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br> 晏城一中少年班招生考試定在周六。</br> 每年這一天,學校會全面放假,包括少年班,為的就是清空學校為報考學生騰出場地。</br> 畢竟,從晏城四少,特別是易淮川入學后,晏城一中都快變成晏城的觀光旅游景點了。</br> 報考的學生成績都很好嗎?也不盡然。</br> 這其中很多學生是為了一日游來的,因為晏城一中少年班那棟樓管理嚴格,除非開展大型活動,一般只有本校學生可進。</br> 算晏城一中的神圣之地,每每考試之前,普通學生都會去沾沾學霸氣息。</br> 而這些學生還有更明確的目的見易淮川。</br> 畢竟,易淮川在少年班的名頭太響了,好似學生圈里的頂流明星,誰不想見見自己的男神。</br> 易淮川家境好,出門都有專車,出入場所也非一般學子能去,那還有哪里能見?</br> 也只有學校了。</br> 本校學生還好,本著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優(yōu)勢,還能見見。外校學生只能無所不用其極,緊緊抓住任何一次可能見他的機會了。</br> 比如少年班的招生考試。</br> 所以當梁思思抵達晏城一中校門,透過車窗看到那么多學生時,嚇了一跳。</br> “報名的人這么多嗎?”</br> 她有點忐忑。</br> 這一周,她搬去易淮川的別墅住了,衣食住行全是他安排的,司機、保姆一應俱全,根本輪不到她操心生活上的事。</br> 他每晚放學也會過來找她,幫她重點復習考點、詳細講解。</br> 越是學得多,梁思思越發(fā)現(xiàn)自己的欠缺,哪怕有他輔導,她心里其實還是有點虛。</br> 是她曾把少年班看得太簡單了。</br> “嗯。”易淮川順著她的目光淡淡瞥了眼外面,回得冷漠,“絕大部分都是分母,不用管。”</br> 他語氣平淡,像在闡述一個事實,絲毫沒覺得哪里不對。</br> 梁思思回眸看他。</br> “易淮川,你這樣在學校真的沒人打你嗎?”她審視他,語氣里有些許揶揄。</br> 易淮川任她看,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靜靜落在她臉上,什么都沒回,只看著她。</br> 一開始,梁思思還能強撐著與他對視,時間長了,她就有些閃躲了。</br> 因為她知道為什么易淮川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了</br> 那日,易淮川將她帶到別墅后,為她安頓好了一切,之后又去書房給她講了兩個小時題。</br> 結束后,易淮川讓她早點休息。</br> 雖說她也不是第一次一個人待在陌生的地方了,但不知為何,那一晚她就是不太想讓易淮川走。</br> 人真的很奇怪,什么都沒有時,也就這樣過了。</br> 但有人給了依靠和呵護,你就舍不得那份溫暖離開。</br> 那一刻,沒有理智可言,她起身,拉住了易淮川的袖子,問得急切:“易淮川,你能不走嗎?”</br> 易淮川回頭垂眸,掃了眼她抓在他衣袖上的手,頓了半晌,才轉身看她。</br> 他道:“思思,對不起。”</br> 他說這話時,一直看著她,眼底的情緒復雜,像翻涌的大海,洶涌又深沉。</br> 梁思思沒讀懂。</br> 但她并不是一個固執(zhí)的人,爭取了無果,雖然心里有點失落,但還是選擇接受。</br> 于是,她松開手,點點頭,懨懨地回復:“好吧。”</br> “乖。”他抬手,在她發(fā)頂揉了一把,語氣溫柔,如綿綿長夜,像是在哄她,“我明天放學就過來找你。”</br> 不知為什么,他的溫柔可以治愈她。</br> 他揉她發(fā)頂?shù)膭幼饕部梢浴?lt;/br> 以前在小山村,他這樣做,她理解為挑釁。</br> 而現(xiàn)在,她覺得更像安撫和呵護。</br> 讓人覺得溫暖、踏實。</br> 她喜歡這樣的觸碰,無關風月,單純覺得與他親近。