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峰見大事已畢,心中記掛著不老長春谷,正想說話,段譽早已急不可耐道:“格薩爾王,我們速速前往大雪山吧,破除金翅鳥的封印。“
格薩爾自然明白他們三人心中的急切,便道:“走罷,現在就去!“帶領著倉瓊、巴仁、旺堆和宮中三名名侍衛,和喬峰兄弟三人一同快馬馳往雪山。
到了雪山山腰貢布祖孫倆所居之處,貢布見格薩爾王領了倉瓊等人前來,心中欣喜,知道烏鴉嶺一行大事已成。格薩爾知當年貢布前來接替他死去的兄長供奉、守護神鳥時,原是舉家十余口,如今只剩下祖孫二人,其余都命喪雪山狼群之口,可謂凄慘之極,心中更加感念貢布之恩。他握著貢布的手,眼中垂淚。
貢布卻道:“我既擔守護神鳥之責,便是把自己的老命也留下,也毫無怨言。“在亞隴族中,只有他和格薩爾掌握著召喚神鳥之法,當下便領了眾人前往后山神鳥封印之處。
眾人見后山腰與貢布所居谷地相似,都是綠樹環繞,鮮花綻開,一片祥和之態。山腰上有個巨大石洞,石洞氣勢森嚴,瑞氣升騰。
貢布道:“便是這里了。“言罷垂首低眉,神態虔誠,而后跪倒對石洞拜了三拜。
眾人皆知神鳥被封印其中,便都跟隨貢布一起拜倒。
貢布對倉瓊三人道:“解鈴還須系鈴人。眼下還要請你們上前,親口兌付神諭,了結這一番恩怨罷。“
倉瓊便領著巴仁和旺堆跪行向前,到了石洞邊,倉瓊舉手向天禱念:“萬能的神靈,當年康奴部、尚巴約部聯合與亞隴部作戰,兄弟相殘,都違背了神諭,觸怒了神靈。如今格薩爾大王領袖吐蕃四方,義名遠揚;他還摒棄前嫌,從黑袍巫師的手里救出了康奴部、尚巴約部族首領的后人。從今往后,我們愿與亞隴部族重歸于好,愿世代追隨格薩爾王,絕不改變!“
悼念完畢,倉瓊對著巴仁和旺堆喊道:“孩兒們呀,你們也快點向天神祈禱,忘掉兄弟間不該產生的仇怨!兄弟間的仇怨只會讓外人鉆了空子,想想你們的父親兄長,被黑暗巫師推進了烈火熔爐,死得多么慘!“她邊說邊想起慘死的丈夫和大兒子,不禁臉上掛滿了淚水。巴仁和旺堆見她這樣,也想起了這些年先是顛沛流離,后來又被黑袍巫師拘押、殘害,特別想起了親愛的父親、兄長的悲慘死去,兩個少年也痛哭失聲,流淚祈禱。
便在此時,石洞頂端突然咔咔作響,一塊塊石頭從洞頂陸續滾下,然后眾人腳下猛烈地晃動起來,猛地一聲長啼,聲震九霄,群峰失色,群獸畏服。石洞頂猛地爆裂開來,一只神鳥驟然沖出,金色的翅膀熠熠生輝,華光閃耀,照得人眼睛睜不開。這一聲長啼在空中久久回蕩,遠處原有的狼嚎聲驟然停止,除了金翅鳥的這一聲長啼,再無他聲。
吐蕃眾人都仰著頭,虔誠地注視金翅鳥。喬峰等人雖是第一次見到金翅神鳥,卻也被它的驚天神威所驚服。
金翅鳥在空中盤旋了三周。貢布老人嘬唇呼嘯了一聲,念出了兩句奇怪的咒語。金翅鳥舒翅在空中滑翔,然后慢慢落在了眾人的面前。
喬峰見神鳥雙足立起約有一人那么高,身形甚巨,雙翅金光燦然,威風凜凜;最攝人心魄的是金翅鳥的那一對眼睛,神采奕奕,深邃幽然,像是可以洞穿人的心理一般,令人不敢直視。
喬峰兄弟三人心中焦慮李滄海和逍遙子安危,便向格薩爾王辭別,請貢布帶金翅鳥火速同他們趕往善巨郡。這時貢布的孫子卻拉著貢布的手不放,道:“爺爺,我也要跟你一起去中原!”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卻看著虛竹,似是哀求虛竹為他講情。
原來喬峰同貢布先往布達拉宮時,虛竹教了他一手“彈指神通”,教他如何用石塊打狼,用以自保,又給他講了許多中原武林中的傳奇故事,聽得他悠然神往。
他隨爺爺在這荒僻孤獨的大雪山生活了九年,孩子終歸是孩子,自然也向往外面的熱鬧世界。他生來聰明絕頂,性格灑脫,爺爺的“奇門八卦陣”他只學了一個多月,便了如指掌。眼下見神鳥解封,知道自己不必在此長住了,心下自然開心。見爺爺要遠行,便纏著爺爺帶自己一起去。
虛竹卻暗自思忖,此去不老長春谷,若遇那強敵來襲,定會殺得你死我活,能不能保佑那孩子周全,倒真是令人頭疼之事,故此一時沒言語。
貢布急道:“我們并不是去中原,我們去大理國去做一件大事,很危險。你跟大王回宮中等我們就是了!”
