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向陽,直白的日光照射進來,但因為陰雨天,光線略有些昏暗。</br> 點的時候,護士拿了幾瓶點滴進來。沈言禮半靠在床上,任由對方扎針,等人走后,他沖許聽伸手,“過來。”</br> 許聽搬著椅子挪到床邊。</br> 沈言禮不滿意:“再近點。”</br> 許聽:“……”還能近到哪兒!</br> 最后,許聽坐在床上,和沈言禮肢體挨在一起,他這才滿意。</br> 依舊是左邊最近,沈言禮用正在輸液的那只手去拉許聽。許聽不敢掙扎,生怕扯到他手背的針頭。沈言禮得寸進尺,將許聽的手攥在掌心。</br> 沈言禮皮膚冷白,皮下青色血管明顯,昨晚輸液留下的針孔也明顯,周圍還有些淤青。許聽垂著眸,手指輕輕觸碰。</br> 沈言禮將她手指挪開,側了下手掌,“別看了,不疼。”</br> 許聽:“……噢。”</br> 隨后,沈言禮想起許聽的手臂,將她身上的外套袖子推上去,昨晚那片紅腫的地方涂了藥膏已經消下去,只是還有些許痕跡。</br> “扶著。”沈言禮讓許聽拽著袖子,他拿過桌子上的藥膏,擰開后為許聽涂藥,低斂著眉眼,格外認真,動作也很溫柔,“還疼不疼?”</br> 許聽:“不疼了。”藥膏涼涼的,不知道是藥膏本身,還是沈言禮的動作,涂上去很舒服。</br> 涂完后,沈言禮將藥膏扔到桌上,抽了幾張紙巾,擦拭著滿手的殘余膏體。</br> 折騰了一夜,這才有時間詢問昨晚的狀況,只不過怕許聽再次回憶起不好的記憶,他語氣略有些猶豫,“昨天你和褚以霄……”</br> 許聽垂眸,心情確實驟降。</br> 她頭一遭遇到這種事,還是個小姑娘,難免會慌張無措,她下意識捏著沈言禮手指,腦子里組織著語言,“就……他想讓我去他房間,我不愿意,他喝醉了,攔著我不放,然后就打人……”</br> 想了想,沒有隱瞞前段時間的事情,“他之前一直找我聊天,也暗示過我,不過之后我都很注意避開他……”</br> ……</br> 許聽對沈言禮有一點點依賴感,是很早便存在的。</br> 她雖是用一種盡可能平靜的語氣陳述事實,但話里依舊能聽出委屈。</br> 沈言禮眉心緊蹙,下顎線繃緊,顯然是非常生氣,連帶著語氣也有些沖,“你是笨蛋嗎?之前為什么不告訴我?”</br> 許聽沒吭聲,抬眸看著沈言禮。</br> 沈言禮怔了下,還能為什么,還不是不想和他有關系……</br> 一瞬間什么都想明白了,遷怒的情緒退去,沈言禮后悔,歸根結底都是怪他,但心里還是憋著火氣,他盡可能放緩語氣,“抱歉。”</br> 許聽手指未移開,穿插進沈言禮指間,“沒關系,又不是因為你。”她話音一頓,幽幽地看著沈言禮,“但是你罵我,扣十分。”</br> 話題轉變的太過突然,沈言禮,“???”</br> 距離提出滿分制政策還不到一個小時,他可就扣了十分?這就淘汰了???</br> 沈言禮辯解:“我沒罵你。”</br> 許聽癟著嘴:“你罵我笨蛋,你還兇我,應該扣二十分,打個折才給你扣十分。你現在還狡辯,再扣十分。”</br> 沈言禮:“……”</br> 沈言禮沉默,做著最后的掙扎,“剛才是提前演練,要不然我怎么知道哪里會扣分,具體扣多少分?”</br> 許聽瞪他:“那我是不是還要白紙黑字把扣分項目寫出來?”</br> 沈言禮:“也可以,方便記憶。”</br> 許聽:“……”</br> 輸液結束,已經快中午了。</br> 許聽和沈言禮在醫院辦理出院手續,又去找醫生復診,開了些胃藥,然后在外面吃過午飯才回劇組。