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筒電量有限,江妙妙把太陽能充電寶也帶進來了,但是頂多支撐三天,因此沒事時不舍得開燈,摸黑生活。
他們不知道要這樣生活多久,事實上剛進來兩個小時,她就開始感覺無聊。
身下是被子,她蜷縮在上面閉眼小憩,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喊了一聲。
“陸啟明。”
“嗯。”
聽到熟悉的聲音就在耳邊,她安心了許多。
“你困嗎?”
“不困。”
“來聊天?”
陸啟明輕笑,低低的笑聲在逼仄的地下室回蕩。
“你是不是害怕了?”
她撇嘴,“我才沒有。”
“那你為什么主動找我聊天?”
陸啟明感覺兩人的關系挺奇怪,說好不好,說壞不壞。
遇到危險時,她很愿意聽他的指揮,不顧一切配合他,兩人一起擺脫危險。
可是回歸安全后,又總是聊不到三句就會吵架。
江妙妙被他問得心煩意亂,“不聊就不聊,誰稀罕一樣,哼。”
旁邊就是堆放食物的架子,她在黑暗中摸索,找到一包泡椒鳳爪,獨自啃了起來。
咯吱咯吱的聲音不停響起,活像只小老鼠。
陸啟明的聲音陰森森的。
“你聽說過雞爪的故事嗎?”
江妙妙茫然,“雞爪能有什么故事?”
“從前有一個大排檔老板,生意一直很不好,快倒閉時遇到高人指點,轉型賣雞爪,突然爆火起來。
他的雞爪很獨特,其他地方都吃不到那個味道,但是每天只限量供應一百份,特別難買。
有天其他店老板想去偷學他手藝,躲在他家廚房看,卻發現他從柜子里拖出來一個人,剁下那人的手和腳,丟進鍋里煮……”
江妙妙頓時覺得嘴里的鳳爪越吃越惡心,干嘔一聲吐出來。
陸啟明還在用他那斷氣般要死不活的語調說:“……他嚇得滿身大汗,想跑。這時老板突然彎下腰,笑著對他說‘明天的雞爪找到了’……”
“啊!”
她頭皮發麻,驚叫一聲撲進他懷里,對著他的胸口就是一頓老拳。
“閉嘴閉嘴!不要說了!”
陸啟明摸著她的頭發笑話她,“膽小鬼。”
她氣得要死,張嘴就是一口,咬得他慘叫。
“還說不說?”
“不說了,你松口。”
她這才放過他。
陸啟明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傷口,叫苦不迭。
“你這牙口,不當喪尸真是可惜了。幸好我不是女的,不然被你咬得以后娃都沒辦法奶。”
江妙妙冷哼,“誰讓你故意嚇我的,活該。”
她回到之前的位置上躺著,可是躺了沒多久,腦中一直回想他說的故事,瘆得慌,忍不住往他身邊挪了挪。
陸啟明大約也覺得無聊,背靠水泥墻壁,忽然開始哼歌。
他的聲音是低沉的,聽起來讓人很有安全感。
歌詞哼得模糊,江妙妙聽了半天,也聽不清在哼什么。
她想問問他在唱什么,可是這樣的環境太讓人感到舒適——安靜、黑暗、他的體溫和歌聲。
才過去幾分鐘,她便進入夢鄉,沉沉睡去。
醒來時眼前有亮光,江妙妙揉揉眼睛細看,發現是陸啟明在做飯。
煤氣罐太重,容易爆炸,因此沒有搬下來。
陸啟明用鐵桶做了個簡易的柴油爐,上面放鍋,下面放油,使用起來很方便。
油爐照出搖曳的微光,因為環境限制,不方便做菜,他只煮了兩包方便面。
水燒開后放入面餅和調料包,香味很快蔓延。
江妙妙緩緩坐起身,看著他的背影慶幸。
要是當初他沒有來到這棟別墅,恐怕她早就自殺了,哪里能活到現在?
只是在末世里,活著也未必是件好事。
陸啟明盛了碗面,回頭看見她,眼神意外。
“醒了?餓不餓。”
她點點頭,陸啟明把面遞給她,給自己也盛了一碗,滅掉爐子,與她肩并肩地坐在黑暗中吃面。
“喪尸潮不知道什么時候結束,這段時間我們要過得艱苦一些,但是地下室的物資應該足夠撐過去。”
“撐過去之后呢?”
“嗯?”
“你是不是要去找你的朋友了?”
陸啟明沉默幾秒,嗯了一聲,隨即補充道:
“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帶你一起去。”
江妙妙搖頭,搖完想起他看不到,于是說:
“不用了,那是你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朋友。我干啥啥不會,吃啥啥不剩。太平年代也就算了,這種時候跑過去,豈不是拖人后腿?我還是自己茍著吧。”
陸啟明道:“沒關系啊,我力氣大,我可以照顧你。”
江妙妙還是拒絕,悶頭吃面不接茬。
泡面這玩意兒,聞著香,吃起來不如聞著。
她咀嚼著嘴里藤椒味兒的面條,想念烤鴨、炸雞、豬蹄、甚至是一盤白灼小青菜。
陸啟明在貨架上摸來摸去,找到一包東西,撕開分她一半。
“海帶絲要不要?”
