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 他的頭發與眉眼都濕漉漉的, 像條剛洗完澡的大狗。
江妙妙怔怔地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 往他胸口捶了一拳。
“不許開這么惡劣的玩笑!你不知道狼來了的故事嗎?再來幾次, 以后你真的遇到危險時,我可不理你了。”
陸啟明欣然點頭。
“好, 我保證以后不這么做了。”
她還是氣鼓鼓的,宛如一只小河豚。陸啟明想了想,突然拉住她往下沉。
她連忙驚叫。
“我不會潛水!”
“別怕, 有我在。”
陸啟明摟著她的腰,二人沉入水底。
江妙妙因為太過害怕緊緊閉著眼睛,突然感覺對方在摸她眼皮, 似乎想叫她睜眼。
她定了定心神,睜開, 被眼前的畫面給狠狠驚艷了一把。
經過幾天的沉淀,水質已經清澈了許多, 讓他們能看清底下的景象。
整座城市都被泡在水里, 猶如一個水底王國。他們飄在幾十米高的上空朝下俯瞰, 每個細節都盡收于眼底。
房屋、車輛、商店……小得像一堆模型。
有一些太老的建筑被沖倒了, 停得端正的車輛被沖得歪七扭八,但城市基本還保持原樣。
這么大的城市,里面沒有一個人,這是何等的孤單?
江妙妙既震撼又害怕,不由自主抓緊陸啟明的手, 無論如何都不肯松開。
憋氣時間到了極限,二人回到水面。
陸啟明提議再游一會兒,江妙妙很擔心他的傷,強行要求立刻回去。
不過……怎么回去?
從原路不現實,隔著三四米呢,他們又不是壁虎。
兩人只好又往下沉了點,在底下一層樓找到一扇破損的窗戶,鉆進去一口氣游到樓梯間,浮出水面,踩著樓梯回到他們的小基地。
陸啟明穿得是普通t恤,打濕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進去就拿干凈衣服換。
江妙妙用毛巾擦著身體,站在旁邊看他。
她本意是想看看他的傷口有沒有破損,誰知對方脫掉t恤,沖她拋了個騷氣的媚眼。
“帥不帥?是不是更愛我了?”
“……如果自戀能當飯吃,你可以養活全世界所有幸存者。”
“我養他們干嘛?我只想養你呀,小笨豬。”
“嘔!!!”
“老蠢豬?”
“去你的,給爺爬!”
江妙妙放棄與這個奇葩交流,回到躺椅上,拿起沒喝完的阿薩姆晃了晃,表情很憂傷。
只剩下半瓶奶茶了,飲用水與食物也所剩無幾。
城市里倒是不缺水,可那些水里不知有沒有病菌,手頭又沒有過濾器,喝下去搞不好就一命嗚呼了。
陸啟明換好衣服,仰頭看著天花板。
“我們今天搬家吧。”
“現在?”江妙妙坐起身。
“對,趁今天天氣好,搬到二十層的超市里去。”
里面有吃的有喝的,有工具有衣服,可以滿足他們生活中的大部分需求,更可以救他們的命,絕對不能浪費。
江妙妙也很贊同他的意見,將手頭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帶著狗與他繼續開始爬樓。
陸啟明的腿已經好得差不多,行動速度加快了很多,只用了一兩個小時,他們就到達目標樓層。
江妙妙準備推開門,陸啟明搖搖頭,拿走她的小電鋸,一馬當先地走在了最前面。
她很不放心,緊跟著他。
二人一狗嚴陣以待,推門而入……被里面沖天的臭味熏得倒退三尺,連忙關上門。
“咳咳……咳咳……”
江妙妙幾乎被熏懵了,狂咳好一陣才緩過氣。
“那里面、那里面簡直是個毒氣室啊!”
