎?”警員有些擔心,有了上一次的教訓,他必須要長點心眼了。
于景往后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其他人,“宋嶼的沒關系,帶上來吧。”
于景按照地址找去,嫌疑人潘東住在郊區,他們趕到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警車停在了離嫌疑人家還有五百米的地方,于景帶人徒步靠近潘東的家,手里的槍全部嚴陣以待。
他緊貼著墻壁,手指并攏,往前指了指,示意周曉陽守住其他出口,而他負責打探前路,他敲了敲房門。
回應他的只有久久的沉寂,于景將手電筒往下一打,房門似乎并沒有關緊,輕輕推開門,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前方,手里的槍立即對準房間內,防止有人突然沖出。
但門內空無一人。
于景環視著這間破舊的房間,目光定格在了窗邊的桌上。
桌上有一盒打開一半的方便面,這個房間的主人似乎回來過,但是又突然離開了。
一個晚上的時間,杜崢打了無數電話,跑了十幾家油漆生產廠、代理商和油漆店面,按照他們給的地址再去找施工現場,全都一無所獲。
“杜哥,休息一會吧,天快亮了。”警員有點體力不支地喘氣,他們有的人昨天中午之后就再也沒有吃過飯喝過水,也沒有休息,要不是真的扛不住,他們不會開口的。
杜崢自己也在熬,這個滋味不好受,后頭的幾名警員嘴唇都干了。
“這樣吧,最后一個地方,走完這個劇場,實在沒找到,旁邊就有早餐店,我們吃個早餐再繼續。各位辛苦了,再堅持堅持!”杜崢緊緊抓住一名警員的手臂,深吸一口氣,繼續帶人往江心大劇院趕去。
一行人剛到,劇院的負責人也剛剛趕來。
“警察,你們什么事兒啊,一大早就把人叫醒。”負責人孟欒一邊拿鑰匙開門,一邊問道。
杜崢上前表明來意,“我們查到你們劇場一個星期前采購了大批油漆,所以過來看看。”
“油漆出事了?”孟欒打開玻璃大門的鎖,緊接著蹲下身要打開卷簾門。
“警方正在辦案,其他的不方便透露。”杜崢看著負責人慢吞吞的動作,心里干著急。
孟欒神情輕松得像個已經退休了的大爺,慢悠悠地說道:“你們是來查那個女孩兒的失蹤案吧,這都幾天了,還能查出結果嗎?”
聽到失蹤案,杜崢意識到不對勁,轉頭看向警員,暗示他去查一查這個劇場之前的案子。
卷簾門緩緩打開,巨大的聲響在空蕩的劇場里回蕩。
孟欒嫌卷簾門上去得太慢,彎腰往里鉆,“出事以后,我們劇場就一直關著,還能出什么事啊?”
他動作遲緩地走著,往臺上一看,頓時愣在了原地,半晌沒有說話。
杜崢和其他警員走進劇場的時候,見負責人站著不動,很是奇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禁屏住了呼吸。
偌大的舞臺上,一張嬰兒床擺在了正中央,床上的玩具被懸掛在圓盤上晃啊晃,叮叮當當地發出悅耳的聲音,但在這個寂靜的劇場里,顯得格外詭奇。
四只提線木偶圍繞在床邊,平靜地看著搖籃。木偶臉上的原本表情被刀劃得有些看不清,但如果杜崢沒有看錯,木偶的腳下是一灘血水。
他從腰后拿出手|槍,警惕地靠近,走上舞臺迅速觀察簾幕背后是否有人。
確認劇場里只有他們幾個后,緩緩走向了舞臺中央,只見一張小小的搖籃床里,是一名被砍去手腳的男子。
似乎一陣風吹過,掛在床上的鈴鐺幽幽響起,叮鈴鈴、叮鈴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