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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兩人在湖畔欣賞著美景飽餐一頓, 見太陽快下山了, 便手牽手回家。
    至于餐桌和吃剩的盤碗……今天是他們的好日子, 當然得理直氣壯地摸魚。
    那些沒干的活兒, 就等享受完后再說吧。
    二人回到家中, 各自換衣服洗澡。
    江妙妙把換下來的婚紗找了個衣架掛著,十分珍惜地放進衣柜里。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件婚紗, 如無意外的話也是最后一件。
    還是她親手做的,多么有意義啊。
    她站在柜子前愛不釋手,陸啟明坐在床上一臉幽怨。
    “你睡不睡覺了?準備從今往后就抱著它過日子嗎?它是你老公?”
    新婚當晚不抱他, 卻去抱件衣服,簡直氣死人了。
    江妙妙不勝其擾,只好放手, 關上柜門道:
    “來了來了,老人家就是話多。”
    陸啟明等她走近了, 一把將她拉到懷中,威脅地磨著后槽牙。
    “老人家?”
    “是你自己說的呀。快五十歲的小老頭, 吃得比我多, 死得比我早, 我可沒冤枉你。”
    她故作無辜地眨眨眼睛。
    陸啟明看著她鼓鼓的臉頰, 簡直想咬她一口,又怕把病毒傳染給她,只好拍了拍她屁股。
    “睡覺!”
    江妙妙換下婚紗后,身上只穿了一條吊帶小裙子,裙擺堪堪遮住大腿。
    皮膚黑得像泥鰍, 身體也靈活得像泥鰍,輕輕一扭,就鉆進了他懷里。
    “今天是洞房誒,嘿嘿嘿。”
    陸啟明無語地掐掐她臉頰。
    “中邪了嗎?傻笑什么?”
    “沒什么,只是想到這個就忍不住有點激動。”
    說到這里,她握了握拳,仿佛在證明自己真的很激動。
    陸啟明聞著她身上沐浴露淡淡的香味,突然很歉疚。
    新婚之夜,理應該好好享受。
    卻因為他的緣故,導致他們什么都做不了。
    婚禮簡陋就算了,末世里條件限制,沒辦法做得更好。
    但這方面完全是他的錯。
    腦海中閃過那盒避孕藥,與她曾經期待的小眼神,陸啟明心里一陣糾結,突然說:
    “我幫你吧。”
    江妙妙傻乎乎地沒反應過來。
    “幫什么?”
    “我可以……用手,我手上沒傷口,應該不會傳染。”
    陸啟明努力說得冷靜,可臉頰還是不自覺發燙。
    江妙妙陡然反應過來,瞪圓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
    “嗯。”
    “不不不不不……”
    她受寵若驚,連聲拒絕,同時從他懷里退出來。
    陸啟明非常窘迫,“你覺得惡心嗎?”
    “當然不惡心,只是……”
    太害羞了啊!
    她跟他結婚,又不是因為他的性能力。
    雖然這也是一個不小的加分項吧,但是……哎呀,反正沒必要執著于這個。
    江妙妙握住他的手,認真地說:
    “我不介意做不了這個。”
    “真的?”
    “你想想,要是換成我被感染了,不能做這種事,你會強迫我嗎?”
    陸啟明毫不猶豫,“當然不會。”
    強迫傷員做這種事,那不成禽獸了么。
    她笑道:“所以我也不會啊,放心吧。”
    陸啟明心底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感動,把她擁進懷里。
    “妙妙……”
    懷中突然傳來一句自言自語般的話。
    “反正我跟這么大年紀的人結婚,就已經做好了沒有性生活的準備。”
    “……”
    “嘻嘻,開玩笑啦,我愛你喲。”
    江妙妙抬頭在他下巴上親了口,將臉埋進他懷里,甜甜蜜蜜地說:
    “睡覺吧。”
    陸啟明深吸口氣,決定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好好珍惜能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
    鍋里有米,桶里有水,懷里有她。
    他還能更幸福嗎?