</br> 車子停在片場外面。</br> 下車后,沈言禮主動牽著許聽,從早上醒來他便時不時握住許聽,格外的黏人,像有皮膚饑渴癥似的。</br> 到片場門口,許聽甩開手。</br> 沈言禮還準備再牽上。</br> 許聽躲了下,手臂背在身后,拒絕的意思非常明顯,“被看到不好。”</br> 沈言禮:“……”得,劇組地下戀。</br> 沈言禮略有些尷尬,收回懸在空中的手臂,咳了聲,恢復成以往冷淡的表情。</br> 已經達成共識,許聽走在前面,刻意拉開距離。</br> 沈言禮無奈,只得放慢腳步,和許聽一前一后進片場。</br> 許聽平日人緣還不錯,進去后,被人圍上前關心。</br> 兩分鐘后,沈言禮也進去,只不過得到的并不是和許聽一樣的待遇,工作人員遠遠站著,表情很是怪異,眼神帶了些不可名說的了然。</br> 這倒讓沈言禮有些摸不著頭腦了。</br> 昨晚在酒店走廊,所有人都目睹沈言禮將許聽抱走那一幕,還是甜甜的公主抱,這要說沒什么私情誰信啊!</br> 雖然陳元青不讓亂說,但是想八卦的心按捺不住,而且大家都知道這件事,私底下的討論應該不算亂說,叫交流!</br> 于是不知道誰先開的頭,悄咪咪建了一個小群只為了解不為人知的愛情ovo,大家紛紛獻出小料。</br> 有人說開機半個多月也沒見沈言禮給誰講過戲,倒是天天給許聽講戲,弄得像專屬副導似的;有人說沈言禮原先的房間是和陳元青挨在一起,后來莫名其妙變到許聽隔壁;有人說看到沈言禮跟在許聽后面給她塞糖;還有人說沈導經常上一秒挺正常的,下一秒就沉著臉,次數挺多的,而且每次變臉都在許聽和褚以霄說話,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br> 綜上所述,種種蛛絲馬跡積攢在一起,基本可以拍板定案了</br> 沈言禮在追許聽!</br> 為什么不是在一起?</br> 因為許聽好脾氣,對誰都帶著笑,但唯獨對沈言禮冷冷淡淡,還不是因為被人追太苦惱了!</br> 別看有的人天天冷著一張臉,無欲無求跟個神仙似的,誰知道私底下竟然想搞辦公室戀情,并且瞄準好了目標,也不嫌老牛吃嫩草丟人,還正在行動!</br> 要不是這次意外暴露,誰能想到呢!</br> 經過一晚上的集思廣益,深度交流,各個滿載而歸。</br> 聊天小群沒有熬過天亮,在凌晨時分解散,隨著黑夜消失,像沒有存在過一般。</br> ……</br> 人群散去后,江迎綠將許聽拉到一旁聊天。</br> 許聽這才得知她和沈言禮離開不久,褚以霄被送往醫院,并辦理了住院手續,原本是要和他們去一家醫院的,但怕又鬧起來,特意到另外稍遠一家的醫院。</br> 剛才劇組的人還在商量著要不要收工后去醫院探病。</br> 八卦完,江迎綠關心,“對了,你有事沒有?”</br> “……”許聽,“你現在才想起來嗎……”</br> 江迎綠辯解:“這不是看你們一晚上就出院了,而且沈言禮也不是想殺人的目光,這不就是沒什么事嘛,有事他肯定著急。”</br> 許聽:“我沒什么事,是沈言禮胃病犯了,昨晚要輸液就沒回來。”</br> 江迎綠默了瞬,比了大拇指,語氣敬佩,“牛逼,生著病呢,打架還那么狠,這是不是什么沖冠一怒為紅顏!”</br> 許聽:“……”</br> ……</br> 沈言禮過去的時候,陳元青正在和編劇討論劇本問題。</br> 正巧聊完,編劇靈感迸發,沒多停留,和沈言禮打過招呼后便去一旁修改。