在她經(jīng)歷了諸多苦難和寒心后,覺得還有一個可以信賴的人。</br> 她唯一可以毫無顧忌對她敞開心扉的人。</br> “易淮川。”她抬眸看他,帶了一點點自己都不知道的撒嬌語氣,“你說話算話。”</br> 窗外夜幕已經(jīng)完全罩了下來,唯有一輪彎月掛在空中,明亮皎潔,泛著輕幽幽的光。</br> 但梁思思不知道的是,在彼時的易淮川眼里,她過分依賴他的眸子璀璨如星,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仿佛要將他吸進去,叫人欲罷不能。</br> 易淮川定定回視她,輕啟薄唇,說了自己的名字。</br> 沒有姓,單單一個名:“淮川。”</br> 梁思思不懂,仰著頭望著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疑惑:“嗯?”</br> 這一次,易淮川解釋地很詳盡。</br> 他道:“叫我淮川。”</br> 他一直喊她“思思”,偶爾生氣時會全名喚她“梁思思”。但她無論是在石楊縣,還是在晏城,對他的稱呼始終如一。</br> 易淮川。</br> 不是沒想過叫他“淮川”,但怕他不喜歡,又覺得膩歪,始終開不了口。</br> 后來習慣了,也沒再改。</br> 現(xiàn)在,被他自己提出來,梁思思心中一動。</br> 講不清那種感覺,好像無形中兩人的距離又拉近了一點,又似乎她察覺易淮川對她開放的特權又多了一丟丟。</br> 不管怎么說,都是一件讓她開心又有點害羞的事。</br> “淮川。”她應了,淺淺地喚了他一聲。</br> 她不懂,她盈盈地望著他,帶著一點小竊喜、一點小羞怯,那樣淺淺喚他名時,易淮川的心跳得有多快。</br> 易淮川眸中的情緒涌動,最終只澀著嗓音對她道了一句“晚安”就離開了。</br> 那會,她還沉浸在與他拉近距離的欣喜中,自然不懂那個深夜,少年落荒而逃的身影又意味著什么。</br> 自那日后,易淮川一直在糾正她對他的稱呼。</br> 偶爾,她一激動,還是會對他直呼其名,比如現(xiàn)在。</br> 而易淮川卻不再糾正她,只靜靜凝視她,直至她自己發(fā)現(xiàn)問題所在。</br> “淮川。”梁思思長而密的睫毛掩下去,將目光中的羞澀全部藏了起來。</br> 看著女孩害羞的樣子,易淮川的心微微動,但他什么都沒點破,沖她道:“走吧,我送你去考場。”</br> 晏城一中的學生里,不乏家庭條件好的,所以平日里也有不少豪車過來。</br> 特別是像今天這種考試日,家長送考更是比比皆是。</br> 所以原本易淮川的車來時,并沒多少學生在意。</br> 直至他從后座下來,校門口的學生們都瘋了。</br> “臥槽臥槽,我是見到活的男神了嗎?快掐一下我,讓我知道不是在做夢。”</br> “我要死了,我真的見到了易少,在我還沒考試的時候,在校門口!!!”</br> 這是為了易淮川來考試的少女們。</br> “今天不是周六嗎?少年班也上課?”</br> “怪不得每年這么多人為易少考少年班,確實帥得人神共憤!”</br> 這是老老實實來考試的學生。</br> “媽呀,易少怎么來了?這一屆的新生福利太好了吧。”</br> “臥槽,讓我先拍個照帶回去舔!”</br> 這是因各種原因抵達學校的老生。</br> 外面多喧嘩,目光多炙熱,易淮川都沒管,他只立在車門邊等里邊的少女。</br> 梁思思做了兩個深呼吸,緩解了考試前的焦慮心理,才下車。</br> “我要是考不上怎么辦啊?”梁思思已經(jīng)習慣易淮川走到哪都被注目了,所以也沒太注意周遭,只跟他談論當下。</br> “考不上就考不上。”易淮川回視她,低笑一聲,語氣里傲氣與打趣皆有,“少年班除了有我,也沒什么好的。”</br> 他聲音不高,恰好兩人聽見。</br> 梁思思震驚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想說你怎么這么沒臉沒皮。