    他在這邊感動得無法自拔,奈何對方憨得像根木頭。
    幾分鐘后把他一腳踹開,半邊身體滾出被窩,迷迷糊糊地抱怨:“熱死了。”
    陸啟明:“……”
    床頭柜上有本書,他拿來當扇子,輕輕給她扇風。
    江妙妙舒服地睡了一整夜。
    翌日上午,燦爛的陽光灑滿整個房間。
    江妙妙從夢中醒來,發現身邊的床鋪已經空了。
    陸啟明呢?已經做飯去了?
    她下樓去廚房找,冷鍋冷灶,分明沒人來過。
    江肉肉已經在院子里玩了很久,聽見腳步聲跑回來,在她身旁上躥下跳。
    她摸了摸狗頭,繼續上樓找。
    推開衛生間的門,正好撞見陸啟明在往胳膊上扎藥。
    二人同時愣了下,都有點尷尬。
    江妙妙假裝進來刷牙,邊擠牙膏邊問:
    “還有幾支?”
    “六支。”
    陸啟明將用完的注射器掰斷,丟進垃圾桶里。
    “是么?看來還有六個月呢,哈哈。”
    她苦澀地笑了兩聲,把牙刷塞進嘴里。
    陸啟明掬水搓了把臉,站在她身后,用濕漉漉的手摟住她的腰,在她后脖頸上落下細密的親吻。
    滿口泡沫的江妙妙:“#¥%……”
    好癢啊!
    陸啟明抬起頭,看著鏡中二人一個塞一個黑的臉,忍不住笑出聲。
    “哈哈,兩個非洲人。”
    江妙妙呸的一聲,吐出泡沫,終于能說清楚話了。
    “要非也是你非,我白著呢。”
    他隨手拿來一瓶褐色的洗發水,放在她臉旁比較。
    “白?再黑點晚上我都找不到你人了。”
    黑夜里兩人最白的都是牙,白牙對白牙,畫面想想都搞笑。
    “沒事就出去,滾滾滾。”
    江妙妙準備繼續刷牙,卻聽他說:
    “咱倆度蜜月吧。”
    度蜜月?這個聽起來不錯。
    不過島就這么點大,能去哪兒度?
    陸啟明道:“本來是想帶你出海玩的,這兩天天氣不錯,船上的油也夠,應該能開到深海去,運氣好可以看到鯨魚。不過你暈船太嚴重,所以還是留在島上。街上有輛自行車,咱們來個環島旅行吧。”
    環島……旅行?
    聽起來是不錯,可他們這座島小得可憐,就算步行也才半天的事,旅行?
    江妙妙哭笑不得,“算了吧,有這功夫我還不如多睡個懶覺呢。”
    陸啟明只好放棄。
    “行,你刷牙,我去做飯。吃完飯咱們開始干活,把桌子抬回來,碗盤要洗,還有草地上那些……”
    她一聽到干活兩個字頭就開始痛,立刻改變了主意。
    “還是旅行吧。”
    “可你不是說沒什么意思……”
    “跟你在一起,發呆都有意思。快做飯去,吃飽我們就出發。”
    江妙妙把他推出衛生間,陸啟明笑著下樓了。
    她接著刷牙,刷半天都沒刷出泡泡,于是又往牙刷上擠了點牙膏,低頭時目光掃過垃圾桶里的注射器,停頓了兩秒,假裝沒看見,將它拋到腦后。
    早餐是西紅柿蛤蜊面,配自制油炸粗薯條。
    吃飽喝足,陸啟明換上t恤和花枝招展的大褲衩,江妙妙穿著小裙子和人字拖。
    兩人帶了一兜子番茄當午餐,推著自行車喊來江肉肉,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出門,開始環島之旅。
    第一站,幾個月前登岸的碼頭。
    經過海水無數次的沖刷,尸體殘骸與火燒痕跡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各種貝殼、螃蟹、青苔重新占領礁石,沙子銀白細軟,海水清澈見底。
    自行車還沒停穩,江妙妙便從后座跳下去,把西紅柿往地上一放,帶著狗撒丫子跑進海水里。
    “等等我!”
