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云揚嘆了一口氣道:“慕容銘黎方才主動要求見面,可見他已經服軟了。可一想到他這種態度的原因,我便心中慚愧。”</br> 要不是他非得把他們兄妹分開,想來慕容朝歌也不會受辱。</br> 戰云揚心中慚愧的結果,就是慕容朝歌可以一直留在慕容銘黎身邊,再也不用搬來搬去。</br> 次日一早,慕容銘黎就去見了戰云揚,兩人密談了整整一個上午,直到用午飯的時候,慕容朝歌才見到哥哥回來。</br> 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倦怠,顯然這一上午的談判,消耗了很大的腦力。</br> “哥哥,你們談得怎么樣?”</br> 慕容朝歌湊到慕容銘黎面前,熟練地幫他按壓頭部穴位,放松肌肉和心情。</br> “朝歌,我馬上就要回王城了!”慕容銘黎心疼地看著妹妹,不舍地說。</br> 慕容朝歌動作一頓:“他愿意放你離開?”</br> 慕容銘黎點了點頭:“如今穆將軍在這里一家獨大,且心懷不軌,我必須得回王城,和父王商量兩國休戰一事,便是為此付出些代價也在所不惜。”</br> 慕容朝歌想了想道:“這么大的事情,戰云揚區區一個鎮邊將軍,能做得了主?”</br> 慕容銘黎道:“戰云揚已經向天臨皇上八百里加急稟明此事,我也留下了一封求和書,由他一并送到天臨皇面前。當今天臨皇還算愛惜民力,他會答應的。”</br> 慕容朝歌不由輕松一笑:“這么說,戰事很快就要結束了?”</br> “是的……”慕容銘黎口中應著,表情卻沒那么輕松,眼中流露出一抹憂慮,他疼惜地摸了摸妹妹的頭發,說道:“朝歌,你還得在這里留一段時間!”</br> 慕容朝歌了然,吐吐舌頭:“知道,哥哥走了,我得留下來做人質嘛!”</br> 她的口氣很輕松,像是留下來玩一樣。</br> 見慕容銘黎情緒低落,滿臉愧疚,慕容朝歌努力露出一個笑臉,燦爛一笑道:“哥哥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對了,你什么時候走,我幫你收拾行囊吧!”</br> 沒人知道,慕容銘黎兄妹忙著收拾行李的時候,北辰桓正在無人的樹林里,會見一個神秘客人。</br> 那人年過半百,容顏滄桑,但一雙鷹目寒光凜凜,氣勢逼人。</br> 北辰桓是被人擄過來的,在這男子面前,兩股戰戰,汗出如漿,生怕一不小心就人頭落地。</br> 只聽那男子氣勢巍巍道:“郡王殿下,在下穆修武,忝為北夷大將軍,執掌穆家軍,幸會!”</br> 這人竟然北夷的穆將軍!</br> 北辰桓雙膝一軟,癱坐到了地上,結結巴巴吧道:“穆將軍大,大駕光臨,找本王有何貴干?這里的事……本王說了不算,你去找戰云揚吧!”</br> 穆將軍也是頭一次見到這么窩囊的主帥,鄙夷道:“郡王殿下,若是老夫記得不錯的話,你才是主帥吧?”</br> 北辰桓苦著臉道:“反正現在,軍中的一切都是戰云揚說了算,其他人……根本不聽我的。”</br> “那郡王就甘心被戰云揚一黃口小兒這么轄制著?”穆將軍眼中精光一閃,循循誘導:“他明明只是個副帥,應該聽命于你,尊你敬你!”</br> 北辰桓無奈道:“不甘心又能怎么樣?難道……”</br> 他眼里流露出一抹驚喜,期待地看著穆將軍,“您有良策,幫我對付戰云揚?”</br> 穆將軍點了點頭,還沒笨到家。</br> 至少知變通……</br> 穆將軍笑容陰鷙:“不錯,戰云揚如今能架空你,是因為他有戰功,有威望,還有一眾忠心的屬下。可郡王你,畢竟是陛下欽封的主帥,名正言順。戰云揚在時,你翻不了身,可若是戰云揚不得不走呢?”</br> 北辰桓渾濁的雙目瞬間大亮:“你有辦法調走戰云揚?”</br> 穆將軍頷首:“不錯,我記得,郡王你和尉遲家一直頗為親厚吧?”m.</br> 北辰桓點了點頭,一臉茫然。</br> 穆將軍暗罵了一聲蠢材,只能掰開來一點點說清楚:“據老夫猜測,戰云揚扣了慕容銘黎兄妹,卻一直以禮相待,定然是為了以他們為人質,迫使我北夷和談。”</br> 這點伎倆想蒙過他的眼睛?</br> 可笑!</br> “而這么大的事情,戰云揚是肯定要請你們陛下圣裁,如果尉遲家在這里面說上幾句話,要求戰云揚親自回京稟報,那郡王您這個主帥,不就又能名副其實了?”</br> 北辰桓興奮地一拍大腿,猛地站起來:“不錯,果然是好計策,多謝穆將軍救我。”</br> 他眼珠子轉了轉,立即明白這位敵國將軍來找他的用意了,“穆將軍若有什么需要效勞的地方,小王一定出手相幫。”</br> 穆將軍捋了捋胡須,微笑:“老夫沒看錯,郡王果然是明白人!”</br> 他附到北辰桓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br> 有風吹動草木,林間一片暗影幢幢。</br> 慕容銘黎當天下午便離開了天臨人的軍營,戰云揚大方地把一眾北夷俘虜也送給了他。</br> 慕容朝歌和戰云揚一路相送。</br> 走到軍營門口時,慕容銘黎重重握了握戰云揚的手,不舍地看向慕容朝歌,鄭重道:“戰小侯爺,日后,我這妹妹就要勞煩你照顧了!”</br> 戰云揚覺察到掌心被塞進了一樣東西,不動聲色道:“殿下放心!”</br> 慕容銘朗聲一笑,放開了戰云揚的手,目光與戰云揚交匯時,流露出一絲不易被人覺察的凝重。</br> 他朗聲道:“我相信,小侯爺是一諾千金之人,一定能說到做到。”</br> 戰云揚將掌心里的東西收好,鄭重道:“定不負所托!”</br> 看著這兩人的神色,不知為何,慕容朝歌心中涌上一絲不安。</br> 她死死攥著慕容銘黎的衣角,像是要確認什么一樣,沉沉道:“哥哥,你一定會來接我的,是不是?你會親自來接我回家的,是不是?”</br> “傻丫頭,當然了,你就在這等著哥哥,哥哥一定會接你回家的。”慕容銘黎寵溺地笑了笑:“當然,哥哥不在的時候,你也要照顧好自己!”</br> 慕容朝歌注視著慕容銘黎:“哥哥也要照顧好自己,平平安安接我回去!”</br> 慕容銘黎點了點頭,一根根掰開慕容朝歌的手指,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回去吧,我也該走了!”</br> 慕容朝歌目送著慕容銘黎漸行漸遠,一路心情郁郁地回了營帳。</br> 另一邊,戰云揚也回了營帳。</br> 揮退其他人后,取出了慕容銘黎悄悄塞給他的東西。</br> 那是一枚戒指,由黃金鑄成,正面鑲嵌著一只黑色雄鷹。</br> 他的手不由一抖,低低驚呼:“王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