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從附近找了個向導,一行人棄了馬車,步行前往蕭家主宅。</br> 蕭家主宅也修建在海島的中央,四面都是清幽的竹林,與那些普通漁民的院落隔了開來,規模和天琴島秦絕的秦家山莊差不多大。</br>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夕陽已經完全沉入海平線下,只剩下一抹緋紅色的晚霞,靜靜鋪陳在天邊。</br> 黃昏中的蕭家主宅,安靜得詭異。</br> 慕容朝歌一行人剛一走到門口,就嗅到了風里傳來的血腥味。</br> 大門前空蕩蕩的,門檻上有一道殘留下來的血痕,而本應該站在門口應門的門房,卻不見了。</br> 見此,眾人都覺心中一涼。</br> 就在這時候,忽聽一陣沙沙的腳步聲從一側竹林里傳來。</br> 眾人立即警覺起來,抽出了刀劍,隨時準備迎戰。</br> 終于,竹林里鉆出了一個人。</br> 鐵塔般的身軀,棕褐色的眼睛,黑色的皮膚,居然是秦絕那個異族船長。</br> 而后,更多的人走出了竹林,全都是秦絕的手下。</br> 然而,秦絕卻不在其中。</br> 那異族船長快步走來,臉色沉重又急迫,但還記得之前的偽裝身份,彎腰見禮道:“小人見過侯爺,大小姐!”</br> 葉陽靈蘊驚呼道:“怎么是你們?秦……秦管家呢?”</br> 她也沒看見秦絕那張臉,不管是易容過的,還是沒易容過的。</br> 只聽那船長道:“回大小姐,秦管家身體不適,剛剛回船上了。因為船上缺了幾味藥材,蕭家府里可能有,我等便想來請蕭家出手幫忙,誰料,路上碰上了韓縣令,這才得知大小姐竟然出了事,屬下等就更不敢耽誤時間了。”</br> 慕容朝歌拉了拉葉陽靈蘊的衣袖,葉陽靈蘊會意,聞到:“秦管家到底生了什么病?”</br> 異族船長笑了笑,似乎不怎么擔心的樣子道:“都是老毛病了,大小姐不用為他擔心,只要能找到藥材,他就會沒事。”</br> 葉陽靈蘊松了一口氣,看向戰云揚:“侯爺,你們人手不足,不如讓他們也來幫忙吧?”</br> 但戰云揚并不放心秦絕的人,沉吟道:“宅子里恐有危險,等侍衛們清理過一遍之后,再讓他們進庫房去找藥吧。”</br> 異族船長并未強求,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是”。</br> 戰云揚示意侍衛打開蕭家大門,一行人進入蕭家老宅。</br> 暮色四合,年歲并不久遠的宅子里,彌漫著一片不詳的死寂。</br> 他們一路向里走去,沿途沒見到任何一個活人,只有遍地的尸體。</br>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br> 尸身還沒冷透,鮮血仍舊有些許溫度,顯然剛死不久。</br> 慕容朝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因為雪娘的死,她的確很不喜歡蕭家,可這并不意味著,她愿意看到蕭家被滅門。</br> “害怕了?”戰云揚握住了她的手,覺察她的手心一片冰涼。</br> “沒有,只是有些不喜歡而已。”雖然不習慣示弱,但被人照顧的感覺不錯,慕容朝歌沒有抽回自己的手,掌心的溫熱,讓她有些貪戀。</br> “嘔……你們慢慢看吧,我去外面等會兒。”卻見北辰棋臉色慘白,捂著嘴向著門外走去。</br> “哼,膽小鬼!”葉陽靈蘊瞥了他一眼。</br> 她仍舊戴著面紗,看不出臉色如何,但雙腿微微顫抖。</br> “本公子只是有自知之明,不愛逞強而已。”北辰棋強擠出笑意,看了她一眼,“葉陽姑娘無所畏懼,看來不至于跟本公子一起躲出去了。”</br> “誰要跟你一起了?本姑娘又不是膽小鬼!”雖然害怕,葉陽靈蘊去不肯露了怯。</br> 北辰棋搖搖頭,帶著兩名侍衛走了出去。</br> 他走得很慢,似乎堅信葉陽靈蘊會受不住,馬上就會跟上自己。</br> 走過路口時,一旁又出現了幾具尸體,是兩個年輕女子的尸身,腹部被劃開,鮮血和內臟流了滿地,十分可怖。</br> 葉陽靈蘊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一只手緊緊抓住了慕容朝歌,似乎要從朝歌的身上汲取幾分勇氣。</br> 她捕殺鯨魚這些,可以手到擒來,但人是完全不一樣的……</br> 她從未殺過人啊!</br> 慕容朝歌瞧她那樣子,搖了搖頭,輕一聲道:“我有幾句話,要和那位船長說,但這會兒脫不開身,蘊兒,你去幫我去傳幾句話吧!”</br> 葉陽靈蘊一愣:“啊,好啊,什么話?”</br> 慕容朝歌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幾句。</br> 葉陽靈蘊立即掩口跑出了蕭家老宅。</br> 其實哪有什么話要傳,不過是慕容朝歌見她受不住,幫她找了一個躲出去的理由。</br> 雖然這還是顯得比較慫,但至少有個臺階下不是?</br> 她跑的太近,轉過路口時,險些被一塊石頭絆倒。</br> 恰好站在旁邊的北辰棋很君子地伸手去扶了一下,為免這位大小姐風疹加重,特意在手心墊了一塊手帕。</br> 然而,葉陽靈蘊的身體卻在他靠近的時候,自動運起輕功,輕盈一閃,飛了出去。</br> 北辰棋的臉又黑了下來,僵在了原地。</br> 但很快,又斗志勃勃地追了上去。</br> 戰云揚等人一路走進后宅,命令侍衛們分作幾隊,分別搜查各處。</br> 慕容朝歌則趁機去洗漱了一番,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衫。</br> 而后,她走進了主院的書房。</br> 戰云揚、北辰棋、葉陽靈蘊和景行都在。</br> 戰云揚坐在一張書桌上,面前堆著一摞賬簿,向她招了招手:“過來坐!”</br> 慕容朝歌走過去,坐了下來。</br> 戰云揚把手中的熱茶遞給了她。</br> 慕容朝歌還沒用晚飯,這會兒的確有些口渴,當即把茶杯湊到唇畔,小口啜飲,見葉陽靈蘊和北辰棋都用怪異的目光看著自己,動作不由一僵。</br> 這才想起,這茶杯好像是戰云揚剛剛用過的。</br> 她手腕抖了抖,連忙放下茶杯,卻聽戰云揚咳嗽了一聲,趕在她發作前,一本正經道:“侍衛正搜查整個蕭家大宅,發現了幾個問題。”</br> 慕容朝歌的注意力立即轉移到了正事上。</br> 只聽戰云揚道:“搜查發現,府里的財物沒有被盜的痕跡,庫房里的東西也沒有被翻動過,可見,蕭家不是因為財物招來了滅門之禍。”</br> 北辰棋這會兒的臉色已經恢復正常了,問道:“既然不是為財,想必是為仇了吧?蕭家在本地,有幾個仇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