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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亡人孀

    身后有人盯著的感覺,本身就會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br>  再加上顧開陽和顧若琳的臉色,讓我心跳都加速了很多,猛地回過頭去。</br>  杵在我身后的,竟然是唐小天!</br>  他本來就比我高整整一個頭,身材還很寬闊,就像是一堵墻似的,連光都擋了不少。</br>  我眼皮狂跳,后退了幾步。</br>  唐小天面無表情,定定地看了我幾秒鐘,接著望向了顧開陽和顧若琳。</br>  “小妹,岳父,再過三天就是若尋的頭七了,你們會去的對吧?”唐小天忽而冷不丁地說了句。</br>  他的語氣很淡漠,甚至給我一種感覺,他不是在問,而是在吩咐,命令?</br>  顧開陽臉色很難看,說道:“唐小天,我應該和你說過,這宅子不要想進來就進來!”</br>  “哦。”唐小天低下頭。</br>  片刻后他又抬起頭來,淡淡地說了句:“我看下人都走了,也沒人能通報,只能自己走進來。”</br>  顧若琳明顯有些害怕的神色,不自然地往后躲了躲。</br>  接著,唐小天又笑了笑:“你們不去的話,金科會不高興,若尋也會不高興。”</br>  顧開陽眉頭緊皺,擺了擺手:“你回去吧,若尋頭七我們會去。不用再來叫。”唐小天這才轉過身,往外走去。</br>  “他就是唐小天?”陳瞎子忽然道。</br>  我點點頭,在來時的路上,我就將關于顧家的事情全部和陳瞎子說了,尤其是唐小天的。</br>  一直到唐小天消失在視線中,陳瞎子才忽然說了句:“十六,你直覺很敏銳,的確不要太接近他,人心毒,鬼都不愿意靠近。”</br>  我聽得不明所以,顧開陽卻嘆了口氣道:“這唐小天,性格很怪異,他昨天就來過一趟了,說要我們等若尋頭七了去,我和若琳都沒接話,那會兒我大哥剛出事,就趕去陽江。”</br>  顧若琳也抿著嘴,不自然地說道:“他也沒和我姐結婚,上來就改了口,喊岳父,喊小妹……”</br>  這當口,顧開陽也打了電話,告訴我們等一會兒,他大嫂就會趕回來。</br>  陳瞎子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期間又有幾個仆人進來,大多都是說在老宅干不下去了,怕死,也要走了。</br>  顧開陽連連嘆氣,去處理這些瑣事,留下顧若琳在堂屋里頭,她低著頭看手機,卻時而心不在焉抬頭望望我,明顯她不太敢看陳瞎子。</br>  在這期間,我也不自禁地側眼,偷偷看了顧若琳好幾眼……</br>  當然不是我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顧若琳真的很漂亮,落落大方,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完全是欣賞的角度去看。</br>  結果這一等,就快等到五點半……顧開山的老婆才來到顧家老宅。</br>  她神色明顯很疲憊,低著頭也沒什么精神。</br>  顧若琳稍微活泛了幾分,喊了一聲大姨,又給我們相互介紹。</br>  顧開山的老婆叫王金菊,四十歲出頭,就談不上什么風韻了,裹著一身裘皮,一看就是貴婦太太的打扮。</br>  陳瞎子直入正題,問了顧開山臨死前都做了什么,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還有見過什么人?</br>  王金菊猶豫思索了片刻,才回答說沒見過什么人,就一直在家里處理公司的生意,然后忽然就說要到鎮上來一趟,沒多久有人通知她,看見顧開山跳江了……</br>  “鎮上?”陳瞎子喃喃道:“他是想來老宅么?”</br>  也就在這時,王金菊就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道:“對對,好像就是老宅,他還接了個座機的電話,我以為是開陽打的呢。”</br>  明顯說這句話的時候,王金菊還看了顧若琳一眼,那神色之間分明有幾分質疑。</br>  “電話你打回去過么?是不是顧開陽?”陳瞎子又繼續問道。</br>  陳瞎子更直接,連顧二當家都沒喊一聲,直接就叫名字。</br>  王金菊搖了搖頭:“我打回去了,沒人接,也不知道是誰。”“把號碼給一下十六吧。”陳瞎子忽然望了我一眼。</br>  王金菊給我念了一串電話號碼,我記在了手機上。</br>  陳瞎子這一番言辭,直接就讓我刮目相看了,他一把年紀,也其貌不揚,思緒卻比我們都要敏捷,這幾句話下來我就感覺關鍵點肯定在這電話上面。</br>  顧開山肯定不會莫名其妙地跳江……他突然要來鎮上,就是問題。</br>  “打過去看看。”陳瞎子忽然又對我說道。</br>  我撥通了號碼,卻提示手機關機……</br>  搖了搖頭,我直接說道:“關機了……”</br>  這會兒顧若琳卻小心翼翼地說:“要不報警吧?