路邊的超市還好,喪尸爆發時有些人趁亂進去搶食物,使得腐爛范圍沒有那么嚴重。
這個超市位于大樓二十層,大多人逃難的時候根本沒顧上它,導致腐爛的東西極其多。
半年無人進入,空氣憋在里面不流通,反復醞釀,味道之惡臭無需多言,空氣里還有很多有毒物質,他們剛才淺淺地吸了兩口,腦中立刻冒白光,想起媽媽和童年時的很多事。
陸啟明也咳得夠嗆,打開一瓶礦泉水灌下一半,將剩下的半瓶遞給她,說:
“咱們把這扇門打開,讓它透透氣。”
“那我們去哪兒?”
站在門口真的會被活生生熏死的。
“去樓下躲一躲吧。”
兩人又提起行李,準備下樓,下樓前得把門打開。
鑒于幾分鐘前的恐怖經歷,誰都不想干這件苦差事。
江妙妙:“你力氣大,反應快,身體又強壯,還是你來吧。”
陸啟明:“你心細,危機感強,遇到危險馬上能感覺到,你來你來。”
江妙妙:“你腿長,臉帥,最適合當大英雄。”
陸啟明:“你人美,心善,肯定樂于奉獻自己。”
兩人把對方夸出了一朵花,也沒能說服對方來干這件事。
江妙妙把目光轉向蹲在地上撓癢癢的狗。
“肉肉,你……”
江肉肉嗷地叫了一聲,轉身沖下樓,跑得頭也不回,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江妙妙看著它肉嘟嘟的小屁股,無可奈何,抬頭對陸啟明道:
“來石頭剪刀布吧。”
這是最公平的方法,陸啟明贊同,幾秒后就得出結果——他的剪刀,戰勝了江妙妙的布。
后者聳拉著肩膀,滿臉頹喪,把手里的東西交給他。
“嗚嗚,你先下樓吧,我待會兒就去找你們。”
陸啟明挑眉問:“你真的不想開門?”
江妙妙懨懨道:“這還用問?算了算了,愿賭服輸,你走吧。”
他站在原地不動,看了她一會兒,忽然把臉湊過來。
她莫名其妙。
“干啥?想念我的巴掌了?”
“你親我一下,我就幫你開門。”
“……有病吃藥去。”
“看來你是不愿意交換了,好吧,我去樓下等你。”
陸啟明聳聳肩,抱著東西要走。
身后傳來一聲“等等”,接著一個人跳到他背上,夾著他的腰,摟著他脖子在他臉頰上親了口。
一切發生得那么迅速,他頭都沒來得及回。
江妙妙摸摸他的頭,從他身上跳下來,搶走東西往樓下跑。
“謝謝你啦!”
聲音還在耳邊,人已跑到樓下。
陸啟明哭笑不得,摸了摸臉,脫下衣服疊成巴掌大小的方塊,捂住口鼻,轉身開門。
臭味足足散了一夜才勉強散干凈。
二人在十九層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鼓起勇氣,再次來到二十層。
他們是捂著口鼻上去的,走到門邊,陸啟明松開手掌淺淺地吸了口氣,閉眼感受片刻,確認沒事后放下手對她說:
“可以了。”
江妙妙放下心來,解開自己和江肉肉臉上的衣服,朝里面看了眼。
超市占據一整層樓,門外就是一個入口。
今天陽光跟昨天一樣好,光線從窗外照進來,將里面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數不清的高大貨架上擺滿商品,離他們最近的是食品區。
江妙妙一眼就看見了很多盒裝面包,激動地跑過去,仔細一看才發現盒子里的面包早就發霉腐爛,萎縮成黑乎乎的一團了。
