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凌兮月該吃吃,該玩玩,真是什么都沒耽擱,可就是不提正式面見慕容朝歌之事。</br> 看著西瀾那幫使臣朝王帳跑得個勤,再加上戰云揚被幾番轟出,馬隆林毅不由得有些心慌,但瞧凌兮月不疾不徐的樣子,他們也不得不按耐下來。</br> 終于,在第三日夜里。</br> 天臨使團駐地,等來了慕容朝歌的主動傳見。</br> 正埋頭吃瓜的凌兮月抬起腦袋來,“就我一個嗎?”</br> “是的,這位大人,公主殿下是這樣吩咐的。”那傳旨兵很是恭敬。</br> 大家也面面相覷,如果他們沒聽錯意思,慕容朝歌指定就見皇后娘娘一個人?</br> 事實上沒什么問題,可問題出在,皇后娘娘現在是混在他們一堆人中,只是一個不起眼的侍衛,如此正式的會談,慕容朝歌不傳主使者,而是叫一個隨從去。</br> 難道她知道了皇后娘娘的身份?</br> 雖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大家心中這樣猜測了去。</br> “那還等什么,走吧。”凌兮月丟下手中的瓜皮,拍拍手起身。</br> “請隨我來。”</br> 傳旨小兵恭敬引路。</br> 凌兮月剛離開不一會兒,林毅一拍腦門,“哎喲,我這老糊涂了,娘娘忘了帶合約。”</br> 若能真談下來,得立刻白紙黑字,蓋上璽印,才能真正安心,口說無憑,萬一對方轉眼又改了主意。</br> “沒事。”馬隆有種見怪不怪的淡定,“皇后娘娘那張嘴,可比什么白紙黑字都實用多了。”他看一眼林毅,“娘娘親自過去,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br> 這慕容朝歌也真是有點眼力勁兒,在這么群人中,挑到一個真正主事的。</br> 林毅想想,“也是。”</br> 約莫半刻鐘后,凌兮月隨傳旨兵到了中央王帳。</br> 這里,就似天臨的金鑾殿,北夷王會在這個地方,會見最為重要的客人和臣子。</br> 而這方主帳,也和其他地方明顯不同,有著一種獨屬于草原上的奢華,內部很寬,包羅萬象一般,地鋪柔軟的氈毯,帳畫詭秘的圖騰。</br> 正面王座,下陳兩排大椅,都是以名貴的木材制成。</br> 而此時,小北夷王和慕容朝歌坐在上面王座,下面坐著兩位親王。</br> 凌兮月剛走至王座前,單手握拳拿上左胸,正想作個見面禮,慕容朝歌便抬手,“無需多禮。”說著她紅唇一揚,“我們,恐怕也受不起閣下一拜。”</br> 緩緩一聲,嗓音揶揄,她的眸光一直在少年身上徘徊。</br> 而小北夷王坐在王姐身邊,見到凌兮月進來的時候,就開始在那磨蹭,像是屁股下面扎了釘子一樣,眸光也是異樣的興奮,有點坐不住。</br> 凌兮月慢慢正起腰,迎面對上慕容朝歌那打量的眼神,但笑不語。</br> “這普天之下,還沒有幾個人能上天入地,無臨無人之境,而你這個年紀,在天臨,也恐怕只有一人能有此本領。”慕容朝歌指尖在王案上輕點,笑意嫵媚,“皇后娘娘,你說是嗎。”</br> 一個小小侍衛,能有這等本事,騙騙小孩子還行。</br> 下方的兩名親王對視一眼,驚異之色溢于言表,天臨的皇后?</br> 早聞天臨王朝的月后有一身飛天遁地的本事,如今看來,傳言應該不假。</br> 小北夷王捂嘴,在慕容朝歌看不見的地方,直朝凌兮月搖頭,表示他什么都沒說!</br> 凌兮月朝小家伙微微一笑,轉眼,望向那一襲紅衣似火的女子,“長公主殿下好眼力。”</br> 她此時,本也沒準備再隱瞞。</br> 慕容朝歌眸色微微一深,隨后露出個果然不出所料的笑容,抬手,此時言語頗為官方,“皇后娘娘,先前若有什么怠慢之處還請見諒,請坐。”</br> 凌兮月淺淺一頷首,依言坐下。</br> 她其實很想說,別這么客氣,將來都是一家人來著。</br> “皇后娘娘,你對我和銨兒有恩,也救我北夷于水火之中,本公主感激不盡,娘娘若有何要求,也盡管提,只要本宮能做到絕不推辭,但也請娘娘體諒,一事歸一事。”</br> 不得不說,慕容朝歌是個出色的政治家,懂得權衡利弊。</br> 凌兮月怎會不懂她話中之意,她摩挲著指尖,淡淡一笑道,“公主殿下放心,本宮亦不是挾恩求報的人,這次天臨和北夷的聯姻事宜,一事歸一事。”</br> 凌兮月若想依著解救北夷之情,商談聯姻事宜,她就如林毅等想的那樣,趁熱打鐵過來談,也不會等到現在。</br> “不過本宮也提醒公主你一點。”凌兮月微微一笑,淬笑的嗓音分外友好,“本宮能救北夷一次,就一定有本事,再救它于危難第二次,而其他兩朝會不會如此貼心貼力,殿下自己權衡。”</br> 言下之意,北夷若歸順天臨,天臨便有本事,讓整個北夷安定下來,也讓小北夷王的王座,穩如磐石!</br> 還更有一層深意:她有本事救北夷,就有本事再毀了它!</br> 慕容朝歌面上笑意未變,但心中已起波瀾。</br> 這小丫頭果然是個狠角色!</br> 她怎會不懂凌兮月話中深意,而且一點沒錯,這樣的一個人,成為朋友,伙伴,或者說……家人,絕對是最可靠的存在,若與她為敵,后果難以想象!</br> 凌兮月語氣盡量,真正的,放柔下來,“當然,本宮一向不喜歡用武力解決事情,更不喜歡威逼什么的,合作共贏,皆大歡喜才最好。”</br> 畢竟是未來的小舅媽,可別把人給嚇到了,不然小舅不找她麻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