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姿快馬加鞭,趕去了軍營,見到鄭朝仁以后,她跪了下來。
“姿姿,你這是干什么?有什么話起來說?!编嵆室贿叿鏊?,一邊說道。
潘姿卻執(zhí)意跪在地上,她對鄭朝仁說道:“鄭叔叔,求求你幫幫我,我沒有別的辦法了?!?br />
“姿姿,你聽鄭叔叔說,魏琦身負(fù)家族重?fù)?dān),有些事情他不能不妥協(xié),無論是王皇后還是王丞相,都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是他可以對抗的,再加上皇上的賜婚,一切都成了不可扭轉(zhuǎn)的事實(shí),他也是身不由己,你們都是好孩子,放下彼此,過自己的生活吧?!编嵆室詾樗蛭虹鴣?,語重心長地勸道。
“我知道的鄭叔叔,這些我都懂,所以我把魏琦還給了魏家,還給了她們,我只想和我娘還有奶奶過我們以前的日子,我不執(zhí)著于魏琦,但他們卻不放過我,派人殺死了我娘和奶奶。”
“你說什么?”鄭朝仁震驚道。
“鄭叔叔,我父親為國盡忠而死,我母親和奶奶從來沒有怨恨過誰,她們一生善良,從未做過一件壞事,但是昨天晚上,她們卻被人殺死了?!迸俗诉煅实馈?br />
“天子腳下,竟然有人敢行兇殺人,姿姿,你有沒有受傷?”
“是啊,天子腳下,卻有人三更半夜私闖民宅,殺了我娘和我奶奶,還要侮辱我,我們家從不與人結(jié)仇,唯一和以往不同的是我認(rèn)識(shí)了魏琦,并和他有了感情,魏琦說過,他將我們相愛之事告訴了公主,目的是讓公主知難而退,結(jié)果皇上還是賜婚了,這些我都接受,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和她爭,我愿意退出,愿意成全她和魏琦,但她卻不肯放過我?!?br />
“所以,你懷疑淑賢公主?”
“除了她我想不到別人?!?br />
“姿姿,你有證據(jù)嗎?”
“我沒有證據(jù),昨晚行兇的人都被我殺了?!?br />
“姿姿,別說你沒有什么證據(jù),就算你證據(jù)確鑿,也奈何不了她半分,依我看,昨天行兇的人,根本不知道背后指使他們的人是誰?!?br />
“我知道的鄭叔叔,我是窮人家的女兒,對抗不了王權(quán)富貴,我不是來為難鄭叔叔幫我報(bào)仇的,只是想請鄭叔叔幫忙,幫我安葬了我娘和奶奶。”
“她們的尸體現(xiàn)在在哪里?”
“都在我家,所有的尸體都在那里。”
“姿姿,別怕,有鄭叔叔在,一定讓你娘和奶奶入土為安?!?br />
鄭朝仁派親信去了潘家,偷偷運(yùn)出了潘夫人和潘奶奶的尸體,然后一把火燒光潘家,昨晚的一切也隨之化成了一片灰燼。
天池山下,兩座新墳被野花圍繞著。
潘姿將兩束山花放在了娘親和奶奶的墳前,隨后跪了下去,安安靜靜地磕了三個(gè)頭。
鄭朝仁扶她起來說道:“姿姿,好好活下去,我保證,不會(huì)有人知道你殺了人,女扮男裝留在軍營里吧,相信鄭叔叔,鄭叔叔會(huì)保護(hù)好你的。”
潘姿忍住眼淚說道:“謝謝鄭叔叔,我相信鄭叔叔,不過我想離開這里了?!?br />
“你想去哪里?”
“去南陵,我有個(gè)姑姑嫁到了那里,我想去投奔她?!?br />
“也好,離開這個(gè)傷心的地方,重新開始吧!”
