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主想了想,沉聲道:“夫人,不如這樣,本幫主可以幫你找十個死囚,或者乞丐試藥,日后,您若是還有試藥的事情,本幫主也會全力幫忙。”</br> 他自己不想死,又不想高層反目,只能竭力把這個要命的要求往外推。</br> 梅三娘小女孩一般嘟了嘟嘴,任性又惡劣道:“可是,人家就是要你們青龍幫的高層親自試藥哩,反正你們武功高強,抗毒性也比普通人強,活下來的幾率更高,更能證明新藥的毒性!”</br> 幫主冷汗直流:“夫人,本幫可以幫你找其他江湖人試藥。”</br> 梅三娘臉色一冷,站了起來:“看來你們的誠意也不過如此,不愿意就算了,馬隆,咱們告辭!”</br> 幫主連忙起身攔了下來:“夫人,咱們有話好好說,你的要求,我們……答應了!”</br> 最后三個字,好似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十分艱難。</br> 梅三娘立即喜笑顏開,重新坐了回去,以手支額,笑瞇瞇看向對面的青龍幫高層,兩位護法已經由人扶著回到了座位,仍舊是氣息奄奄的模樣。</br> 青老怪死死瞪著梅三娘,厲聲道:“賤人,你這是存心讓我們自相殘殺!”</br> 梅三娘不樂意地皺了皺眉,委委屈屈道:“老人家真是錯怪妾身了,什么自相殘殺,人家分明是想看你們爭先慷慨赴死,把生存的機會留給朋友兄弟,大義凜然感人淚下的場景啊!</br> 難道說,你們根本不打算犧牲自己,成全他人,反而想以武力脅迫,逼迫過命的兄弟做替死鬼?</br> 啊,青龍幫的所有人都在呢,眾目睽睽之下,這膽敢背后捅刀,背叛朋友的人,會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吧?”</br> 幫主等人被噎得臉色發青,卻沒辦法反駁。</br> 這是什么神醫,分明是魔醫!</br> 幫主恨不得把梅三娘亂刀砍死,此時也只能強壓下怒氣,看向在座的青龍幫高層:“諸位,你們怎么看?可惜幫主之位舉足輕重,輕易換不得人,青龍幫的存亡斷續,就要依靠你們了。”</br> 言下之意,把自己踢出了試藥之列。</br> 幫主心腹裘二假模假樣的咳嗽了一聲道:“兩位護法傷得不輕,又中了毒,神醫已經惱了你們,恐怕不會幫你們解毒,這樣拖下去,就算內傷能治,神醫的毒恐怕也沒辦法解除,不如你們……”</br> 言下之意,這兩個中了毒的老家伙已經廢了,不如廢物利用一下,徹底去死好了。</br> 護法又如何,武功還在,身體安康時,就連幫主都得當成祖宗一樣供著,可一旦失了勢,自有人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兩名護法氣得須發皆張,又開始吐血。</br> “老夫一輩子為青龍幫賣命,幫主都是我們兄弟教出來的,你這無恥小人,居然敢逼著師長送死?”</br> “不孝賊子,老夫現在就送你下黃泉!”</br> 兩護法含怒出手。</br> 雖然中毒極深,但出手的力氣還是有的,聯手一擊,直接轟碎了裘二身前的桌椅,裘二躲得快,卻還是被內勁掃到,當場摔倒,嘴角沁出鮮血。</br> 百尺之蟲,死而不僵,其他蠢蠢欲動的人,見此也消停下來了,不敢再打兩名老怪的主意。</br> 青老怪滿臉惡意,冷笑道:“嘿嘿,既然你小子主意這么多,就讓你第一個試藥好了!幫主,你意下如何?”</br> 幫主還是舍不得這個非常會說話的心腹,懇求道:“長老,裘二也是一時失言……”</br> 這也是個白眼狼,他們還沒到必死無疑的地步呢,就開始不把他們放在眼里了。</br> 竹老怪冷冷打斷了他的話:“這么說,你愿意替他去試藥了?幫主之位雖然重要,卻還沒到換個人青龍幫就得散了的地步,我們兄弟能扶你上位,自然也能扶持別人!”</br> 畢竟是護法,兩人的名望和威懾力還在,誰也不知道這兩個看起來情況不妙的老家伙,究竟還有多少手段。</br> 幫主當然也不敢冒險,只能抱歉地看著裘二:“裘老弟,兩位護法執意如此,我也沒辦法,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家人,從今以后,你媳婦就是我的親妹子,你的兒女就是我的親生兒女!”</br> 裘二的臉色頓時雪白,不敢置信道:“幫主,我裘二對您可是忠心耿耿,您怎么忍心逼迫我去死?”</br> 幫主嘆息一聲,不忍地哽咽道:“可是,兩位護法執意如此,我不能忤逆長輩,也是無可奈何啊!”</br> 青老怪冷笑了一聲道:“我們可沒逼迫幫主犧牲你,只要幫主愿意娶試藥,我們兩個老兄弟保你無恙。到時候,你也可以幫主的女人當成自己的親妹子,把幫主的兒女當成自己的兒女一樣疼愛。”</br> 他何嘗看不出幫主的偽善,索性把那層畫皮都揭了。</br> 幫主的臉上也沒有一絲血色了,可他萬萬不肯去試藥的,當下暗含威脅之色地看著裘二道:“裘老弟,你一向明事理,應該知道什么叫以大局為重,對不對?”</br> “整個青龍幫上下的命都在你的手里,聽說你家的媳婦兒女也沒逃過這場瘟疫。他們的將來,他們的以后,都還指望著青龍幫的照拂呢,你知道該怎么做吧?”</br> 這是拿裘二的家人做威脅的籌碼。</br> 可惜,裘二這人貪生怕死,毫無舍己為人的大義,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妻子兒女。</br> 他怨恨地冷笑了一聲,指著幫主罵道:“蔣萬春,你這個忘恩負義,冷血無情的畜生,老子為你做了那么多,你居然敢把我推出去送死!”</br> “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br> “你當年謀害前幫主,尖殺前幫主夫人的證據,我都還留著呢,就藏在我床底下埋著的壇子里。”</br> “還有,你跟裴家那個賤婦勾搭成雙,替那賤婦搜集西域的害人藥材,追殺神醫夫婦的事情,都是我替你去做的,我能證明神醫夫婦之所以為被追殺,全都是你為了討好姘頭做出來的。”</br> 他轉頭看向梅三娘跪了下去,連連磕頭,“神醫,我能證明,蔣萬春就是謀害您的主謀之一,看在小人舉報有功的份上,請您讓那冷血無情的畜生試藥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