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卦象最后的結果竟都是陰爻！</br> 自我學會打金算盤之后卜了兩卦，一卦水天需，一卦天澤履。</br> 卦象都是陰陽相容，其中九為陽，六為陰。</br> 這全是陰爻的卦象，照理來說很少見，其為坤卦，卦名坤為地。</br> 一共六個卦象。</br> 初六爻為霜上，知曉堅冰將到。</br> 六二爻為正直方正之人，就可無往而不利。</br> 六三爻預示有功不居，盡責盡職。</br> 六四爻預示管好自身，不作惡，不求名聲遠揚。</br> 六五爻為身穿黃衣，大吉預兆。</br> 可到了上六爻，就卦象突變！</br> 這代表會有一場血腥的禍事，龍在曠野廝殺，將天空和大地都染滿鮮血，天地混雜，乾坤莫辯，是為大兇！</br> 我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這滿是陰爻的坤為地，以及六爻皆陽的乾為天。</br> 對于這坤為地只有一個化解之法，在骨相的后半段有解。</br> 通曉陰陽，進退轉換，才可讓事物朝向有利的一方轉換。</br> 這并非是一定轉危為安的解卦之法，反倒是像給人生機的提示。</br> 我定定地看著這卦象許久，我不覺得它是巧合，靈堂桌子就那么剛好地壞了一個角，顯現出來陰卦。</br> 目光再次落到張九卦的身上，心頭悸動不已。</br> 這恐怕是張九卦給我的拜師卦。</br> 初六爻，霜與堅冰，不正是說髻娘山冰峰之上發生的一切。</br> 堅冰將到，是在暗示陰先生會來找我！</br> 之后六二至六五爻，又是教導我應該怎么為人處世的卦象。</br> 一直到最后的上六爻，才預兆會有驚天變故！</br> 陰陽之中龍非真龍，龍本身就是上古部落虛構出來的圖騰，是信仰混雜出來的傳說深化。</br> 真正的龍是山川大勢，江河大流！華夏之龍脈起源于須彌山，朝向東南延展而出。</br> 包含名山大川，以及兩條母親河，它們都是真正的龍脈！</br> 這最后一爻的龍之廝殺，豈不是說龍脈之變？</br> 整個卦象完全分析清楚之后，我呆滯茫然。</br> 這變故遠遠大過于懸河之破擎傘，陽江鐵牛，都只能算是一根牛毛了。</br> 我羅十六，又何德何能，能作為生機的預兆？</br> 死死地盯著張九卦的臉，那斷眉飛舞，他臉上依舊是淡笑。</br> 下意識地低頭，看向宅經，骨相，陰生九術。</br> 這地相堪輿的傳承，我也還未曾精通。距離通曉陰陽，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br> “十六，有什么變故么？”忽而，旁邊站著的劉文三喊了我一聲。</br> 我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強笑了一下說沒事。</br> 陳瞎子灰白色的眼珠子，卻帶著幾分深邃。</br> 我目光也和他對視了一眼，他仿佛看出來了什么似的，說了句：“拜師還沒磕頭，師父先給算了卦，十六，你還在猶豫什么？”我身體一顫，也明白我現在糾結這卦象，完全沒有任何用處。</br> 摒棄了所有駁雜的思緒。</br> 我砰的一聲，直接便跪在了靈堂之前。</br> 雙手捧著那張訃告帖，沉聲念道：“今為丁酉年，壬子月，庚寅日。”</br> “吾名羅十六，接鐵口金算張九卦，于無土之山返回內陽。”</br> “應先生之卦數，得金算骨相！十六習得陽術，也秉承先生之遺愿今日拜師！”</br> “無源之水如同無根之木，師莫若父，拜師后尊師張九卦，便如十六之生父！十六當擇吉壤之地，令尊師入土安眠，也定當遵循尊師遺愿，與陰術先生同葬！”</br> 語罷，我便往下一拜，磕了三個頭！</br> 往復三次，行全了三拜九叩的禮數！</br> 最后一頭磕完了之后，我才略有感觸地說道：“師父你終其一生，都想要并兼陰陽術，也因此命喪髻娘山，十六得了骨相和金算盤，也算是有機會學全陰陽術。不過十六會將宅經與陰生九術摘抄一份，來日祭拜之時，將其焚燒于您墳前。”</br> “今日，十六先送你下葬！”</br> 我話音剛落，忽而院子里頭，便刮起來了狂風！</br> 風聲嗚咽呼嘯，卷起火盆里頭的紙錢滿院子飄飛！</br> 這偏院之中竟是火光漫天，就如同當日陳瞎子想送走我媽，我媽出現之前的景況一樣。</br> 張九卦的尸體，忽而朝著棺材之內仰倒了下去。</br> 在這同時，他手里頭的羊皮書卻松開了。</br> 被這狂風刮著獵獵作響，啪嗒一聲，竟落在了金算盤和骨相之上！</br> 砰的一聲，張九卦的尸體落進了棺材中。</br> 風，似乎也在那一瞬間安靜了下來。</br> 陳瞎子忽而喊了一句：“十六，還不多謝你師父，贈你拜師之禮？”</br> 我心頭一凜，死死地看著那羊皮書，僵持了許久，才沖著張九卦的棺材拜了拜。</br> 心頭思緒雜亂，想清楚了，我又覺得悵然。</br> 從髻娘山上下來，張九卦怎么都不松開羊皮書，我們遇到陰先生的危險，他才放手。</br> 我金算盤也掉出來。</br> 這分明是張九卦在救我們的命。</br> 陰先生又給我這書，我擔心他在算計我，不敢拿，轉而還給了張九卦。</br> 可張九卦此刻又將它給我，這寓意分明，是讓我學。</br> 將那幾本書全部收起來，金算盤也裝進長木匣之中，我也定了定神。</br> 張九卦的陽算，舉世無雙。</br> 冥冥之中他既然給了我這樣的安排，又給了剛才那一卦，我便想清楚了要遵循。</br> 說不定這會在以后，成為某個轉機。</br> 我去抬棺蓋，要將棺材合上。</br> 陳瞎子和劉文三，以及何采兒也來幫忙。</br> 封棺之后，劉文三又給了我桃木釘，我將棺材完全釘死。</br> 張九卦沒有化煞之可能，更不是兇尸，我便沒有問陳瞎子要鎮物。</br> 最后我讓馮志榮安排一下人手，我們抬棺材出去，準備去郊區馮家的風水寶地。</br> 當時每一塊地我都看過，依稀記得其風水，我大概有選擇。</br> 至于陳瞎子，最后也到了靈堂之前，點了香，焚了紙，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br> 張九卦的最后一卦便是給了陳瞎子，他對張九卦也有感激涕零之情。</br> 有好多話我都沒聽明白是什么意思，最后只聽清了一句。</br> “十六是你徒弟，也幫了我那么多，若是需要，老瞎子這條命會用在他身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