這么多面包呀,牛角包、甜甜圈、全麥面包、三明治……各種口味加起來有幾百份,就這么爛掉了。
她心痛的在滴血,陸啟明跟過來。
“先不要分開,檢查一下這里的環境,確定沒有危險以后再考慮拿什么東西。”
“嗯。”
超市一向是人多的地方,萬一有幾個喪尸藏在這里沒出去,夠他們喝一壺的。
他們把手里的東西放下,只帶著電鋸和手電筒,在超市里轉悠起來,不放過每一個角落。
生鮮區與速凍區的食物已經完全爛光了,沒法食用。
調味區和零食區的食物保存得還行,只有一部分過期的。
飲料區的大部分都能正常飲用,礦泉水一箱接一箱堆成了小山。
光這些東西就足夠他們活個一年半載的了,此外還有母嬰區,里面有很多奶粉與營養品。
酒水區,高濃度白酒可以用來消毒,低濃度酒精飲料則可以在飲用水不夠時,代替它們。
家具區,抽紙,鍋碗瓢盆,毯子被子,生活中都能用上。
個護區,數不清的洗發水,數不清的沐浴露,數不清的護膚品,保質期長不說,還有很多品牌任他們選擇。
家電區的產品暫時沒法用,因為沒電。按理說這種大型商場都會常備發電機,不過兩人初來乍到,還不知道放在那里。
江妙妙無比期待它們派上用場,因為路過時她瞥了幾眼招牌產品的標價,幾乎被刷新世界觀。
六萬一臺的單門小冰箱,十八萬的一百寸大電視,還有她以前聽聞已久但一直舍不得剁手的戴森吹風機與吸塵器。
兩人又走了一段,發現一個神奇的地方——步入式冷藏區。
冷藏功能早在停電時就終止了,他們滿懷期待地走進去,只看見一盒盒臭雞蛋,腐敗發黑的水果和蔬菜。
這里味道比其他地方重得多,他們不敢久待,隨便看看就退了出來。
江妙妙在高達五六米的巨大貨架間穿梭,左張右望,忽然看見地上有個圓溜溜的東西,渾身僵硬,抓住陸啟明的手。
后者低聲問:
“怎么了?”
“那里好像……好像有個人頭!”
人頭?
他瞇起眼睛,端著電鋸走過去。
江妙妙緊跟在他身后,打開手電筒。
二人來到那物前,仔細看了看,不約而同松口氣。
哪兒有什么人頭?不過是個發霉漏氣的籃球罷了。
陸啟明放下電鋸,拍拍她的肩。
“這里很安全,我們住下吧。”
江妙妙早就想這么干了,被洪水困住的一個月里,他們天天吃來吃去都是餅干糖果鹵味。
這些當零嘴吃很不錯,可是當主食一吃吃一個月,神仙也受不了。
陸啟明說出那句話后,她便跑回零食區,想找點新鮮玩意兒補償自己的胃。
黃油蛋糕、堅果、華夫餅……東西倒是挺多的,可她現在最想吃的是一頓熱乎乎的飯菜。
誒,有意大利面!
江妙妙眼睛一亮,拿了一包過來,但很快又沮喪了。
有面有什么用?沒燃料,做不了呀。
陸啟明瞥了她幾眼,問:
“你想吃?”
她點頭,隨即又搖頭,把面條放回去。
“算了,還是吃餅干吧。”
有得吃總比沒得吃好,現在是末世,她已經沒有挑剔的資格了。
陸啟明握住她的手,把面拿了過去。
“你身上很臟,這里礦泉水多得很,拆點洗澡吧,順便把頭發也洗洗。”
“那多浪費啊,礦泉水留著喝,我想洗跳水里去洗就行了。”
“你確定?要是下水道壞了,里面的東西可全都漏進水里。”
“……你別惡心我成不?你自己也游了呢。”
“洗澡去,聽我的,乖。”
陸啟明一直叫她去洗澡,搞得江妙妙很好奇,“你到底想干嘛?”