江妙妙忙遞出碗,就著海帶絲吃泡面,嘴里總算多了點味道。
吃完飯,她很難得的主動去洗碗。
由于怕水用太快,洗碗時特別節約,用完的污水潑去角落里,碗放回柴油爐旁。
弄完這些,她準備躺下來,忽然想到一件尷尬的事。
“我們怎樣上廁所?”
地下室大約五十平方,已經被各種物資堆滿,留給他們活動的空間本來就少,去哪兒上廁所?
陸啟明也忘了這個問題,被她一提想起來,考慮一番,用手電筒照向一個角落。
“在這里上吧。”
他把周圍的東西搬開,走回來說:“以后那個角落就當廁所了。”
只湊活一天兩天還好,可萬一喪尸半個月都不走。他們在那里上半個月的廁所,那角落的畫面……嘔!
江妙妙想想都快吐了,咕噥道:“早知道還不如擰煤氣。”
陸啟明沒說話,吃飽喝足困意上涌,兩人化身成末世里最合格的豬,繼續睡覺。
再次醒來,耳中聽到敲打聲。
江妙妙伸手摸手電筒,摸了半天,角落里亮起燈。
陸啟明用手電筒照著她,光線太刺眼,她下意識擋眼睛,他立刻把燈光移開。
江妙妙問:“你在做什么?”
“挖坑。”
“挖坑干嘛?”
“這樣污水和糞便起碼不會到處流,挖出來的土我堆在旁邊,以后用完就填進去一些。待會兒我再用剩下的木板做個蓋子,平時不用把它蓋上。”
江妙妙驚訝地跑過去。
“可是這地板能挖得穿嗎?”
她之前試過的,手都鑿斷了也沒能鑿出個洞來。
陸啟明表情得意。
“你看這是什么。”
江妙妙已經走到他身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地上赫然有一個臉盆大小的坑。
“我再把它挖深一點,就能用了。”
陸啟明說著把手電筒交給她,自己又拿起錘子和鑿子。
江妙妙忍不住托起他的手細看,懷疑他的骨骼是鐵打的。
對方的手很大,很溫暖,因為才干了活,皮膚汗津津的。
他笑道:“是不是很崇拜我?”
她立馬丟開,“得了吧,我是看看你到底多皮糙肉厚。”
他哭笑不得,“一會兒小白臉,一會兒皮糙肉厚,我很難啊。”
江妙妙道:“誰讓你總忽悠我,不說實話。”
陸啟明聳聳肩,岔開了話題。
“回去躺著,別擋我光線。”
江妙妙不肯走,“我幫忙。”
“你別在這里礙手礙腳,就是最大的幫助。”
……這話說的,她不干活還舒服點呢。
江妙妙回到被子上,習慣性地想拿點東西吃。腦海中浮現他講的鬼故事,手默默縮回來,閉上眼睛默數他刨土的次數。
1、2、3……
數到453下時,陸啟明完工了,用冷水洗了洗臉和手,回來躺下休息。
沒過多久,方便面消化完畢,兩人又開始做飯吃。
在地下室里看不到陽光,無法分辨白天和黑夜。
唯一能判斷時間的,是江妙妙的手表。
她每隔12小時就在水泥墻壁上劃一道,劃到第8道時,感覺人已經快被憋瘋了。
沒搬進來之前,生活無聊歸無聊,還算可以忍受。
現在要陽光沒陽光,要蔬菜沒蔬菜,連空氣都是渾濁的,之前膩到不想做的練字和畫畫已成為奢求。
她盯著浴缸,甚至幻想喪尸們推開它沖進來,這樣她就有理由點燃所有柴油結束這種生活。
陸啟明比她淡定得多,每天按時做飯、吃飯、睡覺,甚至每天都堅持舉水桶鍛煉身體,非常適應這種豬一樣的生活。
當刻痕劃到第11道時,江妙妙靠在墻上,開始自言自語。
陸啟明放下水桶,擦了擦汗,拿著桃花坐在她身邊。
“我們來打個賭吧。”
“賭什么?”她懨懨地抬起頭。
“賭喪尸潮還有多久會過去。”
陸啟明信心滿滿,“我猜最多還有三天。”
江妙妙豎起耳朵傾聽外面的動靜。
自打搬進地下室,她就老聽到地面上有東西在響,估計喪尸早就進入別墅。
這些天動靜逐漸變大,變頻繁,顯然喪尸的數量在增加,而且拼命尋找食物。
她搖頭,“哪兒有你說得那么快。”
“那你猜多少天?”
江妙妙估了個數字,正要說,想到賭注都沒提,便問:
“要是贏了,你給我什么?”
陸啟明道:“我就把珠寶店的首飾都給你拿來。”
對方顯然是喜歡珠寶的,那條項鏈她現在還帶著呢,只是嘴上不承認罷了。
江妙妙果然心動,“我猜還有十天。”
“好,要是你輸了怎么辦?”
她仔細思索,卻發現自己沒有一樣拿得出手的,只得問他。
“你想要什么?”
陸啟明在黑暗中摸摸她的頭。
“我要你遇到危險時先想如何解決,而不是馬上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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