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佑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打虞z的手機了，不是無人接聽就是您撥打的手機已關機。
    大四的他在銀行實習，不在學校，沒法兒去教室堵她，只得一遍又一遍地撥打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虞z始終不肯接他的電話，李清佑心神不寧，做賬目的時候已經(jīng)連續(xù)算錯兩個數(shù)據(jù)了，幸好負責指導他們實習生的宋主任一向?qū)λ嘌塾屑樱娝樕粚ΓP心地問他，“小李啊，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不舒服就請假回去休息一下，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
    李清佑自然求之不得，請了假，就直接騎車回了學校。
    今天是周五，虞z應該在上室內(nèi)設計原理，李清佑直接去了理科樓準備堵人。
    下課時，虞z抱著一堆書出來了，李清佑看見她，快步迎上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阿z，我有話和你說。”
    虞z眉毛蹙起來了，“李清佑，放手，你捏疼我了。”
    李清佑這才松了手，“阿z，這些天你為什么不肯接我電話？”
    “我很忙，沒時間。”虞z一臉的冷淡之色。
    “你就忙到連個電話都沒時間接？”李清佑刻意壓制的怒氣噴薄而出。
    有過往的學生看向劍拔弩張的二人，臉上盡是獵奇窺伺的神色。李清佑有些不自然地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將脊背朝外，避開了別人的視線。
    虞z將他這些細微的動作悉數(shù)收進眼底，她抬頭盯住李清佑，冷漠地說道，“我不想接你的電話，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李清佑一臉的不敢置信，虞z將懷里的書本緊了緊，抬腳就要離開。
    李清佑猛地上前，拽住她的胳膊，“虞z，你到底什么意思！從你去我家吃過飯后，你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我自認沒有任何地方得罪了你，你有什么不滿意的可以直說，用不著成天擺臉子！”
    虞z重重地冷哼一聲，“李清佑，你聽好了，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放棄的。所以，你沒資格來抱怨我！”
    “你給過我什么機會，你把話說明白！”李清佑額角青色血管都爆出來了，使得他素來開朗的面容有些猙獰。
    也好，索性今天挑明了說清楚。
    “那天在你家吃飯，我是故意那么說話的——”虞z還沒說完，李清佑已經(jīng)心神大亂，“你是故意的？你為什么要這么干！你根本就不想和我在一起是不是！”
    “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虞z低喝道，“正是因為想和你永遠在一起，”說到“永遠”時她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自嘲的笑容，“我才答應去你家吃飯。我們相處的一年多來，我從沒說起過我家里的事情，你也不問。我很感激你對我的尊重。但是兩個人在一起從來不會只是我們之間的私事，因為你不只是單純地娶一個女人，而是娶的她和她所有社會關系的總和。我不過試探了一下你母親，她聽到我說‘死了’立刻如臨大敵，你說她會接受我做你們李家的兒媳婦嗎？”
    “阿z，這一點你不能埋怨我媽，哪個做父母的都會這樣的，何況你家里的情況也太出人意料了，不要說她，連我也吃了一驚。”李清佑急切地辯解著。
    “我沒有絲毫怪罪于你母親的意思，她沒有當場攆我出去已經(jīng)算是修養(yǎng)不錯了。但是你——”虞z的語氣陡然凌厲起來，“你耳根子太軟，根本經(jīng)不住考驗。一定是你母親提醒你‘關心’一下我這么些年來是如何謀生的吧，她這么想我不怪她，可是你竟然也懷疑我。你我相識一場，你對我連這么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我們還怎么繼續(xù)走下去？”
    李清佑腦子里亂成了一鍋粥，虞z就這樣冷冷地站在他面前，那種被磨砂膏浸透的寒氣似乎一直在隱隱滲出，讓他心慌。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可是他有預感，如果什么都不說，他馬上就要失去她了。
    “如果你好好說清楚，我媽她一定能接受你的。阿z，你要相信我！”
    “好好說清楚？”虞z嗤笑道，“李清佑，難道你們一家想對我三堂會審嗎？讓我交待清楚幾歲尿床？幾歲換牙？幾歲月經(jīng)初潮？最好還有幾歲初夜？”
    李清佑聽見“初夜”二字，眼皮霍然一跳，臉色紅了又白，一時間轉(zhuǎn)了幾轉(zhuǎn)。
    虞z心中最后一點希望完全破滅了。看著對面的李清佑，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惡意來。
    于是她踮起腳尖，故意湊近了李清佑的耳際，嬌笑道，“如果我告訴你你媽和你都沒猜錯，這些年我確實是靠吃青春飯養(yǎng)活自己的，你會怎么辦？”
    李清佑腳底一個踉蹌，硬生生退后了一步。他年輕的臉如今死灰一片。
    “李清佑，我們完了。”虞z冷冰冰撂下一句話，轉(zhuǎn)身絕然離去。
    李清佑的手僵硬地伸在半空，似乎是一個挽留的姿勢，但他的腳，卻如同釘死了一樣，終究沒有邁出去。
    虞z走地很快，懷里的書似乎變得前所未有的沉重，她不得不從左手換到右手，又從右手換到左手。一不留神，最下面那本《建筑設計草圖與手法：立意·省審·表現(xiàn)》居然直直地掉落在地上，她連忙蹲下/身體去撿，手指剛觸及墨藍色的封皮，卻有一陣風吹開了封面，光潔的銅版紙上是李清佑端正的字跡，“送給我最親愛的阿z。”這本定價八十九的書她原先一直沒舍得買，還是李清佑見她的視線一直在上面流連，偷偷買下來送給了她。
    眼角有了濕意，一顆巨大的淚珠狠狠砸在了李清佑的字跡上，碳素墨水立刻暈染了開來……
    虞z用力抽抽鼻子，粗暴地抓起地上的書，準備起身。還沒站直，就撞進了一雙略帶促狹的眼眸里。
    “虞z，你在地上看螞蟻怎么看得眼睛都紅了？”顧`澄抱著手，盯住她泛紅的眼眶。說也奇怪，每次看見她，顧`澄就忍不住想逗她。
    真是冤孽，每次她倒霉的時候，顧`澄鐵定就會出現(xiàn)。
    “顧老師，您不知道秋季是紅眼病的高發(fā)期嗎？我這是紅眼病！您離我遠點，仔細傳染給您！”虞z還不忘指指自己的眼睛。
    顧`澄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這樣啊！聽說紅眼病治療不及時還可能引起神經(jīng)麻痹，導致四肢癱瘓，你要當心啊！”
    媽的！顧`澄，詛咒你舌頭上爛個瘡，看你以后還毒舌不毒舌！
    “顧老師您的關心還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啊！”虞z咬牙切齒地擠出這么一句。
    顧`澄摸摸鼻子，將笑意憋回去，“不客氣。”
    “那學生我先回去治眼睛了，免得到時候嚴重了還得麻煩您掏錢買花圈。”虞z不軟不硬地丟下這話，拔腳就走，再不走的話，她可不敢保證她不會張嘴罵人。
    虞z炸毛的樣子還真是有趣啊！顧`澄摸著鼻子，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惡質(zhì)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