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朝歌皺了皺眉,什么都沒說,自去桌邊坐下來,迅速吃東西。</br> 昨天一夜幾乎沒消停,她早就餓了,這時候,她不會委屈自己,畢竟只有吃飽了,才有心思應付接下來的場面。</br> 用過飯菜,她不再看兩個侍婢的冷眼,自行找到床榻,拉過被褥睡下。</br> 睡了沒多會兒,參商的被子忽地被人掀起,緊接著,一碗冷水潑到了臉上!</br> 慕容朝歌驚醒!</br> 只見一名侍婢端著空碗,陰沉著臉道:“公主,該用午飯了!”</br> 慕容朝歌本來就不是個好性兒,沉眠中被人潑醒,脾氣更加糟糕。</br> 她翻身從床上起來,伸手便去摸腰間的彎刀,一下子摸了個空,才想起武器早就被戰云揚的人收走了,干脆拿了一件外衣,注入內力,掄做了一條鞭子,一下子把那潑水的侍婢抽到了地上。</br> 那侍婢尖叫了一聲:“你敢打我?你怎么敢?”</br> 說著,居然不管不顧,爬起來就撲向慕容朝歌。</br> 這時候,另外一名侍婢聽見動靜,立即上前幫忙,舉起手里的食盒,砸向慕容朝歌。</br> 慕容朝歌一腳踹開撲上來的侍婢,卻被另一人的食盒砸了個正著,那里面的飯菜灑出來,熱湯熱飯灑了一頭,一個瓷碗正好砸在她的額頭上,白皙的皮膚上立即鼓起了一個大包。</br> 她的心情更加糟糕,踩著滿地的狼藉,上前一步,手中衣物做成的長鞭一掄,把另一名侍婢也抽了出去。</br> 兩名侍婢這次傷得比較重,一時爬不起身來,躺在地上慘叫。</br> 慕容朝歌看也不看一眼,大步走向帳篷外。</br> 帳篷外的侍衛們也被里面的慘叫驚動,紛紛涌進帳篷中。</br> 一身狼藉的慕容朝歌,直接與這些侍衛撞上。</br> 她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絲毫沒有一點兒階下之囚的自覺:“好個嬌客,這就是戰云揚的待客之道?你們讓開,本公主要去見戰云揚!”</br> 領頭的侍衛皺眉道:“將軍交代了,不許您離開這座帳篷!”</br> 雖然也覺得這位公主現在的模樣很可憐,但想想死在北夷人手中的兄弟,他那點兒不忍立即散去了。</br> 慕容朝歌冷冷道:“那就去轉告戰云揚,他若是記恨本公主,想報復本公主,就堂堂正正的來。找兩個不入流的婢女折騰本公主,這等后宅婦人手段,真是讓本公主高看了他!”</br> 領頭的侍衛一聽慕容朝歌竟敢諷刺戰云揚,也動了怒,繃著臉道:“公主雖然在北夷千嬌萬寵,可這里是我們天臨軍營。公主若不想吃苦頭,還請收斂收斂脾氣,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br> 慕容朝歌鉆攥緊了拳頭。</br> 平生頭一次意識到,原來此時的北夷和天臨之間,已經仇深似海。</br> 她一個被俘虜的公主,憑什么要求人家以禮相待?</br> 可她是草原之鷹的兒女,永遠都學不會低三下四。</br> 少女用衣袖抹了抹臉上的污漬,傲然揚眉:“好,不許我出營是不是?那本公主便留下來,砸了這座的帳篷!”</br> 話落,她便掄直了手中的外衣,狠狠砸向旁邊的桌子,將桌子上的茶壺茶碗悉數掃到了地上。</br> 先是桌子,然后是條案,再然后是其他擺設。</br> 很快,偌大的帳篷中便一片狼藉。</br> 眾侍衛們面面相覷,對一女子動手,他們拉不下那個臉,訓斥一番,人家不聽,最后只能去稟報戰云揚,把這個燙手山芋交給戰云揚處置。</br> 消息先送到了祁連這里,祁連一聽,就覺得頭大,趕緊轉告戰云揚。</br> 戰云揚一聽,便沉了臉,向外走去,不悅道:“你們是不是怠慢公主了?祁連,你應該還記得,慕容朝歌再戰場上雖然是我們的對手,可私底下,她幫過我兩次,可以算是我的救命恩人!”</br> 那幫侍衛稟報時,只說了慕容朝歌突然發火,卻沒說發火的原因,他也不知道慕容朝歌鬧起來的原因。</br> 祁連悶悶道:“怎么就不是我們怠慢了她,不是她自己……”看了戰云揚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一眼,他頓時說不下去了,道,“都是屬下安排不周,讓公主布滿了,請將軍責罰!”</br> 戰云揚沒理他。</br> 剛一到營帳,就聽見了里面稀里嘩啦的聲音。</br> 眾侍衛見到戰云揚,紛紛行禮,里面許是知道他來了,也停了手,安靜下來,兩名侍婢卻還在哭罵,用詞十分不堪。</br> 戰云揚心中不由一疼。</br> 他是想“震懾”一下慕容朝歌,可絕對不是這種“震懾”方式。</br> 他寒著臉問侍衛:“這是怎么回事?”</br> 那侍衛正待回答,就兩名頭破血流的侍婢先跑了出來,噗通跪下,連連磕頭。</br> “將軍,你可要給我們做主?。 ?lt;/br> “將軍,公主她欺負我們天臨人……”</br> “夠了!”戰云揚冷眸掃了兩名侍婢一眼,轉身對侍衛道:“先帶出去!”</br> 兩名侍婢哪里肯就這么出去,立即去抱戰云揚的腿,祁連見狀,趕緊讓侍衛們堵了這兩名侍婢的嘴,迅速拖出去。</br> 他也熟悉慕容朝歌,知道那位小公主雖然性子傲,卻不是個心狠心毒的,再想想兩婢之前罵的那么難聽,不難猜到,八成是這兩個婢女見人家公主只是個階下囚,便起了欺凌之心。</br> 結果卻把那個小公主惹急了,被收拾了一頓。</br> 慕容朝歌知道戰云揚過來了,卻躲進了臥房,不愿意走出去了。</br> 她知道自己現在很狼狽,臉上還受了傷,不知為何,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這般不堪的樣子。</br> 兩名侍婢被帶走后,帳篷外就安靜了下來。</br> 慕容朝歌像把腦袋埋進沙子里的鴕鳥,希望戰云揚等得不耐煩,自行離開。</br> 這里好歹也是她的寢帳,他總不會直接闖進來吧?</br> 安靜。</br> 持久的安靜……</br> 少女那困窘難堪的心情,漸漸和緩下來。</br> 她想,他一定走了吧?</br> 就在這時候,一雙手從背后搭上了她的肩膀。</br> 慕容朝歌大驚,本能地掙扎起來,那雙手卻非常有力,強行扳過她的身軀,用一條毛巾,一點點擦掉她臉上的臟污。</br> 慕容朝歌怒瞪著這人,卻發現這人正是戰云揚。</br> 他還是看見她狼狽的樣子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