</br> 陳元青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有一堆麻煩的事情,心里默默嘆口氣,看著沈言禮,并不準備主動開口。</br> 沈言禮直說:“換個男一,褚以霄人品不好。”</br> 陳元青尋思著這演技、流量和人品沒多大關系吧?</br> 沈言禮彎腰從箱子里拿了兩瓶礦泉水,扔給陳元青一瓶,“以后曝出什么丑聞,還是你這部片的男一號,你覺得會沒有影響?”</br> 陳元青:“……”這不就是在暗示他要搞褚以霄嗎!!!</br> 沈言禮擰開瓶蓋,仰頭喝了口,“違約金我出。”</br> 全都讓沈言禮說了,他還能不答應嗎,陳元青再次嘆口氣,“行。”他頓了下,提出唯一的要求,“你盡快找個合適的男一號進組。”</br> 也幸好才拍了半個多月,重新拍也沒有太過耽誤。</br> 沈言禮點頭,這種后續工作他自然考慮得到。</br> 褚以霄酒醒后便躺在醫院,雖沒有明顯外傷,但咳一下五臟六腑都是痛的。</br> 到中午,助理下樓買飯,經紀人接到消息過來看褚以霄,推開房門便看到他癱在床上,正單手刷手機,問道,“你和沈言禮打架了?”</br> 褚以霄頭也沒抬,“嗯”了聲。</br> 經紀人:“原因。”</br> 褚以霄不想回答,態度敷衍,“打就打了,能有什么原因。”</br> 經紀人站在他旁邊,低頭俯視他,“聽小趙說,因為許聽?你老毛病又犯了?正好被沈言禮撞見?”</br> 褚以霄心情不爽,聽到這兩人的名字異常惱火,將手機摔到一旁,“是是是,行了吧,你都知道還問我,有意思沒,有這時間你想想怎么處理吧。”</br> “我和你說過多少遍,平時不要喝酒,喝醉你能克制自己?”經紀人也惱火,“就因為這破事兒我幫你處理過多少次了,再一再二再三,你能不能長點記性?以后如果被人扒出來,你還想在娛樂圈混嗎?我是經紀人,不是你老媽子,沒業務天天跟在你后面擦屁股!”</br> 褚以霄被念叨的耳朵疼,不耐煩道,“我要混不下去,你能落到什么好?”</br> ……</br> 兩人又吵了幾句,經紀人摔門時助理剛好買飯回來,迎面碰上,經紀人懶得多說只讓他照顧好褚以霄,氣沖沖離開。</br> 助理推門進去,還朝身后看了幾眼,“誠哥怎么了?”</br> 褚以霄:“好著呢。”</br> 助理一回頭便看到褚以霄同款表情,沒敢多問,將飯盒放到他面前,岔開話題,“以霄哥,吃飯吃飯,我聞著還挺香的。”</br> ……</br> 三日后,登仙劇組官微發布最新微博,并戚年,宣布因私人原因將男一號換為戚年這件事。</br> 褚以霄都是皮外傷,根本就沒多嚴重,但愣是和劇組請了一周假。</br> 原本想著劇組會有人來探病,或者沈言禮會過來道歉,但在醫院躺了幾天,不僅沒有任何人過來,反而等來了解約合同和違約金,還有這條消息。</br> 前陣子褚以霄被同公司的人擠掉一個大代言,經紀人不僅不幫他,還勸他同事間互幫互助,這是他前陣子心情不好的原因,所以聚餐時才一直喝酒。</br> 現在又收到登仙的解約,他火氣蹭的冒了上來,氣得咬牙切齒。</br> 當天,褚以霄醫院也住不下去了,立刻讓助理收拾東西出院。</br> 醫院在市中心位置,里面人來人往,外面也是人來人往,他剛走出醫院大門,助理便注意到街對面的狗仔。</br> 助理提醒:“以霄哥,那邊有人。”</br> 褚以霄側頭看了眼,故意摘下墨鏡,“不用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