    陸啟明喊了一聲,停好自行車,踩著她的腳印,也沖進那片蔚藍中。
    大雪下了一個月,覆蓋住整座城市,處處銀裝素裹。
    一架飛機落在郊區大樓的樓頂上,顧長州帶著隊員沖下去,嫻熟地拉起火力線,準備對付周圍的喪尸。
    天氣越來越冷了,基地里的儲備物資無法讓那么多幸存者順利度過冬天。
    這里是某個大型連鎖超市的倉庫,要是能把里面的物資運到基地去,將大大緩解基地里的生存壓力。
    然而喪尸們的智力變高,竟然學會了專挑這種地方蹲守,襲擊他們這些來運物資的人。
    本來運物資只需要普通士兵就行了,可前兩個月連續發生多起事件,死了兩百多個人,導致現在運送物資的隊伍也必須配備火力。
    他們這種特種部隊,也不得不暫時放下援救任務,幫忙一起運送。
    這片廠區面積才兩萬多平方,卻聚集了差不多三萬的喪尸。
    飛機降落后,它們便前赴后繼地涌過來,企圖用人海戰術吞沒他們。
    末世后武器彈藥產出數量不多,手頭可支配的更是有限,不可能把喪尸全部殺死。
    只能兵分兩路,一隊人擋住喪尸的攻擊,另一隊人爭分奪秒地去運物資。
    顧長州身為隊長,同時指揮兩隊的行動,自己也要親身上陣抵御喪尸,忙得不可開交。
    在緊密的炮火聲中,突然有下屬跑到他身后,說有人聯系他,讓他馬上回飛機里接聽。
    所有隊員的性命都壓在他肩上,這種時候哪里走得開?
    顧長州頭也不回地吼:“讓他等等!”
    “隊長,是副隊那邊打來的,他們找到那個人了。”
    “什么?”
    “他們找到您要找的陸啟明了!”
    那一瞬間,槍聲、炸|藥聲、喪尸的吼聲,還有凜冽的風聲都不見了,耳中只剩下那句話。
    找到陸啟明了!
    顧長州將指揮任務交給一位經驗豐富的老隊員,匆匆回到飛機里,按下通訊器。
    “我是顧長州,請說。”
    “隊長,我們在南大西洋南緯37°5′、西經12°16′的小島上,發現了他們活動的痕跡。”
    “他們?那兩人仍然在一起嗎?”
    “是的,還有一條狗。”對方迫不及待地問:“我們已經找了幾個月了,總算找到,現在把他們抓回來嗎?”
    顧長州差點就同意,但是想了想,命令道:
    “不,你們先監視,我自己去,免得打草驚蛇。”
    兩邊已經翻臉,陸啟明被帶回來以后必定要送進實驗室。
    萬一沒談好,他來個破罐子破摔,要跟他們同歸于盡……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出這種事,到時損失就太大了。
    他得想個完全的計劃,讓對方毫無反擊之力。
    “好的,請您盡快過來。”
    副隊長發來具體定位,掛了電話。
    顧長州端起槍走出飛機,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喪尸,目光變得更加堅定。
    他要帶領所有隊員安全返回基地,然后去抓陸啟明。
    以及那個欺騙了他,利用他的善心,卻很可能是他女兒的江妙妙。
    漫天飛雪中,一個喪尸從樓頂跳下,撲向顧長州。
    他抬起槍,火光自槍口噴射,將其在半空打了個粉碎。
    兩人用了半天的時間,來完成他們的環島之旅。
    他們在碼頭旁的海里游泳。
    在耕地旁的海里游泳。
    在小山旁的海里游泳。
    在湖里……湖水要喝,還是不游了,江妙妙抖開毯子鋪在地上,與陸啟明躺在上面曬著太陽,吃西紅柿當午飯。
    江肉肉不愛吃西紅柿,正好旁邊的桌子還沒收拾,有昨晚吃剩的半塊腌三文魚。
    江妙妙拿來嗅了嗅,沒變質,塞進它嘴里。
    藍天白云,微風習習。
    她舉起自己的手,不禁抱怨。
    “一直待在水里,我的手指都泡皺了。”
    陸啟明悠閑地晃著腳,用腳尖碰碰她的腳尖。
    “誰讓你沒事就往水里跳。”
    “不游泳還能干嘛呢?唉,早知道當初說什么也得搶幾部手機過來。”
    里面哪怕只存著俄羅斯方塊,也好過現在完全沒娛樂。
    陸啟明想了想,提議:“我記得島上有個小圖書館,要不下午去看書?”