他擠擠眼睛,“等你洗完出來就知道了。”
搞得那么神秘兮兮的,她倒要看看,究竟有什么好事。
江妙妙提了一箱水,找到臉盆和毛巾,沐浴露和洗發水也各拿一瓶,去女廁所洗澡。
陸啟明也行動起來,拿來一個購物籃,裝了意大利面、油、黑椒汁等各種調料,又拿了全套的鍋碗瓢盆,將其提到一個空曠地帶,然后拆了一個小貨架,用鐵絲將其擰成水桶的形狀,上大下小。
做完這些,他在偌大的超市里搜索,將所有紙箱、包裝袋等可以當做燃料使用的東西,搬到那里去。
陸啟明摸出隨身攜帶的打火機,點起了一堆火,把鐵架子倒扣在上面,接著在頂端放上一個平頂鍋,大小正好合適。
待鍋燒熱,他倒了瓶礦泉水下去,開始煮面條。
江妙妙用冷水洗了個澡,因為天氣很溫暖,所以還算可以忍受。
她用超市里的新毛巾把頭發擦得半干,站在洗手臺前照鏡子,生出沖動,跑去拿來自己的化妝品,對著鏡子畫了個淡妝,越看越覺得漂亮,心里美得直冒泡。
她走出廁所,聞到一股食物的香味兒,順著味道找過去,看見窗邊擺著張圓形的小餐桌和兩把小椅子。
桌上放兩盤冒著熱氣的面條,盤子底下墊著深綠色的刺繡餐巾,旁邊放著兩把銀色叉子。
桌上還有一瓶沒開封的紅葡萄酒,兩支高腳杯,一束香薰干花。
窗外是明媚的藍天白云,窗內是精致的桌椅和餐具。
忽略城市里的洪水和身邊腐爛的食物,畫面像電影里一樣美好。
江妙妙驚喜地走過去,仔細看了幾眼面條。
淡黃色的意大利面點綴著黑胡椒、豌豆、以及數量不少的牛肉,香味正是從這里散發出來的,看得人食指大動。
“洗好了?”
陸啟明的聲音傳來,她扭頭一看,發現他也洗了澡,換了身衣服。
黑色長褲擋住他腿上猙獰的傷口,白色襯衫襯托出他的修長挺拔。
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頭發短而干凈,胡須也剃過了,整個人散發著清新的氣息。
江妙妙點頭,指著面條問:
“這是哪兒來的?”
他看看窗外的天空,歪著頭笑得很狡猾。
“可能是某個又帥又善良的神仙吧。”
江妙妙跑過去,拉著他的手。
“你是怎么做的?跟我說說!”
要是以后能天天做飯吃的話,那可太好了。
她甚至愿意頓頓洗碗!
陸啟明被她纏得沒辦法,把她帶去火堆旁。
火還沒熄滅,他找了個不銹鋼燉鍋放上去,用來燒開水,準備吃飽以后泡杯茶喝。
江妙妙圍著架子研究了好一會兒,回頭贊賞地看著他,比了個大拇指。
“行啊你,腦子挺管用的。”
以后他們在超市里的生活質量將大大提高了。
陸啟明笑得驕傲。
“是不是特別感動?想以身相許?”
“保暖才思淫|欲,你這吃都沒吃,就開始發|浪了?”
“哼,裝什么裝?上次非要撲過來扒我衣服,讓我幫她完成死前愿望的人是誰?”
她用最純良的表情看著他,眨眨眼睛。
“我不知道呀,嘿嘿,不跟你廢話,我吃面去。”
此時此刻,有什么比吃上一口熱乎乎的面條更幸福的呢?
江妙妙跑回餐桌旁邊,拉了把椅子坐下,拿起叉子開吃。
陸啟明慢悠悠地走過來。
“瞧你這吃相,還好意思說我,慢點慢點,喝口酒。”
江妙妙嘴里塞滿面條,感動得要哭出來。
“好好吃啊!你哪兒來的牛肉?肉不是都爛了嗎?”
陸啟明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個開瓶器,一邊慢條斯理地開著酒瓶,一邊回答她的問題。
“那是罐頭里的肉,紅燒味的,不錯吧?”
江妙妙腦袋點成了雞啄米,轉眼又吃了好幾口。
深紅色的酒夜注入漂亮的杯子里,他遞給她一杯。
“嘗嘗。”
“謝謝,不用。”
“標價三萬一瓶。”
“那我得嘗嘗。”
江妙妙擦擦嘴角接過來,準備品嘗時,看見陸啟明在偷笑,停下來。
“笑什么?”
