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br> 老匠師抱著懷中的寶貝，又退數步，“你……你別過啊?！?lt;/br> 她不會是要收繳他手中的東西吧？</br> 雖然這些都是神機閣內，非正規途徑流出來的，但他是花的貨真價實的銀子買的，一輩子的積蓄啊，他的命根子！</br> 毀了這些，比吃了他更可怕！</br> 凌兮月一笑，頗為無奈地靠坐回去，“老人家，我是什么人，我想你現在應該心中有數，所以你該知道，于情于理，我都是有權利，將你手中的東西沒收，且銷毀。”</br> 她似笑非笑的對著老匠師，一副君子動口不動手的模樣。</br> 聽到沒收就一陣心肝兒疼了，更別說‘銷毀’兩字，老匠師只覺兩眼發白，站都站不穩。</br> 凌兮月兩手環胸，身姿悠閑地斜倚在哪兒，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面上自始至終都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讓人根本猜不著她到底想做什么。</br> 是死是活，就一句話，你倒是說啊，可她偏偏就這樣不緊不慢地磨著，真是讓人一點脾氣都沒有。</br> 老匠師半天才憋出一句完整話來，“貴人還請高抬貴手，這，這東西它沒錯啊。”</br> 他是恨不得說，要銷毀，就把他銷毀吧，只要別碰這些圖紙和器件。</br> “老人家姓甚名誰啊?！绷栀庠潞龅拈_口。</br> 那口氣聽來，并沒苛責的意思，更沒什么位高權重者的架子。</br> 老匠師也是一怔，不明所以，反射性愣愣回應，“吳，大家都叫我鐵匠吳。”</br> “鐵匠吳……”凌兮月笑瞇瞇點頭，“好，不如我們做個交易。”</br> “交易？”</br> 鐵匠吳花白胡須抖了抖。</br> 直覺告訴他，絕對沒什么好事。</br> 凌兮月看著他，“我可以不收繳你手中的東西，也不追究你仿制我神機閣的兵器?！?lt;/br> 鐵匠吳高興的神情還未浮至面上，便聽得凌兮月又道，“但作為條件，你要為我做三年事?！?lt;/br> 言下之意，就是盡心盡力，任勞任怨，還沒有工資那種……</br> “做，做事……”鐵匠吳蒼老的面上明顯遲疑，“我，我就是一個打鐵的，難當大任，您還是找別人去吧?！?lt;/br> 他只負責給北夷王族打造兵器，沒事研究研究其他的，日子好不瀟灑自在，可不想去摻和其他事，吃力討不到好的，最重要他這一趟活兒干完，就準備歸隱。</br> 連王族的活兒都不接了！</br> 一點都不想再摻和其他的渾水。</br> “不同意是嗎。”凌兮月笑意忽然邪肆，“那我這就上報你們長公主，讓她徹查你購買這些東西的渠道，老人家先到圍院，好好休息一下，至于銷毀這些東西，就不勞你親自動手了……”</br> 說著，她伸手就去扯鐵匠吳手中的器件。</br> 跟她耍滑頭？</br> “別別別！”</br> 鐵匠吳連忙摟住。</br> 先前本就被凌兮月唬得一愣一愣的他，此時是脆弱無比。</br> “行，行行?！辫F匠吳破罐子破摔般，“哎呀，我真是怕了你了，說吧，有什么吩咐，你就直說吧，也別繞彎子了，只要別碰我的這些寶貝，讓我干什么都行?！?lt;/br> 沒辦法，凌兮月掐人命脈的本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br> “這不就對了，有事好商量，我也不會讓你吃虧。”凌兮月收回手，臉上笑意越發燦爛。</br> 鐵匠吳暗自白了凌兮月一眼，嘴里嘀咕著只有他能聽懂的話語。</br> 得了吧！</br> 他這處境，敢提什么條件嗎？</br> 要么鋃鐺入獄，身家寶貝被繳，要么乖乖聽她的話，他就沒見過這么精明的人！</br> 凌兮月看著眼前老人家那心有余悸，在旁氣鼓鼓，又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樣，嘴角暗自彎了彎，正起身軀，伸手去抽他懷中卷成紙筒的圖紙。</br> “干，干什么?！辫F匠吳猶如驚弓之鳥。</br> 凌兮月淺淺的盯了他一眼，老人家‘不敢反抗’，只能默默松手。</br> “我說了，你手中的只是一張殘圖，沒什么意義?！绷栀庠伦叩揭慌缘哪九_上，將圖紙展開，撿起旁邊的一塊黑炭，就在上面涂涂改改，“這才是千機弩內部真正的構造圖。”</br> 鐵匠吳趕緊湊上前去，“這……”</br> 一看，那被雜亂眉毛遮蓋了的眼，頓時放出金光來！</br> “對??！”他一拍大腿，“我怎么就沒想到呢，其實就是如此簡單，我竟琢磨了大半年，哈哈，對的對的。”</br> 他順著胡須，一副撥開云霧，豁然開朗的表情。</br> 那手舞足蹈的樣子，真恨不得跳起來。</br> 若他先前還有那么一絲絲質疑，那么眼前的一切，就完全證實了眼前的小丫頭，是神機閣背后的那位神人沒錯！</br> “我剛也說了，不僅僅是千機弩，還有很多其他兵器的設計圖，你都有機會接觸到……”凌兮月揚手一甩，手中的炭石落入熔鐵紅漿之中，‘哧’一聲消失不見。</br> 鐵匠吳剛還滿臉的絕望，這會兒完全被欣喜代替，“真的嗎！”</br> 他真的真的，可以拿到神機閣內完整的兵器設計圖？</br> “我的誠意不已在這？”凌兮月點點桌面上的圖紙。</br> 有人似乎總抓不著重點啊……</br> 大概有才之人，都這么跳脫吧。</br> “對，對嚯。”鐵匠吳寶貝的拿起圖紙，一雙老眼亮晶晶地盯向凌兮月，“你剛剛說，要我做什么來著？”</br> “……”凌兮月眉毛跳了跳。</br> 這不會是向老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吧？</br> 凌兮月拍拍手，邁步往外走去，“你先研究一下我的誠意吧，至于要做什么，時機到了，自然會有人聯系你，你只需記著自己的承諾就行。”</br> “誒，誒……”鐵匠吳伸長著脖子叫她。</br> 剛還恨不得將凌兮月攆走，不知他這會兒依依不舍的表情，又是個什么情況。</br> 還有事在身，凌兮月沒再多停留，頭也不回地擺擺手。</br> “凌姐姐……”</br> 小北夷王這會兒正巧跑回來，在門口迎面撞上。</br> “可以了嗎？”</br> 凌兮月摸摸他的腦袋。</br> 小家伙搖了搖手腕上的烏黑圓環，面頰潮紅，“真修好了！”</br> “那就好，走吧?！绷栀庠聽恐€在興奮余韻中的小家伙，往外走去。</br> 好一會兒后，鐵匠吳突然回味過來，似乎有哪里不對。</br> 他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感覺把自己賣了？</br> 最后還好像是他上趕著的一樣！</br> 凌兮月這個大忽悠，是連哄帶騙，先禮后兵，再兵后禮，打一巴掌給顆糖，三下五除二就把老人家給繞暈，相當于定下了賣身契。</br> 她若是再待下去，恐怕得人家哭著嚷著，求她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