那孩子急得眼淚都要下來了,卻強自忍住,挺了挺胸大聲道:“師父教了我‘彈指神通’,我不怕危險。若是每天不開心,再安全又有何用?”
喬峰聞言一愣,見那孩子年紀雖小,卻自負地緊,愛武之心溢于言表。喬峰摸了摸手中的“復仇烈焰”,對貢布道:“老人家,讓他去吧。我定護得他周全。”
貢布見恩公說話了,且見喬峰行事沉穩,武功卓絕,便只好允了。那孩子拉住虛竹的手,好不親熱。
喬峰一行向格薩爾王等告別。格薩爾道:“大哥,你我兄弟雖相處日短,然而情真意切。等辦完了這件事,你再多來吐蕃盤桓幾日吧。我們兄弟四人再一醉方休!”
喬峰允道:“兄弟放心,后面我們一定會再相聚!”
五人騎了四匹快馬,孩子和虛竹共乘一騎,飛馳電掣般往大理善巨郡而去。
且說李滄海自段譽等人走后,心中忐忑,不知段譽等能否順利請回金翅鳥。逍遙子卻神情匆忙,對丁春秋道:“如今大敵當前,正是用人之際,且先免了你的苦役,隨我辦事罷。若此次你能立下功勞,我便恢復了你的武功也未可知。”丁春秋慌忙向師祖道謝。
逍遙子便帶著李滄海與丁春秋回到了不老長春谷的村落之中。村落中雖有很多是他的族老長輩,但他天賦異稟,智謀精奇,武功更是谷中第一。谷中的女子們大多并不會武功,男子中會武功的雖多,但能夠練成《不老長春功》秘籍的,也不過十之一二;能像逍遙子這樣練至大成的,哪能夠有?
村落中的老老少少見到了李滄海、丁春秋這兩個外人,卻并未大驚小怪,因李滄海與丁春秋都是逍遙派弟子,原本與不老長春谷大有淵源,李滄海更是練成了《不老長春功》,跟村落中的眾人也無甚區別。倒是李滄海見村落中的人個個唇紅齒白,年輕美貌得很,心下還是更加羨慕,知道自己只是練了《不老長春功》,沒喝過谷里的泉水,還是比不上谷里的女人看起來那么白嫩艷麗。
逍遙子召集了全村落的人,告知了朱姓仇家不久將來尋仇,全村落的人自然要拼死相搏,共同護衛不老長春谷。眾人聽說是朱姓仇家,那是幾百年來的世仇,頓時群情激昂。
一名族中長老道:“我們與朱溫的怨仇不共戴天,既是他的子孫前來尋仇,那沒什么說的。把我李姓子孫殺戮精光,那是他的本事;我唐皇子孫只要有一個沒死,便要和他們拼殺到底,直至有一方滅族好了!”
李滄海聽得心驚肉跳,知道一旦敵方來犯,那么便是血流成河的慘劇,但在這不老長春谷里,比她輩分高的人不知有多少,哪里輪的上她說話。
逍遙子沉吟片刻,道:“我當年對朱溫的子孫也絲毫沒手下留情,因此把中原武林中朱溫的子孫殺得一干二凈。但是后來我也時時有思:李朱之間雖有仇怨,但那是上代對皇位之爭,禍不至及子孫。上天以及憐憫我唐皇子孫,賜予不老長春谷神仙之地,讓我們都能夠益壽延年,也是禍福相抵了。這一次,朱氏手下若能有所容情,放過我谷中的婦女孺子,那今后的仇怨便一筆勾銷罷。也不要再繼續尋仇了。若朱氏下手絕不容情,那便全谷上下,和他拼個你死我活便了!”
眾人聽他說得有理,便也都贊同。當下逍遙子選出谷中武功較高的二十余名男子,帶到崖邊進谷之要道,搭起帳篷,安置下來,把這里作為谷中第一道防線。其余武功較弱的男子,和自己共居石屋之所,居中聯絡,成為第二道防線。其余婦孺留在村落里,但是家家備兵刃,戶戶練刀兵,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這一日傍晚,前方崖邊的二十余男子,忽然發現遠處群鳥陣陣驚起,啼叫聲不絕。眾人心中驚異,便拿好兵器,分散到崖邊察看。這些人都是身手敏捷、耳目靈敏之輩,若以武功而論,只怕進入中原武林中個個都是獨當一面的絕頂高手。
然而此刻眾人漸漸聽到有“嗵嗵”的重物擊地之聲,而且響聲雜亂,不絕于耳,直往長春谷的方向而來。顯然是來敵眾多,眾人不由得抖擻起精神,又派了一人前去稟報逍遙子,只等大戰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