    暢游在文字的海洋里,也是一種旅行。
    江妙妙搖頭。
    “不看。”
    “為什么?”
    她不肯說,陸啟明想了半天,突然笑出聲。
    “你不認字,是不是?”
    “……你才不認字呢,我中文水平比你高多了,哼!”
    江妙妙捶了他一拳,翻身不理他。
    陸啟明湊過去勾住她的肩,笑道:
    “小文盲,我教你英文吧。”
    “不學。”
    “為什么不?學會你就能看英文書了。”
    她上學的時候都懶得學,現在學?開玩笑。
    江妙妙回頭道:“你要是真的想幫我做事,你就……”
    “嗯?”
    “去掏鳥蛋吧!”
    南邊海岸棲息著一群海鷗,個頭很大,翅膀展開來跟老鷹似的,總是來偷吃她的咸魚干。
    她抓不住它們,但覬覦它們的蛋已經很久了。
    雖然魚肉好吃,連吃兩個月也是膩得不行啊。
    陸啟明不答應。
    “不去。”
    江妙妙抓著他的胳膊搖晃。
    “去嘛去嘛,掏回來我腌咸蛋給你吃。以前看我奶奶腌過,很簡單的。”
    陸啟明抬起線條漂亮的下巴。
    “我幫你掏鳥蛋,你幫我做什么?”
    “我幫你……”
    她想了半天想不出來,語塞,只得問:“你想讓我做什么?”
    他笑得很陰險。
    “我們已經結婚了。”
    “嗯。”
    “雖然沒有結婚證,但這年頭本來就找不到地方登記。”
    “所以呢?”
    “我們屬于合法夫妻,叫句老公來聽聽。”
    陸啟明終于暴露出真實目的,期待地豎起耳朵。
    江妙妙沒有反駁,畢竟已經結了婚,用這種稱呼喊對方挺正常的,她平時也不是多害羞的人。
    可此時此刻,嘴就像被膠水糊住似的,無論如何喊不出口。
    憋了半天,她臉都憋紅了,硬是說不出一個字。
    陸啟明匪夷所思。
    “有那么難嗎?”
    她沒好氣道:“有本事你叫啊。”
    “叫你老公?我還是換個稱呼吧。”
    他厚顏無恥地湊過來,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靠得極近地說了句。
    “老婆。”
    江妙妙的臉上的紅霞瞬間蔓延到耳根。
    陸啟明仿佛發現什么好玩的事,一句接一句的,變換各種語氣喊她。
    “老婆,老婆?老婆……”
    她無力抵抗,落荒而逃,從毯子上爬起來要跑。
    陸啟明把她拽回來,在她腦門上響亮地親了口,笑著說:
    “老婆你躺著,我去給你掏鳥蛋。”
    說完他便松開手,穿上拖鞋,去屋子里拿了簍子和魚叉,朝南邊海岸跑去。
    一邊跑,他一邊沖她揮手,結果一不小心被石頭絆倒,跌了個大跟斗。
    江妙妙哈哈大笑,“傻子。”
    陸啟明爬起來,尷尬地抓抓頭發,很快就跑遠了。
    江妙妙一個人看風景,想到剛才對方的稱呼,臉頰仍然熱熱的,紅暈退不下去。
    她結婚了呀。
    昨天都沒什么感受,只覺得好玩。
    卻在剛才他叫她時,無比清晰地認識到,她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他們是個小小的家庭,彼此相愛,彼此依靠。
    盡管這個家庭存在的時間可能不會很長,但是在這個世界存在過,那就夠了。
    她趴在毯子上,摸著旁邊草地上的小野花,時而瞥一眼海岸方向,嘴角始終保持著上揚的弧度。
    陸啟明沒有辜負她的期望,用一下午的時間掏回來十幾枚鳥蛋,還抓了一只特別肥的海鷗。
    當天晚上他們就把海鷗拔毛,處理干凈,用調味料腌制后,架在火上烤熟,美美地吃了一頓。
    鳥蛋吃了三個,剩下的被江妙妙用濕布擦洗干凈。
    她找來一個玻璃罐子,往里面倒了半瓶白開水,加入大量食用鹽和高濃度白酒,均勻混合,將干凈的鳥蛋放進去,蓋好蓋子。
    按照記憶中的印象,只需等一個月左右,就能吃上咸蛋了。
    將罐子抱去廚房陰涼處放著,江妙妙滿足地拍拍手。
    陸啟明靠在門框上,沖她豎起大拇指。
    “我媳婦兒真厲害!”
