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冬，跟我們走。”憲臣眸光冰冷，低聲道。嗓音如雷轟鳴的同時，鄭冬所處的那片空間瞬間凝固。
    “我有個條件！”鄭冬喝道。
    “你認為自己有資格談條件嗎？”憲臣不屑，大爪伸出，鄭冬的身軀不受控制地向其移去。
    鄭冬眉宇間涌上慍怒，波痕的空間裝置飛速運轉。
    “解析……百分之一、百分之二十……百分之百！”
    在距離憲臣還有一萬多米時，鄭冬停了下來，接著運用氣流的力量猛地爆退。
    “再逼我，我就毀掉知識寶庫！”
    暗臣冰藍色的雙目微微一凝，并未發話。憲臣剛欲發動的攻擊停了下來。
    “我要談條件！”鄭冬皺眉道，語氣堅決。
    憲臣看了暗臣一眼，旋即冷冷一笑，大爪揮起，城市的一片區域毫無預兆地崩塌，街道上觀望的人來不及反應便被掩埋在廢墟中。
    “你再動手一次，我立刻毀掉！”鄭冬心中一痛，厲喝道。
    “哦？”憲臣再度抬手。
    鄭冬心知自己所有的知識都融入到了大腦中等待開發，毀掉知識寶庫等于自殺，他平復著心境，冷視著憲臣，不為所動。
    “停下吧。”暗臣發話了，憲臣雙目微瞇。
    “如果真的毀了陛下想要的東西，你我都不會有好下場。”暗臣通過通訊工具對憲臣淡聲道。
    憲臣將爪子放下。
    “你要談什么條件？”暗臣淡然的聲音響起，冰寒如深淵的風。
    “你們退兵。”鄭冬說。
    暗臣笑了，他的蜥蜴狀面龐并不猙獰，反而因臉龐的弧度有種柔和的感覺，他的笑像海岸邊拍打礁石的海浪，在撞擊的一瞬綻放出清涼與滅亡。
    “我以為，你或讓我們留下幾人，”暗臣道，“那并不難，但你讓帝國退兵？”
    話音落下，極致的危險感覺猛然降臨，如扎向心臟的刺。
    鄭冬聽到波痕的急喝。
    “有四維位面智能系統在攻擊我，我無法提供技術幫助！”
    瞳孔驟縮間，憲臣如鬼魅一般出現在鄭冬面前，巨爪伸出，毫不費力地將鄭冬握在手里，冰藍色雙目中迷離的光芒閃動，細細打量著俘虜。
    “多么精美的生物。”暗臣嘆道，并未噴吐出熾熱氣息，反而有涼風吹過。
    鄭冬渾身冰涼，命運被他人輕易掌控，連一絲反抗之力都沒有。他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并艱難地做到了。
    一旁的憲臣瞥了一眼暗臣，眸中掩藏著隱晦的敵意。他剛剛也在試圖尋找鄭冬的四維位面智能系統，但沒有找到，可暗臣找到了。這說明，他的技術已經落后了。
    “相比于人類，我們赤焰生物很粗糙。”暗臣說著，注意到手中原本微微顫抖的人類平靜了。
    那人類用極端冰冷的目光盯著他，其中的仇恨絲毫沒有掩飾。
    “你很自大啊，先是提那么不切實際的條件，現在又用這種目光看我。”暗臣輕笑，暗中發力，兩道灰色光芒洞穿鄭冬的眼睛，從顱骨旁射出，并未傷及大腦，僅僅毀了雙目。
    鄭冬的雙目處血液流出，突然浮現的坑洞駭人無比。
    世界陷入黑暗，鄭冬對自己的命運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
    光能驅動的身軀無法從四維能量儲存庫抽調能量，鄭冬感受不到眼睛的修復，置身于無盡的黑暗中，鄭冬聽著外界的各種聲音，心靈忽然前所未有地寧靜。
    “主人，我和那個四維位面智能系統糾纏住了，無法脫身！”波痕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鄭冬默然，沒有回應。
    這一次遇到的敵人，即使波痕給予自己第八科技時代的所有力量，也無法戰勝。
    在最后的關頭，鄭冬反而很坦然，他安靜地置身黑暗，卻忽然發現黑暗中也有微弱的光亮。
    他循著這微弱的光亮，將注意力集中在其上，光亮忽然強盛了，像黑暗中點燃的蠟燭。
    鄭冬看出這是一個球體的輪廓。
    突兀地，一個聲音在意識中響起。
    暗臣。
    鄭冬頃刻間明白了這個聲音的意思。
    這個發著微弱白光的球體，屬于暗臣。
    然后呢？
    鄭冬困惑，忽然瞥到另一個球體的輪廓。
    當鄭冬的注意力轉移過去時，那個球體也亮了起來。
    憲臣。
    那道聲音在意識中響起。
    鄭冬沒有驚詫，他冷靜地審視著這兩個球體，暗臣的要比憲臣的大一些，兩者間還有一條條反射著微光的細線連接。
    這是什么？
    鄭冬緊張地思索，剛剛他的雙目被毀掉，不可能感光，那他所見到的是什么？
    他的注意力不經意地向下瞥了一下。
    他看到圓球的海洋。