“沒什么,喝吧喝吧。”他努力收斂表情,但幾秒后還是忍不住揚起嘴角,“你真可愛。”
可愛?怕是笑她窮酸沒見過世面吧。
江妙妙無所謂,三萬一瓶的酒,哪怕她酒精過敏,也得嘗嘗是什么味道。
淺淺地抿了口,她學著電影里的高端人士那樣閉眼品嘗。
初入口時是酸澀的,緩過那一陣后,便品出濃郁的果香,還有淡淡的甜味。
當她把酒咽下去,回味唇齒間的味道,又仿佛嘗出些焦糖味,稍縱即逝,無跡可尋。
總體來說不好喝,不符合她的口味,比不上三塊一瓶的可樂讓她快樂。
她搖搖頭,放下杯子,準備專心享用自己的牛肉面。
陸啟明說:“才喝這么點?一口就值好幾百呢。”
“沒辦法呀,我沒福分享受,你喜歡就多喝點。”
他也沒興趣喝酒,想了想,去飲料區拿了瓶椰汁過來。
潑掉紅酒,倒入乳白色的椰汁,二人開開心心地暢飲。
江肉肉聞著味兒過來了,江妙妙找來一個小碗,分了點面條給它。
一家三口飽餐一頓,安逸地坐在窗邊曬太陽,摸著肚子什么都不想干。
“你說我們會在這里住多久?”
江妙妙忽然問。
陸啟明推測道:“看這洪水的勢頭,沒有十天半個月是退不干凈的。就算等到洪水完全退去,城市里其他的商店、超市、倉庫都被淹沒了那么久,里面的食物早就沒法吃了,我們還是留在這里保險一點。因此……或許要住到食物吃完再走吧。”
超市這么大,有些食物的保質期也長。要是中間不發生什么意外,他們能住個兩三年。
江妙妙可太期待安靜平穩的生活了,末世爆發才半年,她已經換了兩次住處,每次都是死里逃生。
她端起椰汁,說:
“祝咱們永遠平安健康,有吃有喝!”
陸啟明也端起杯子,想了想,抬起頭,漆黑的眼眸閃爍著憧憬的光。
“那我就祝光芒重回大地。”
讓城市恢復生機,讓工廠恢復生產。讓學校恢復熱鬧,讓醫院恢復忙碌。
讓他實現愿望,和她平平淡淡的生活。
手頭有很多事做,但他們決定給自己放假一天,好好享受短暫的寧靜。
二人一狗坐在窗邊看了次日落,艷麗的晚霞鋪滿了整片天空,太陽一點點下落,消失在群山后。
夜幕降臨,晚上總讓人覺得危險。
超市幾個門都是敞開的,他們不敢這樣大咧咧睡,找到一個母嬰室。
里面有沙發、馬桶、洗手池,很適合當做暫時的臥室。
他們帶了一床厚實的毯子,與一籃子零食飲料進去,準備在這里度過一夜。
母嬰室沒燈,他們又舍不得浪費手電筒的電量,在黑暗里擁抱著彼此。
江妙妙只要稍微往前一點,鼻尖就能碰到陸啟明的胸膛,距離如此之近,忍不住心猿意馬。
兩人之前也不是沒抱著睡過,但是跟現在情況不一樣。
以前是無依無靠,互相依偎,而如今他們已經算是確定了關系,都是成年男女,吃得也飽,沒有危險,是不是到了該發生什么的時候?