    “哼哼,那是。”
    江妙妙挺了挺胸脯,十分驕傲。
    陸啟明沖她伸出手,“厲害的老婆大人,現在可以就寢了嗎?”
    她叉著腰,“我已經厲害到不想走路了,你抱我。”
    他委屈兮兮,“我下午爬上爬下好幾小時,很累的。”
    “真的?”
    “真的。”
    “好吧。”
    江妙妙自己往樓上走,從他面前路過。
    他趁其不備,突然將她打橫一抱,在她的驚呼聲中狂奔進了臥室。
    在院中啃骨頭的江肉肉遲了一步,沒跟上,等它上樓迎接它的又是緊閉的房門。
    它抱著樓梯扶手騎了一陣,頗覺無趣,在走廊找了個角落趴著,響起微微的鼾聲。
    陸啟明掏鳥蛋掏上了癮,第二天上午又提著簍子去了岸邊。
    江妙妙閑來無事,把睡了很久的床單被子枕套給洗了,晾在院中的晾衣繩上。
    然后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旁邊翻畫冊。
    全英文的書她看不懂,畫冊還是可以翻翻的。
    這個畫師的畫風相當豪放粗獷,男人全是肌肉虬結,女的全是大胸大屁股。
    她看了幾頁,認出講得似乎是個西部牛仔的故事,感覺沒什么興趣,準備換一本時,下一頁大篇幅白花花的色彩差點讓她噴鼻血。
    這……這是十八禁啊!
    她連忙捂住畫冊,做賊似的左右查看。見陸啟明還沒回來,這才放心地看下去。
    海風吹過,干凈的床單在她頭頂飄揚,送來一陣陣洗滌劑的清香。
    江肉肉本來趴在她腳邊打瞌睡,突然抬起腦袋,耳朵豎得筆直,緊盯著一個方向。
    江妙妙沒察覺,直到它開始汪汪叫,才困惑地站起身,朝那個方向望去。
    得益于島嶼的面積,她一眼就能望到岸邊。
    只見空曠的海岸上,不知何時降落了一架小型飛機。
    機艙門打開,有人從里面走出來。
    江妙妙:“!!!”
    來人了?!
    是來抓他們的嗎?
    她放下畫冊,從屋中拿出武器,要去找陸啟明。
    但對方比她速度更快,她才跑出院子,人家已來到她面前,堵住去路。
    來者身材高挑,穿一身救援隊的標志性黑色制服,英姿颯爽,正是之前見過面的袁牧冰。
    只有她?
    江妙妙看了眼飛機處,那里分明還有幾個男人,不知為何沒過來。
    她都做好了反抗的準備,可對方架勢奇奇怪怪的,倒讓她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袁牧冰掃過她手里的槍,笑了笑。
    “好久不見。”
    “汪汪汪!”
    江肉肉狂吠,似乎想沖上去咬她。
    江妙妙很了解袁牧冰的實力,絕對能一腳把自己的愛犬給踹死,于是趕緊抱住它,一臉戒備地問:
    “你們來這里做什么?”
