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還真的怕柳昱咒一劍下去,惡尸丹沒了,李陰陽卻來不及趕來。</br> 現在明顯就沒有這個弊端。</br> 尸臭的味道愈發地強烈,銅鏡在四根蠟燭的映射下,散發著攝人心魄的銅光。</br> 烤著惡尸丹石盒的大蠟燭,燃燒得也更加兇猛,整個燭火幾乎都快要將石盒包裹了,其中瑩白如玉的尸丹,都透著一些橘紅,甚至有種流淌感,仿佛隨時會融化。</br> 又是一聲清脆的叮鈴聲響徹夜空,這一聲后,鈴鐺就晃動不止,甚至形成了一個特殊的曲調,婉轉而又高亢,透著一種說不出的空靈感。</br> 十幾秒鐘之后,柳昱咒猛地將鈴鐺朝著桌上一頓!</br> 啪的一聲,木桌上所有蠟燭都忽然熄滅。</br> 燭光熄滅的瞬間,那四面銅鏡上仿佛反射出來最后一縷銅光,全部匯聚到了惡尸丹之上。</br> 柳昱咒抽出腰間金鋤,他小臂高高揮起,就要朝著惡尸丹上劈去!</br> 他雙目圓睜,額間橫紋凸起,整個面貌透著十足的威嚴正氣。</br> 我心都高高懸了起來,就這樣了,李陰陽竟然沒來?</br> 金鋤落下的瞬間,我額頭上汗如雨下。</br> 就這樣毀了惡尸丹?!</br> 也就在這時,柳昱咒劈下的鋤頭,竟然從惡尸丹之前擦邊而過!</br> 他并沒有擊中惡尸丹,反倒是以凌厲無比的攻勢劈到了木桌之上!m.</br> 我心頭猛然一跳,因為金鋤并沒有砸進木桌之后就停下來,反倒是直接砸出一個大缺口,慣性朝著后方甩去。</br> 就像是柳昱咒用力往后掄圓了金鋤,面前的木桌只是一個阻攔而已。</br> 呼哧一聲破空聲,金鋤脫手而出,朝著院頭的位置飛射而去!</br> 陳瞎子的目光也頓時盯向門口的方向,雙手瞬間倒提起鍘鬼刀和哭喪棒,做好隨時動手的準備。</br> 鏗鏘一聲碰撞,金鋤猛然倒飛回來,落入柳昱咒手中。</br> 在這碰撞聲響起的同時!</br> 院頭的位置卻迅速落下一道黑影。</br> 他重重落在地上,身體成蹲伏的動作,頭垂向地面,一身黑色陳舊的唐裝,唐裝邊角還有一塊破空,那缺口的位置,分明是用來畫符撞祟陳小胖。</br> 此外,他頭頂也帶著一個圓頂帽子,不正是李陰陽的裝扮?</br> 頓時,我的心就懸了起來,李陰陽不是因為沒有尸丹,而無法移動,只能破尸?即便他是活尸,也應該動不了吧,只能讓人帶動……</br> 他過來,也應該是那厲鬼兇魂來啊。</br> 正當我心驚無比的時候,那黑影緩慢抬起了頭。</br> 面凈無須,鬢角花白,一張臉卻熟悉無比,只是雙目的神色,已然完全不是他本身……</br> “張叔……”我心頭一顫。</br> 此時在院門口,穿著李陰陽唐裝,帶著他帽子的,赫然就是張爾!</br> 他獨自行動,我就擔心會出問題……沒想到還是中了李陰陽的招數……</br> “該死……”陳瞎子聲音難聽無比。</br> 柳昱咒的臉色也略有變化,不過并沒有絲毫慌張。</br> 他朝著木桌之上一揮袖,直接就將石盒和惡尸丹收了起來。</br> “既然來了,那就不用走了!”</br> 柳昱咒的動作格外連貫,他收起惡尸丹的同時,也一把收起了四面銅鏡,那一柄拂塵,以及拂塵旁邊的一把小旗幟。</br> 下一刻他又是一揮手,四面銅鏡便飛射至我家院子的四個方向。</br> “后土、明堂、阡陌、幽堂。”</br> “柳氏正牌道士柳昱咒,昭告五路幽神,兇魂不敬,驚犯神邸,仰厚德之寬容,使亡魂安寧,四方銅鏡鎮院,一柄拂塵做眼,設五色幡旗,宮姓黃白幡,商姓青白幡,角姓青綠幡,微姓青紅幡,羽音青黑幡,立本音元柳位,上封天元,下封地界,魑魅魍魎無處遁形!”</br> 四面銅鏡立于院墻四角,而五柄旗幟也各自立于院墻,院頭的五個方位,剛好和銅鏡錯開。</br> 至于那一柄拂塵,則是被柳昱咒持在右手之中。</br> 他猛然一頓雙腿,整個人竟騰空躍起,起碼三四米的高度,再一次厲聲喝道:“兇尸李陰陽,伏誅!”</br> 揮手之間,他拂塵朝著張爾猛甩而去!</br> 整個人也沖向了張爾!</br> 這一幕發生地太快,太令我震驚。</br> 我本以為剛才那么多布置,都是為了毀掉尸丹,可沒想到柳昱咒那些東西,竟然都是準備好了來對付李陰陽的。</br> 恐怕也只有柳昱咒這樣的道士才有這樣的本事,對付鬼祟,直接將手段擺在明面上,是掩飾,也是一種蔑視!</br> “這是柳家道士最厲害的鎖神告文,這個院子已經被封死,李陰陽已然走不掉,他只能撞祟張爾,要么殺了柳昱咒出去,要么被我們留下!十六,你伺機動手,我和柳昱咒一起對付他!”</br> 陳瞎子低喝一聲,也從屋檐下沖出,柳昱咒以上攻下,他直接一棍一刀同時劈斬!</br> 一直到此刻,張爾都沒有動……</br> 他還是保持蹲伏著的動作,只是抬起頭,冷漠地看著柳昱咒和陳瞎子靠近。</br> 柳昱咒已然近到眼前。</br> 拂塵即將打在張爾臉上,此刻陳瞎子也逼至近前,棍子和鍘鬼刀也要劈斬至他腰身的時候,他還是沒動……</br> 忽然,張爾笑了笑,那笑容只是嘴角抽動一下,并不是張爾本身的笑,而是李陰陽的笑。</br> “陰陽有數,五行有分。”張爾站起身,低聲喃喃:“火命克金命,命數相沖,合之相破,我命之水。”</br> 轟隆一聲驚雷作響!</br> 這完全是平白無故的驚雷,毫無預兆,炸得我頭皮發麻,心頭惡寒。</br> 緊跟著,便是豆大的雨滴撲打而下,張爾往前走了一步,他似乎是伸手接住了雨水。</br> 下一刻,陳瞎子至張爾身前,可他腳下的地面卻陡然間塌陷了一個坑洞。</br> 陳瞎子面色驟然大變,他身體一個趔趄,張爾的手朝著陳瞎子胸口一拍,這剛好讓他側身一轉,失力之下那一棍一刀,卻劈向了半空!</br> 這一刀,劈的正是柳昱咒的胸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