江妙妙曾在沖動下直接扒他衣服,現在倒害羞起來,喘氣都不敢太大聲。
陸啟明睡著了嗎?他在想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想看看他,對方突然摸摸她的后腦勺。
“乖,先不做,休息要緊。”
“……誰想做了。”
“嗯。”
嗯完那一聲,他就再也沒說話,抱著她睡著了。
江妙妙的臉紅得發燙,推開他的手,從籃子里翻出瓶可樂,喝了半瓶才平靜下來,躺回去接著睡。
平安無事的一夜過去了,第二天,他們開始干活。
既然準備在超市常住,就得收拾一下生活環境。
那些腐爛的食物要扔掉,不然長久生活在它們旁邊,很可能會得病。
大樓里沒有處理垃圾的地方,只能選擇往水里扔,正好讓洪水退潮時將它們帶走。
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腐爛食物是以噸計算的,兩人只有兩雙手,干起來很費力。
江妙妙特地換了套方便干活的衣服,扎好頭發,準備開動。
陸啟明推來五輛小推車,把要扔的食物堆在里面,由江妙妙推去窗邊扔掉。
兩人彼此配合,連干三天才扔完生鮮區,還有數不清的過期零食與飲料等著他們處理,在一堆食物里分出過期的與沒過期的,更是耗時間。
這樣下去不行,整天光干活了,他們又不是牛。
兩人晚上開了個小會,討論出以后的工作安排。
做二休一,干兩天活,休息一天。干活時間段按早八晚六來,晚上睡覺。
勞逸結合,才能可持續發展。
如此輪換二十來天,超市終于清理完畢。
與此同時,窗外洪水也肉眼可見地退下不少,本來淹到八|九層,現在已經只到一層了。
估計再過兩天,他們就不用再被洪水困住。
這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晚餐時特地每人開了一瓶瓶裝星冰樂。
大多數飲料的保質期都是十二個月的,這個才九個月,手頭沒過期的貨很少,平時都分著喝。
江妙妙喝了口,感覺一滴汗從鬢角滑落,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問陸啟明:
“你覺不覺得天氣越來越熱了?”
汗水打濕她的襯衫衣領,皮膚上也蒙著一層薄薄的汗珠,讓多日未出門的她白得像塊嫩藕。
陸啟明移開視線,望著窗外嗯了聲。
“已經到七月份了。”
“怎么辦呀,樓層這么高,以后會更難熬的。”
她熱得受不了,趴在桌上吐了吐舌頭。
胳膊又細又白,手肘處泛著層淡淡的紅色,像打了胭脂。
陸啟明咳嗽兩聲,把衣擺往下扯,換了個坐姿。
“我們明天找找看有沒有發電機。”
“有發電機沒有柴油,也用不了吧?唉,真想念上個家里的太陽能,估計都被水泡壞了。”
江妙妙撇撇嘴,看著他被夕陽染成淡黃色的側臉,忽然出神,腦中回響起他之前說的話。
-先不做,休息要緊。
這都休息多久了,他還沒休息夠?
江妙妙最煩扭扭捏捏,給人感覺跟粘了團嚼過的口香糖似的,黏糊糊的不干脆。
她掐了下掌心,陡然起身撲到他身上,掀開他的衣服就要脫。
女人身上沐浴露的香味撲面而來,陸啟明嚇得跳開。
“你要做什么?”
她仰著臉,“你不是說愿意跟我睡嗎?要反悔?”
“當然不是,但我今天有點累,改天行不行?”
“……好吧。”
她說不出的失望,不想再看他,轉身喊道:
“肉肉,肉肉!來吃飯啦!”
今天做的是午餐肉罐頭炒飯,加了點橄欖菜,吃起來有梅干菜燉肉的感覺,很香。
江肉肉這幾天流連于玩具區,與一個橡膠娃娃玩得熱火朝天,樂不思蜀,再也不跟在他們屁股后頭。
她喊了好幾聲,對方才跑過來。
經過幾個月的喂養,它不僅變胖了,也變高了,快到江妙妙的膝蓋。
胎毛褪去長出新毛,似乎是個薩摩耶串串。但因為全身都換了長毛,只剩臉上一塊還是短短的胎毛,乍一看又像只猴。
很丑,完全比不上剛來的時候,被陸啟明嫌棄得要死。
江妙妙分了一點飯到它碗里,它嗅了嗅,不太感興趣,轉頭看看,突然撲到陸啟明腿上。
兩只后腿踩地,前腿抱著他,熱情而豪放地拱了起來。
陸啟明的臉瞬間就黑了。
江妙妙也很震驚,尷尬地解釋:“額……它可能有點早熟。肉肉,你快下來!”
江肉肉對她的話置若罔聞,拱得渾然忘我,欲|仙|欲|死。
陸啟明拿起一把餐刀,陰森森地磨著后槽牙。
“我看到了該閹狗崽子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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