    “實不相瞞,自從你們搶了顧隊長的飛機離開后,基地那邊就一直在找你們。”
    “所以你是為了那件事抓我們回去交差的?”
    袁牧冰搖頭。
    “并不是,相反我很佩服你們。尤其是陸啟明,在身體虛弱的狀態下還能憑一己之力制服那么多專業的軍人,實在很厲害。”
    自己的男人被夸獎,江妙妙與有榮焉,語氣緩和了些。
    “那你是為何而來?”
    袁牧冰不急不慢,對她解釋自己到來的原因。
    “昨天我碰到顧隊長,得知他們已經確定你們的坐標,準備帶人過來抓你們,被我給勸住了。我認為,不應該采用那么極端的措施,畢竟大家以后還要合作,一起努力讓人類重返城市。”
    江妙妙皺眉,“合作什么?”
    他們一個感染了病毒,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幸存者們的累贅還差不多。
    袁牧冰抿了下嘴唇,將病毒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訴了她。
    她聽完目瞪口呆。
    陸啟明還有那功能?她書簡直白看了啊,原文里從來沒提過。
    那些專家們,可是足足研究了十幾年,才弄出疫苗,讓人們放心地回到城市。
    袁牧冰說:“城市的倒退速度并不等人,我們晚回去一天,將來就要用十倍百倍的時間來建設它,才能回到末世前的發展水平。
    現在的時間是寶貴的,有他的加入,我們才有重返城市的希望。那些基地里與風雪和喪尸苦苦作斗爭的幸存者們,才能得以活下去。”
    江妙妙面露難色,“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能幫忙的是他不是我。”
    “他愛你,我們的話他不會聽,但你的話他肯定聽。”
    袁牧冰看著她,一向堅毅的眼神露出些許懇求。
    “就當我代表所有幸存者拜托你,讓他配合實驗好不好?”
    陸啟明的加入,能加快疫苗研發的速度,拯救更多人,無疑是好事,而且是大大的好事。
    盡管這是一本書,所有人都是書里的虛擬角色。
    但在這個世界里,他們就是真實存在的,沒有一個人活該死去。
    然而陸啟明向她講述過去經歷時的模樣還歷歷在目,表情那么痛苦,顯然連回憶都是折磨。
    他被關在實驗室,當成小白鼠二十多年。
    人生有幾個二十年呢?
    他能活到現在是萬幸,再來一次,還能活著嗎?
    她想救幸存者,但她更想救他。
    她愛他,愛本來就是自私的。
    “我不能答應你……”
    “我答應你。”
    兩句話同時響起來,前一句是江妙妙的,后一句是陸啟明的。
    江妙妙回頭,看見陸啟明提著半簍鳥蛋回來,走到她身邊,輕輕握住她的肩,對袁牧冰說:
    “我答應你的請求。”
    江妙妙驚道:“你在胡說什么?他們要抓你去做實驗!”
    “我知道。”他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看向袁牧冰。
    “但是我也有我的要求。”
    后者立刻說:“你盡管提,只要我們能辦到,絕對不會拒絕。”
    “第一,我有拒絕做手術的權力。我沒那么偉大,愿意雪中送炭,但不想舍己為人。”
    “可以,如果有危險系數高的手術,專家們可以提前跟你開會商討,征求你的意見。”
    陸啟明頷首,繼續說:
    “第二,你們要讓她住進基地,享受安全無憂的生活。”
    “基地目前所有人都是一個生活標準,官員吃什么,百姓就吃什么。喪尸進攻時,軍人先上。軍人不夠男人上,男人不夠女人上。
    我無法保證她肯定安全,餐餐不落,但是只要我還活著,她就沒問題。”
    陸啟明點頭,垂眸看著江妙妙,眼神溫柔,說出最后一個要求。
    “第三,末世結束后,如果我死了,你們至少要給她中產階級以上的生活水平,由國家負擔她的住房和消費,保證她經濟上沒有困擾,享受最好的醫療待遇。”
    袁牧冰饒有興趣地問:
    “要是你活著呢?”