如果我大伯是被人害死的,肯定得讓警察處理。”</br>  陳瞎子卻搖了搖頭:“警察處理得了,你們就不用找我和十六來了。十六,你和這顧小姐去鎮上找人問吧,這號碼肯定是鎮上人的,找到是誰,就差不多知道他怎么死的了。有權有錢的大活人,不會想不開的。”</br>  “知道誰害了他,他到底怎么死的,等他鬧祟的時候,才能解決好,人死燈滅,去投胎總比成了惡鬼,被打散魂魄要好。”說完,陳瞎子就垂下了頭閉目養神。</br>  我和顧若琳面面相覷。</br>  王金菊的眼淚卻在眼眶里頭打轉,她抿著嘴,沖著我和顧若琳說:“那我和你們一起去。”</br>  “你就別去了,快天黑了,路上不安全,你是亡人孀,老鬼都喜歡死鬼寡婦,你男人說不定也會想帶你走。待在宅子里才會沒事。”陳瞎子冷不丁地說了這么一句,嚇得王金菊臉都白了。</br>  我這才和顧若琳往外走去。</br>  老宅就在鎮口,旁邊繞上十幾步,就進了鎮里面。</br>  這個點剛好是下班的時候,因為靠著開陽市近,鎮上很多人都在市里頭上班,郊區還有好幾個工廠,鎮上也去了很多人打工,這里發展得就不錯。</br>  街道兩邊開了一些小店,賣手機的,飯店,飾品店也都有。頗有種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感覺。</br>  我卻犯了難:“鎮這么大,一家家可不好問。”</br>  顧若琳卻忽然小聲地說了句:“我知道可以先去什么地方問。”</br>  我疑惑地看向顧若琳。</br>  她強笑了一下說道:“鎮上有一家勞工中介,當時在這鎮邊開廠的時候,拉了好多工人過去,顧家投資了一些工廠,也在中間幫了忙,幾乎鎮上家家戶戶都留了電話號碼在那邊。”</br>  “如果這是鎮上的號碼,那邊肯定能知道是哪一家的,如果他們都不知道,那可能就不是。”</br>  顧若琳低下頭,抿著嘴說:“大伯脾氣很硬,對工人也不是很好,以前鎮上的人都愛戴我們顧家的,但現在更多的是抱怨了,說顧家發達了,開始剝削鎮里的同鄉……還說我大伯吃人不吐骨頭……”</br>  我心頭突突一跳……那這樣說來,可能是顧開山惹惱過什么人?</br>  這世道,再有錢的都怕不要命的,真要是這樣死的,顧開山就真是死得冤枉。</br>  不過這也好辦了,找到是誰,讓陳瞎子在老宅里頭鎮了顧開山,其他的就是警察的事兒。</br>  顧若琳直接帶著我去了鎮中間的勞工中介,吧臺后頭坐著個戴眼鏡兒,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br>  “何叔,我想問個事兒。”</br>  進了門臉,顧若琳就輕聲喊了一句。</br>  何叔趕緊站了起來,驚訝道:“顧小姐,你可是好久沒來過這兒了。有啥我能幫忙的么?”</br>  顧若琳強笑了一下,說道:“我想找個鎮上的人,只有他的號碼。”</br>  顧若琳對我示意,我將電話遞給了何叔。</br>  他看了一遍,默念的同時扶了扶眼鏡框,回到了吧臺前頭,在電腦上翻了起來。</br>  等待的時間就顯得格外漫長了,我一直側頭看旁邊墻上的表,也就過了三五分鐘,卻讓我分秒度日一般。</br>  終于,何叔站了起來,將手機還給了我。</br>  他又扶了扶眼鏡框,說道:“顧小姐,您想找這個人做什么?”明顯,何叔的聲音都有些不自然。</br>  顧若琳正想回答,我就按住了她的肩膀,說了句:“這人有什么問題么?他應該是鎮上的吧?”何叔點了點頭,沉默了下,才說道。</br>  “對,是鎮里的一個小伙子。”</br>  我心頭一喜,面上卻鎮定很多,說道:“那就行了,你給我們一下,這小伙子的地址,就沒有別的事了。”</br>  何叔坐下去,找了張紙,對著電腦簌簌地寫了一個地址,遞給了顧若琳。</br>  他明顯又有一股欲言又止的表情。</br>  我輕聲在顧若琳耳邊說道:“謹慎一點兒,沒錯的。”</br>  顧若琳也懂了,只是和何叔說了句謝謝。</br>  我們轉身往鋪子外走去。</br>  顧若琳遞給了我紙條,我也看了看,這人叫做張立勇,住在御馬街三十三號。</br>  剛走入街里頭,往外沒幾步,身后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br>  回過頭,追來的竟然是何叔。</br>  何叔明顯胸口有點兒喘氣,他咬著牙,然后才喊道:“顧小姐……就你們兩個人,還是別去張立勇家里頭了……他們家人的脾氣不好,自從上次那件事兒之后,性格也乖戾……”</br>  我心頭狂跳了一下,這張立勇和顧家有過節?上次那件事,是什么事?</br>  可明顯,顧若琳卻不認識這張立勇。</br>  我打斷了何叔,說道:“沒事了何叔,我和顧小姐只是過去看看,出不了什么問題。”</br>  顧若琳眉頭卻緊皺了起來,似乎是想什么事情似的。</br>  也就在這時,中介鋪子門口又有人喊老何的名字,他匆匆地跑了回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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