潘姿對著鄭朝仁跪了下來,她感激地說道:“謝謝鄭叔叔幫我安葬了我娘和奶奶,也謝謝鄭叔叔從小教我功夫,我才能死里逃生,鄭叔叔的恩德,姿姿永不敢忘?!?br />
“姿姿,快起來,你是叔叔看著長大的,你父親又是為國盡忠而死,于情于理我都應(yīng)該幫你,你不要有心理負(fù)擔(dān),去了南陵以后,忘掉這里的一切,好好生活?!?br />
“我會(huì)的鄭叔叔,您不要為我擔(dān)心?!迸俗藢χ嵆市α诵φf道。鄭朝仁卻在她的笑容中看到了些許的釋然。
他欣慰道:“好孩子,你爹娘和奶奶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別辜負(fù)了她們?!?br />
潘姿眼含熱淚,點(diǎn)了點(diǎn)頭。
重回軍營以后,鄭朝仁給了潘姿一個(gè)包裹和出城的令牌,對她說道:“有了這個(gè)令牌,你可以暢通無阻地出城門,到了南陵以后,記得給鄭叔叔報(bào)個(gè)平安?!?br />
“我記住了鄭叔叔,到了南陵以后,我第一時(shí)間給您報(bào)平安?!迸俗朔砩狭笋R,她已是一身男兒裝扮,如玉一般的少年郎,眼底卻有著厚厚的憂傷。
她回頭看著鄭朝仁說道:“鄭叔叔,我走了,您多保重?!?br />
鄭朝仁對她擺了擺手說道:“走吧,好好照顧自己,路上多保重?!?br />
他看著策馬而去的潘姿,嘆了口氣說道:“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dāng)初莫相識(shí)?!?.....
然而,潘姿卻并沒有出城,她找了個(gè)偏僻的客棧住了下來,進(jìn)到客房以后,她打開了鄭叔叔給她的包裹,里面除了幾套男裝,還有一包沉甸甸的銀子。
一滴又一滴的眼淚落在了包裹上......
一個(gè)月后,國公府魏家張燈結(jié)彩,一片喜氣洋洋。魏琦坐在窗前,一杯杯地喝著酒,周圍一片熱鬧,更顯得他分外孤單。他打開窗戶,抬頭看著明月,腦子里全是潘姿悲痛欲絕的哭聲,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月亮的另一邊,潘姿同樣坐在窗前,她抱著雙腿看著月亮,就這樣,一直坐在那里,一直看著月亮。
第二天黃昏,淑賢身披鳳冠霞披,身后十里紅妝綿延不絕,全嬤嬤攙扶著她一步步向魏琦走去。
魏琦身著喜袍,一臉的死氣沉沉,滿堂賓客皆是喜氣洋洋,他卻像是一個(gè)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蘇言澈拿著酒壺和酒杯,一杯杯地幫他擋著酒,他對魏琦說道:“魏大公子,今天是你的喜事不是你的喪事,你能不能不要喪著個(gè)臉,要是被王丞相看到了,指不定會(huì)有什么大麻煩,公主來了,快去迎接吧?!?br />
魏琦看向淑賢,紅蓋頭下的淑賢,像是感受到了他冰冷的目光,不由地緊緊握住了全嬤嬤的手。
全嬤嬤以為她是初為人妻的緊張和羞澀,小聲安慰道:“公主別緊張,沒事的,有老奴在呢?!?br />
其實(shí)淑賢更多的害怕,她怕魏琦恨她,淑賢想,如果他們成婚以后,他依然忘不了那個(gè)女子的話,她會(huì)去勸說母后,求母后允許那女子嫁給他做妾,只求他不要恨她。
全嬤嬤將她的手交給了魏琦,她頓時(shí)感受到一片冰冷,她的心咚咚直跳,低頭看著他大紅喜袍的一角,緊張的手心冒汗,她的感覺沒錯(cuò),他在恨她,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她知道,此時(shí)他的臉和他的心一樣,都是冷冰冰的。這冰冷冷的里面包含了多少恨和怨?她連想都不敢想。
魏琦面無血色地行禮叩首,兩人正準(zhǔn)備行夫妻交拜之禮時(shí),魏琦轉(zhuǎn)身看到了潘姿。
隔著層層人群,他一眼便看到了她,她一身藕粉色高腰襦裙,靜靜地站在那里,如同那晚滿城花燈下之下,她如花神一般出現(xiàn)在了他眼前。她正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看著他,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魏琦停止行禮,站在了原地,同樣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看著她,好像所有人都不存在了,天地之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gè)人,就像是在天池山上,滿山野花之間,只有她和他。
蘇言澈小聲提醒道:“魏大公子,發(fā)什么愣啊,快行禮啊?!?br />
魏琦不為所動(dòng),看著潘姿,滿眼心疼。
蘇言澈朝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身著粉色襦裙的女子,頓時(shí)明白了一切。他繼續(xù)提醒道:“駙馬爺,丞相可在那里坐著呢,就算你不要命了,難道你想害死她嗎?”