    他自信地說:“我要是活著,就用不著你們來提供這些了。”
    袁牧冰的目光流露出贊賞,江妙妙卻急得不行,迫不及待要說話。
    陸啟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帶她回去收拾行李,走到無人的臥室里才問:
    “你想說什么?”
    她想罵他,怎么可以這么傻?
    但一開口,哭腔就先冒出來了。
    “我不要你被人當成小白鼠,嗚嗚……”
    江妙妙撲進他懷里,恨不得扎根在他身上。
    陸啟明微笑,右手撫摸她的背脊。
    “別難過,這是我們最好的選擇,不是么?”
    繼續留在島上,或者逃亡,抑制劑總有用完的一天。
    與其到時變成喪尸,徹底失去希望,還不如抓住機會試一試。
    疫苗出來了,基地總不可能不給他用吧?
    他是在救幸存者,也在救自己。
    江妙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可是做實驗很危險……很痛……”
    “我不怕,我能忍。”他低頭,抵著她的額頭,“因為你會在外面等我,對嗎?”
    她眼淚盈盈地問:“你真的決定回去?”
    陸啟明笑得溫柔。
    “對啊,我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了。現在我是你的丈夫,要對你負責,對我們的家庭負責。
    我想活到末世后,跟你生個寶寶,我們住在漂亮的別墅里,依山傍水。想上班上班,不想上班就在家里躺著。
    到時我們有電視看,有游戲玩,你要教我很多我不會的新游戲。我要試試聯網的王者榮耀,練成一個大神,帶著你在峽谷橫行霸道。”
    江妙妙眼眶通紅,用力咬了下嘴唇。
    “你要是沒做到,我變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可以,我發誓,要是沒做到那些事,就讓我……”
    他想了想,狡黠地湊到她耳邊,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說了一句話。
    江妙妙瞬間被他逗笑,捶了他一拳。
    “混蛋!去你的。”
    “開心了吧,叫聲老公來聽聽。”
    “老什么公啊,老頭吧,臭老頭。”
    江妙妙轉身去收拾行李,疊婚紗的時候幾滴眼淚落在上面,趕緊用別的衣服擋住。
    既然已經決定要回去,那就高高興興地回去,垂頭喪氣的,只會讓別人看笑話。
    袁牧冰在院外等了足足兩個小時,都要不耐煩了,終于看見他們出來,帶著一大堆家當。
    她掃了幾眼,皺眉。
    “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哪里是亂七八糟的?都是我們的好寶貝呢。”
    江妙妙一一介紹:“這個是牡蠣肉,那個是瑤柱,那一團是海帶。這袋是炸薯條,旁邊的是番茄醬,對了,還有這個!”
    她抱起玻璃瓶子,拍了拍。
    “這里面是腌鳥蛋,基地里沒有吧?”
    “……行,反正飛機上有空間,還有什么嗎?都帶走。”
    江妙妙摸摸始終對袁牧冰虎視眈眈的肉肉,笑瞇瞇地說:
    “還有這個,它肉多,千萬別讓別人把它偷走吃掉。”
    袁牧冰聳聳肩,呼喚下屬來幫忙拿東西。
    二人隨他們走進飛機,在椅子上坐好,系了安全帶。
    飛機緩緩升高,江妙妙從窗戶俯瞰小島。
    它那么漂亮,是深藏大海中的綠祖母,珍藏了她最美好的記憶。
    要是以后有機會,她一定要回來。
    轟隆隆,飛機加速,頭也不回地朝基地飛去。
    飛行時長十二個小時,中間停下加了次油。
    第二天上午,他們便再次回到那片冰天雪地的世界里。
    由鋼鐵鑄造的巨大基地入口處,陳宏與一眾專家早就在那里迎接。
    看見陸啟明后,立刻給他穿上隔離服,抬到病床上,七手八腳地推向實驗室。
    江妙妙想跟,被擋了回來,孤零零地站在一堆行李和狗旁邊。
    袁牧冰與隊員說完話,回頭招招手。
    “走,看看分給你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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