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沒多久,她就聽說他為了擺脫聯姻,逃出了京城,不知所蹤。</br> 尉遲家大怒,把他的名字劃出了宗譜,這個人似乎從此就消失了,再也沒有傳出過消息。</br> 再后來,尉遲家因為謀反而被滅族,他這個脫離家族的人,反而得以平安。</br> 微微一笑,慕容朝歌走上前:“難怪說是故人,原來是你。這些年,你一直隱居在這里?”</br> 秦絕點了點頭,引著她走進屋子:“嗯,此地清靜,恰能遠離是非。”</br> 正屋里已經擺好了飯菜,他引著她落座。</br> 慕容朝歌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也不客氣,坐下來道:“幸好你在這里做島主,否則,我這會兒恐怕還在海上漂呢?!?lt;/br> 其實不是,若非他把她帶了回來,她現在恐怕已經被戰云揚的人找到了。</br> 秦絕沒說破,只道:“我本以為,你如今該和永樂侯過得很好?!?lt;/br> 雖然遠在南海,他的消息也還算靈通。</br> 慕容朝歌不由蹙起了眉:“你見過永樂侯了?”</br> 秦絕眸光輕斂了下,搖了搖頭:“那倒不曾,但我知道,他也追著你過來了,你們兩個究竟怎么回事,他怎么會……讓人一個人出海?”</br> 慕容朝歌淡淡道:“他愛去哪里,是他的事情,跟我沒關系。我們能別提他了嗎?”</br> 秦絕笑笑:“你不想見他?”</br> 他看出來了,她似乎在躲著戰云揚。</br> 慕容朝歌點了點頭。</br> 秦絕為難道:“這恐怕不容易?!?lt;/br> 他從衣袖里拿出一張紙,上面是縣衙告示的臨摹版本。</br> 慕容朝歌一瞧,頓時沉下了臉:“誰是他的婦人,我明明沒嫁過人,衙門的告示居然也敢信口胡說!”</br> 秦絕好笑道:“據我所知,這樣的告示已經貼滿了本縣,你的畫像估計也傳遍了。”</br> 也就是說,只怕她一走出門,就會被人認出來。</br> 慕容朝歌咬緊了銀牙,看向秦絕:“那……我能在你這里躲一躲嗎?”</br> 秦絕點了點頭:“當然可以,我這里的人不會亂說話?!?lt;/br> 慕容朝歌道了聲謝,又問:“你現在怎么姓秦?”</br> 秦絕道:“上一代島主姓秦,他無子,認了我做義子,我就改姓秦了。”</br> 慕容朝歌沒想到,理由居然這么簡單,她小心問:“尉遲家的事……”</br> 尉遲家當初被滅門,她不知道秦絕究竟是什么感覺。</br> 秦絕倒是灑脫得很:“我離開京城后,就和尉遲這個姓氏沒有關系了。我以前在尉遲府里的處境,也不是看起來那么光鮮。很早以前,我就想脫離那個家族了,后來要不是……”</br> 他忽然住了口,似是不想提這些往事。</br> 其實,當年老侯爺怕戰云揚拒婚,隔斷了他和親信的聯系,收走了他身邊的心腹,戰云揚想控制侯府,調來親信,拒不迎娶慕容朝歌,需要外力幫忙。</br> 他就是那個外力,后來護送慕容朝歌平安回到北夷,也是受戰云揚所托。</br> 而作為回報,戰云揚后來幫他離開了尉遲府。</br> 慕容朝歌見他如此,便不多問。</br> 安心用過這一頓飯之后,就留在了山莊中。</br> 天琴島不算小,約莫有一個縣城大小,但能住人的地方不多,山地占了一大半,島上的人口也不算多,只有不足千人。</br> 秦絕來之前,這座島上的人以捕魚為生,日子過得苦巴巴的。</br> 溫飽有余,富貴不足。</br> 秦絕成為先島主的義子之后,在天音海域中發現了一處采珠場,所產珍珠個頭大,色澤好,名貴非常,天琴島的漁民迅速富裕起來。</br> 而有了本錢之后,秦絕主導的秦家,也開始涉足珠寶生意和海商生意,所賺取的大量財富,漸漸把當初一片荒涼的海島,變成了現在田連阡陌。</br> 此時,屋宇成行,山清水秀。</br> 用過飯后,茗薇領著慕容朝歌在海島上四處閑逛。</br> 她邊看風景,邊用崇拜地語調,說起秦絕這些年來的作為。</br> 茗薇指著慕容朝歌之前住過的山莊說:“姑娘你看,那座山莊就是島主親手設計的,整個縣城,再也找不到第二座這么大的莊園了?!?lt;/br> 慕容朝歌贊同地點了點頭,卻道:“都說樹大招風,你們島主聚集了這么多財富,就沒人眼紅嗎?”</br> 茗薇一詫:“姑娘果然見識非凡,若是別人,恐怕想不到這一點。其實,島主從沒就沒想過獨吞采珠場的好處。這片海域其實是三個海島共有的,除了我們天琴島,還有天簫島和天塤島?!?lt;/br> “除了我們天琴島的人,天簫島和天塤島也可以進珠場采珠。不過,那兩家人總是不知足,總想獨吞珠場,每年都要在我們島主身上做幾次文章?!?lt;/br> “可惜,島主哪里是他們能算計到的,奴婢有生以來,就沒見他們成功過?!?lt;/br> 說到這里,她小聲抱怨道:“奴婢一直覺得,島主就是性子太好了,珠場明明是我們秦家發現的,就該屬于我們秦家,若是旁人,只怕一分好處都不會分出去。島主好心分出去那么多,卻喂大了一群豺狼的肚子?!?lt;/br> 慕容朝歌想了想道:“你們島主應該也是不想一家獨大吧,珠場簡直就是一座金礦,而天琴島本身人不多,僅憑你們一家,當初恐怕很難保住?!?lt;/br> 既然是和另外兩座海島共享珠場,那兩家自然就容不得再有人來分一杯羹。</br> 如此,黑臉自有其他人去扮,他們天琴島自然就能繼續扮好人了。m.</br> 茗薇還從沒往這方面想過,思索了一會兒,還是堅持認為,他們島主是好人,頂多,是個目光長遠的好人。</br> 而此時,被茗薇罵作“豺狼”的天簫島蕭家,和天塤島云家,悄悄聚到了一起。</br> 蕭家的家主名叫蕭祚,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身體虛胖,目光無神,一看就是個酒色之徒。</br> 云家的家主名叫云沛,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材干瘦,鼻如鷹鉤,眼睛細小,眼角下垂,給人一種天生的陰狠之感。</br> 兩人是因為戰云揚那張尋人告示而湊在一起的。</br> 這兩家一直想獨吞采珠場,偏偏財力和武力上都斗不過秦家,就打起了官府的主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