</br> 但話還沒開口,易淮川抬手就在她發(fā)頂拍了兩下,看著她的眼神真誠堅定:“能考上。”</br> 梁思思把嘲諷的話吞回肚子,點了點頭。</br> 兩人并肩往校園走,有一句沒一句閑聊。</br> 梁思思懂,易淮川在為她化解緊張情緒。</br> 可一路看著他們的圍觀學生不懂,他們全都震驚了!!!</br> 剛剛發(fā)生了什么?</br> 他們高冷到不近人情的易少,剛才載了一個少女?!</br> 這不算,他還沖她笑了?!</br> 這也不算,他還摸了她的發(fā)頂,以一種寵溺的姿態(tài)?!</br> 所有人都傻愣愣地望著那對并肩離開的背影,僵在原地。</br> 所以,她們的男神,被人攻略了?!</br> 他這么帥、這么蘇、這么讓人怦然心動,單單為那個女生?!</br> 這特么多么好磕的神仙愛情,可惜女主角不是自己!</br> “我死了!心好痛!”</br> “雖然知道男神總有一天會成為別人的老公,但我萬萬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樣早!”</br> “所以那個女的是誰?她憑什么得到易少的獨寵,嗚嗚嗚嗚。”</br> “剛剛易少從我們這邊路過,全程目光都在那個女孩身上,連余光都沒給我們!”</br> “我要羨慕死了,要是易淮川愿意像剛剛那樣對我笑,讓我原地去世也可以!”</br> “那個好像就是梁思思吧。”</br> “梁思思是誰?”</br> “論壇有貼子啊,職高的那個女的。”</br> “姐妹,你out了,快看首頁那個hot貼,新料。”</br> 易淮川送梁思思去考試教室的路上,整個學校的學生都在談論他們,只不過兩個當事人都沒留意罷了。</br> “去吧,我在隔壁階梯教室等你。”易淮川站在教室門口,沖里面抬了抬眸。</br> 梁思思從他手上接過備考文具袋,點點頭。</br> 她進了教室,易淮川信守承諾去了隔壁階梯教室。</br> 口袋里的手機一直在震動,但剛和梁思思在一起,他沒看。</br> 他隨意選了個位置坐下,拿出手機瞟了一眼,是短信,好幾條。</br> 有沈之翰的,有蘇程的,還有林宴城的。</br> 不約而同,三個人都說的一件事學生論壇有了關于梁思思的新帖子,讓他看看。</br> 三人風格不同,林宴城單單甩了一條鏈接,蘇程帶著看笑話的意思補了兩句,沈之翰最啰嗦,細細碎碎好幾條,半天都說不到重點。</br> 易淮川掃了眼,就忽略了沈之翰,跟著林宴城給得鏈接進了貼子</br> hot八一八最近很火的梁思思。</br> 沒你們想得那么神秘,梁思思就是梁家資助的一個無父無母的貧困生,只因為長得跟梁家當初走丟的梁心恬比較像,所以好運罷了。</br> 她心機其實蠻深的,當初找到梁家冒充梁家千金,但被識破了,梁家看她長得確實像梁心恬,就給了她一筆錢。</br> 她這兩年把錢花完了,又找回來。剛好梁家真千金梁心恬回來了嘛,梁家為了做好事,就資助她念書,但她成績不行,只能讀職高。</br> 但人家不死心呢,根本不滿足這些,于是又故弄玄虛,發(fā)了一張為易少報考少年班的照片發(fā)了貼子博取關注。</br> 大家都知道易少跟沈少是好友嘛,沈少又是梁心恬的表哥,所以易少錯把她當成梁家的千金了,才有了前幾天在職高門口幫她解圍的事。</br> 下面的評論已經(jīng)蓋起高樓,易淮川隨便劃拉兩下,掃了眼。</br> 絕大多數(shù)是罵梁思思心機婊、白蓮花、綠茶婊的。</br> 小部分是心疼梁心恬的,說她人美心善,被白眼狼鳩占鵲巢了,最后又回到罵梁思思身上。</br> 還有一丟丟是覺得男神怎么能認錯人,他們寧愿他選擇梁家真千金,也不要選擇這樣一個心思歹毒的女人的。</br> 易淮川面無表情看完所有,隨后實名注冊了賬號。</br> 沒廢話,真身下場回復</br> 易淮川:沒認錯,只有她。事實真相我都知,相關證據(jù)也都有,會為她一點一點討回來。</br> 作者有話要說:單純小甜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