    有的比兩大臣的大，但大多數比其小。
    人類。
    昏厥一樣的疼痛襲擊了腦部，鄭冬陷入昏迷。
    徹底陷入昏迷前，一個詞闖入鄭冬的腦海，他精神一振，但無法阻擋昏厥感。
    邊界。
    與此同時，在波江座ε星，冷眼旁觀地球被包圍，鄭冬即將被殺的接引使者忽然感到一絲心靈的悸動。
    這股感覺在他過去的漫長歲月里出現過幾次，每一次，都是優秀‘種子’誕生的機遇。
    在哪里？
    接引使者很快感知到，悸動來自于天耀星系。
    “鄭冬……”
    接引使者喃喃了一聲，就是他剛剛在看的那個個體。
    恒星閃耀，一道道火焰流光化作最精純的能量，制造出最穩定的大蟲洞。
    又一道火焰化為千米之大的人形生物身影，進入大蟲洞。
    地球，華夏國首都上空。
    “走吧？”憲臣看著暗臣，后者正看著鄭冬緩慢修復的雙眸。
    “我再看看光能驅動身軀在這種生物體上的表現。”暗臣淡聲道，“只要他不死，知識寶庫就安全。”
    “他先前乘坐的飛船已經被摧毀，基本可以推斷知識寶庫以芯片的形式儲存在他大腦里，”憲臣說，“挖出來？”
    “也有可能在他的四維位面智能系統中。”暗臣一笑，“宇宙中真是遍布奇遇。”
    “也許他的四維位面智能系統就是陛下曾下令尋找的那個。”
    “不會的，我的冷焰系統與他的系統不相上下，陛下會看中這么低端的系統嗎？”
    “命令艦隊發動攻擊吧，把這顆星球上的智慧生命抹除干凈。”憲臣下令道。
    暗臣看了憲臣一眼，沒有搭話，身軀微微一顫，發動了蟲洞穿梭。
    然而，他并沒有動。
    憲臣也一樣，二者都從對方眼眸中看出了驚駭。
    “誰？！”憲臣大喝，身軀猛地變大，達到五千多米的長度，星系級軀體的灰色光芒大盛。
    暗臣并未恢復本體，他感受到了不亞于陛下甚至比之還要恐怖的感覺，這是一種生死磨煉出來的直覺，比科技探測更為準確。
    面對這樣的存在，任何抵抗都是無力的。
    于晴日下，兩大臣及眾人看到一道千米之長的火焰身影，類人型，勾勒出五官，平靜地看著兩位大臣。
    “你是？”憲臣喉嚨發干，他也感到那種恐怖的壓力。
    “把你手中的人放下。”火焰身影指向暗臣，暗臣剛欲回應，握著鄭冬的手臂忽然消失了，其中的鄭冬卻安然無恙，飄到了火焰身影面前。
    暗臣看著自己突然原子化的手臂，久久無言。雖然新的手臂在長出，但總感覺長了如同沒長，火焰人影輕輕一指便會煙消云散。
    憲臣早已閉上了嘴巴，一句話不說，看著那無法抵抗的存在。
    “兩位大臣，給你們提個醒，你們的皇帝要流亡了，魅藍因帝國即將對你們征伐。”火焰身影淡聲說，“快帶著你們的艦隊滾吧，我不想過多干預文明間的競爭。”
    憲臣與暗臣察覺到空間凝固的解除，在下一刻瞬間遠遁。
    火焰身影并沒有追擊的意思，低頭看著鄭冬，后者受傷的眼睛與其他部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好。
    視線重新光明，從昏迷中醒來的鄭冬第一時間沒有發現火焰身影，朦朧地掃視四周，清明在眼中浮現。
    他猛地注意到了面前的火焰身影，抬頭看，如同矗立在天地之間，火焰勾勒出人臉的輪廓。
    “你好，鄭冬。”火焰身影不知用什么發音，其實這聲音只有鄭冬一人能夠聽到。
    “你是？”鄭冬問道。
    “波江座ε星接引使者。”
    “來救我和波痕的嗎？”
    “一般情況下，神的‘種子’所附帶的智能系統便是其最后的保護，我不會出手，除非‘種子’第二次觸碰邊界。”
    “邊界……”鄭冬呢喃。
    “無論如何，謝謝你。”鄭冬正色道。
    接引使者化身的火焰身影并不領情，冷淡道：“我不支持行星感情。”
    “那是我身為人類的本真。”
    火焰身影并未繼續談論這個話題，說道：“你第二次接觸邊界，按照神的旨意，必須進入銀河系進行歷練了。”
    “不……”
    “我說了，必須。”火焰身影道，“魅藍因帝國即將發動對赤焰帝國的戰爭，不會波及你們這種低等級文明，地球安全了。”
    “……”鄭冬眨眨眼，令人類陷入絕望的危機就這樣解決了？
    “我給你一年時間處理事情。”接引使者撇下最后一句話，“一年后來波江座ε星，按照銀河系的公用叫法，天桑星，找我。”
    鄭冬還愣著，火焰身影如同降臨時一般突然，一下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仿若從未出現。
    （血鑄地球篇，完。下一篇，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