魏琦終于有所動(dòng)容了,但此時(shí)大廳之內(nèi),已是一片騷動(dòng),淑賢緊握著全嬤嬤的手,心撲通撲通地跳,他真的恨她至此,厭惡她至此嗎?
王丞相站起來說道:“魏將軍,你這是何意,如此怠慢公主,不怕皇上和皇后娘娘怪罪嗎?”
魏夫人說道:“丞相誤會(huì)了,魏琦不敢。”然后輕聲對魏琦說道:“琦兒,快行禮,別誤了吉時(shí)?!?br />
還未等魏琦開口,潘姿走出人群說道:“民女有話想問公主。”
鄭朝仁看到潘姿,大吃一驚,她竟然沒走,他擔(dān)憂地看著她,默默嘆了一口氣,他早該想到了,她如此倔強(qiáng)的性子,不查明真相,是不會(huì)走的。
蘇言澈心想,她是不要命了嗎?
淑賢同樣很震驚,她掀開蓋頭,看到了潘姿,只須一眼,她便知道,眼前這個(gè)女子,便是魏琦心心念念之人。
“哪里來的賤民,竟敢驚擾公主,還不趕緊拖出去打死?!比珛邒吆暗?。
兩名侍衛(wèi)快步朝潘姿走去,魏琦卻一把將她拉到身后,大聲喊道:“我看誰敢動(dòng)她?”
這一幕狠狠刺痛了淑賢,她看著魏琦忍不住落下了眼淚,她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又和他自小相識(shí),在他心里,卻好似永遠(yuǎn)敵不過眼前這個(gè)女子 。
王丞相怒道:“魏琦,你要抗旨不尊嗎?大庭廣眾之下,如此羞辱公主,本相問你,你的這條命還要不要?”
“跟他沒有關(guān)系,是我和公主之間的恩怨,有些事情,我必須要向公主問清楚。”潘姿看著淑賢說道。
“你個(gè)賤民有什么資格質(zhì)問公主,簡直大膽包天,來人啊,快拖出去亂棍打死?!比珛邒咴俅魏暗?。
“大喜的日子,嬤嬤不要?jiǎng)硬粍?dòng)喊些將人打死的話,沖撞了公主,嬤嬤可擔(dān)得起?我們魏家從不做仗勢欺人的事情,還望公主和丞相見諒?!蔽悍蛉苏f道。
全嬤嬤正要開口,淑賢卻擋住了她。她對潘姿說道:“你想問什么就問吧?!?br />
“是不是你讓人殺死了我娘和我奶奶?”她看著她,冷冷地問道。
“你竟敢污蔑公主,誰給你的膽子?!比珛邒邊柭暢庳?zé)道。
王丞相不可思議地看著潘姿,心想,竟然讓她給逃了,手下人稟報(bào),說潘家被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鄰居們都沒有看到有人逃出來,他和手下的人都以為那把火是匪徒們放的,為的是毀滅證據(jù),雖然事后找不見了那幫匪徒,也不過認(rèn)為他們是怕惹禍上身,躲了起來。不過是一個(gè)農(nóng)家女而已,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卻不曾想,是他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