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表示知曉。</br> 當時對付李德賢，他就弄出來了這樣的風水宅，以生機宅之中的生氣，滋養了絕命位之中的小囡，我和陳瞎子險些送命。</br> 陰先生這話也讓我心頭一震。</br> 難道這髻娘墳之中，也有類似的布置？</br> 還沒等我問出口，陰先生就沉聲開口道：“陰陽互補，絕命位若是強，也可以連帶生機宅變化，懸梯之上的亭臺，就是這陰宅之中的生機穴眼之處，絕命位則是在陰宅其他地方，我不知曉在哪兒。我擅長的風水是陰宅葬法以及山水走勢，對這宅元之理反倒是一竅不通。”</br> “尤其是這位置，還用葬影之法掩藏起來，想要找到它，就必須要精通宅元風水之理和葬影觀山。”</br> “你找到那絕命位穴眼所在之處，我們也會同時清理干凈這整個墳塋，里頭還有一些臭蟲和跳蚤。”</br> “屆時我也會收攏那些男尸，在那一處位置用血澆灌碑文，髻娘便可繼續蹬懸梯。”</br> 陰先生的話語，也讓我思緒飛速閃過。</br> 記下來其中關鍵之處的同時，我也望向了髻娘墳的正門處，問道：“如果我沒找到呢？”</br> 陰先生沉默了片刻，他才平靜地回答：“那就是最后的手段，也是沈髻的宿命。”</br> “你收她為徒是有原因的？你說的宿命，是不是以她的命換髻娘羽化？她命數特殊？”</br> 此刻沈髻不在，我們也走到這一步了，我也干脆沒有忍著那一絲疑惑，直接脫口問了出來。</br> 這段時間以來，沈髻的脾氣雖然奇怪了點兒，冷若冰山，但是卻不難看出，她對于陰先生的絕對恭敬。同樣我也能看出來她對髻娘的尊崇。</br> 沈髻也清楚自己可能面臨的宿命？</br> 那她還是如此堅決平靜，可見其心理素質的強橫，還有陰先生以及髻娘在她心中的絕對地位。</br> 只不過，讓我不太能接受的就是陰先生的態度。</br> 再怎么說，沈髻是他的徒弟，并且是毫無二心的徒弟。</br> 她可能會送命，陰先生就不感傷？</br> 這對比我和劉文三陳瞎子的關系，簡直是大相庭徑。</br> 甚至不由讓我覺得，在陰先生的眼中，是否髻娘的羽化大過一切情感？</br> 這反倒是讓我很不舒服起來。</br> 沈髻的確和我有沖突，卻沒必要死在這個地方。</br> 陰先生定定地看著我幾秒鐘，他再一次開口道：“羅十六，你也問過我，信不信風水。”</br> “風水命數，早已經有所既定，我信，我內心便無畏無愧，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宿命，至于沈髻宿命如何，那手段如何，卻不是我能告知你的事情。”</br> “這屬于髻娘的秘密，祭司的存在，就是將這些秘密永遠傳承下去，并且守護她羽化。”</br> “我已經告訴你改變的可能了，這契機卻需要你來完成，也是張九卦的卦。”</br> 停頓了一下，陰先生回過頭眺望冰峰之下，他搖搖頭道：“若非這樣，我當初又怎么可能讓他離開？”</br> 我內心又是一震，忽然有幾分明悟。</br> 髻娘早有后手，有沈髻的命數，其實陰先生就能夠讓她羽化？</br> 是因為張九卦算卦，算出來了變數，所以陰先生才會找我來？</br> 我之前的想法，大部分都是誤解？</br> 陰先生卻并沒有多做解釋，畢竟我所想的這些，也從來沒有挑破說過。</br> 時間過得很緩慢，眾人休息之下，精神明顯恢復了不少，也有人拿出來干糧給眾人分食。</br> 快臨近子時的時候，陰先生開始將這五十余人分成了三個小隊。</br> 他嚴厲下令，讓這三個小隊仔細搜尋髻娘墳內，只要是尸體，都必須帶出來。</br> 除此之外，還要找潛入髻娘墳的那幾個偷尸體的人。</br> 這話讓我一凜，當時我們下山，陰先生就說我們是偷尸體的，險些把我，馮保，還有陳瞎子丟進冰湖。</br> 此刻，他指的明顯就是張爾和馬寶義了。</br> 這其中變數恐怕不小，還有那梳婆……</br> 因為陰先生的表現化解了我不少的芥蒂，所以我也沒怎么猶豫。</br> 在他做完安排之后，就直接起身湊至他耳邊，輕聲說了我對梳婆的那些發現。</br> 登時，陰先生的臉色就有了些許變化。</br> 連番的陰晴不定后，從開始的不置信，到最后的冷冽。</br> “我知道了，你也跟他們一起進去吧，他們尋尸解決麻煩，你務必找到那處絕命位穴眼。”陰先生沉聲開口，停頓片刻后，他鄭重地說了兩個字：“謝謝。”</br> 我點點頭，神色也鄭重不少。陰先生并沒有讓我們走正門，三個隊伍走三個不同的偏門。</br> 三支隊伍先各自選好了偏門，直接推門而入。</br> 正堂大殿的門依舊是緊閉著。我記得當初夢里面，沈髻也是在大堂里。</br> 如果預兆的準確，她應該會待在那懸掛著人皮的八卦架子前頭，這個中肯定有其原因。</br> 不知道為什么，我說了梳婆的問題，陰先生也沒有立刻去大堂。</br> 反倒是站在空曠的平臺上，目送我們進偏門。</br> 我也沒多問，陰先生不傻，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br> 我選擇跟著其中一組人進入了當初張爾跛腳鉆進去的那個偏門，陳瞎子背著何老太緊跟在我身后。</br> 此時十四五個人進入到偏廳里，偏門大開，再加上這些人手中都拿著手電，門內照得透亮。</br> 這偏廳的格局遠遠比不上大殿的空曠。</br> 約莫三十多平方，十幾個人進來，反倒是窄小擁擠。</br> 尾端的位置有一條廊道，那些人一個個往里走去，等他們都走進廊道，偏廳內總算空蕩下來。</br> 我和陳瞎子何老太三人并沒有立刻往前走，因為我也要觀察這里的布局，才能看出來具體的風水宅形式，尋找那所謂的絕命位。</br> 一眼能看見兩側墻邊的燭火架子，其上的蠟燭早已經燃燒殆盡。</br> 墻上掛著一些字畫，一眼看上去倒是價值不菲。</br> 這些都是髻娘的陪葬品，百多年前能放在這里，肯定也是名家之手筆。</br> 吱呀的聲響之中，偏門的門，竟然緩慢地關閉了……</br> 我回頭才發現，是陳瞎子在關門。</br> 陰先生距離我們也很遠，視線也徹底被偏門隔絕。</br> 陳瞎子忽然說道：“十六，你太相信他了，說得太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