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少爺倒是要看看,你能護得了他一時,還能護得了他一輩子!”霍東陽勃然大怒中,拂袖離去,“等本少爺拿到東西,出了這鬼地方,有你好看!”</br> 最后還不忘狠瞪凌兮月一眼!</br> 凌兮月掏掏耳朵,她真是怕得要死。</br> 像是聽到了凌兮月的‘心聲’一樣,賀毅這個時候端著一張國字臉,正然厲色道,“別怕,小兄弟,我們天行山莊,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br> 凌兮月點頭“唔”一聲。</br> 馬隆抓抓額頭,此時默默走開。</br> 說實話,他現在其實更同情這位賀老弟。</br> “大家都休息吧,等天兒大亮了就出發。”賀毅示意大家散開。</br> 天邊,隱約已有朦朧光亮。</br> 四周蛐蛐蟲鳴的聲響,小了許多,也即將隨黑夜消失。</br> 凌兮月剛剛坐回去,迎面一陣森冷氣息撲來,她眸光瞬間一凜。</br> “怎么了?”北辰琰此時睜開眼來,因為這一次,他感覺到了凌兮月氣息的明顯變化,是一種肅殺感,不似和那幫人糾纏時的隨意戲弄,像是在逗趣。</br> 凌兮月嗓音淺淺,“這里有點不對勁。”</br> “啊?”馬隆聽得這話,立刻蹲過來,這可是大事。</br> 凌兮月蹙眉,“你們沒感覺到,這風的氣息有點古怪嗎。”</br> 北辰琰搖搖頭,被涂得平凡無奇的一張臉上,也沒多余表情。</br> 馬隆尷尬抓抓頭,默默坐下,有點不敢說實話,他可以說,連風都沒有感覺到嗎?</br> 凌兮月將眸光轉向內里的黑洞,緩緩閉上眼,凝神靜氣感知。</br> 馬隆立刻將呼吸都屏住了去,不敢打攪。</br> 這個山洞并不是密封的,他們只是在洞口的位置,往里去還有黢黑的區域,風也是從這個方向吹來的,那隨風撲入凌兮月鼻尖間的氣息,有些異樣。</br> 淡淡的,若有似無。</br> 潮濕,陰涼,絨羽,血腥……</br> 其實準確的說,是一陣氣流,連風都算不上。</br> 所以只有感官極為敏銳的凌兮月,以及熟悉這種地勢環境的她,察覺到了。</br> “不對,這里不能待!”凌兮月唰地睜開眼,她蹭一下起身來,兩步走至賀毅身邊,“賀叔,你們進來之后,有沒有去檢查一下山洞里面?”</br> “沒,沒有啊。”賀毅愣了下。</br> “沒有?”凌兮月那表情,真是一言難盡。</br> 她以為,他們早該將洞內情況勘察清楚了,才會駐留在此!</br> 在荒原之上,沒有摸清楚這種沒有底的洞穴情況,找死才會貿然在這樣的地方休息!</br> 賀毅見凌兮月表情嚴肅,“怎么了?”</br> 凌兮月看了一眼洞穴再往里去的黑暗處,“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外面的東西應該已經走了,這里不見得比外面安全,大家還是盡快離開的好。”</br> “臭小子,你是不是故意找茬!”</br> 剛消停下來的霍東陽,一聽這話,頓時又火了。</br> 這是到底是哪里來的蠢貨,不知道現在外面多危險嗎?</br> “這是想讓我們去送死吧?”程綠衣更是陰陽怪氣。</br> 霍東陽往洞壁上一趟,抬手看向四周,“這里能有什么危險,大不了幾只老虎野豹。”他滿臉桀驁,“只要它們敢出來,本大爺我倒是不介意將他們燒成野味。”</br> 手上暫時動不了凌兮月,只能在言語上擠兌。</br> 可凌兮月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理會,只是看著賀毅。</br> “可是……”賀毅也有些糾結,他看了看此時正在休息調整的隊伍,“大家都還需要休息,已精疲力盡,最重要的是,這會兒外面還黑著,我怕再遇到狼群。”</br> 那種惡戰,他不想再經歷一次。</br> “是啊,小兄弟,你是不知道之前我們的兇險情況,抹黑在外太危險了。”天行山莊幾人也勸誡。</br> 凌兮月沉默,因為對方說的有道理。</br> 但這處,也絕對不是一個可以休息的好地方,可是她一時間也說不出個具體,只是憑著已根植于骨子里的直覺,感知到了危險一步步逼近。</br> 或許,對于別人來說,直覺只是個潛意識,虛幻模糊的概念。</br> 但對于凌兮月而言,對危險氣息的感知,已經成為了她身體的一部分,讓她于死亡的交界處,一次次生存下來,就似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人,對鮮血的敏感!</br> 不是虛幻,已是本能!</br> “走吧。”北辰琰眸光落在身邊女子身上,自是無條件相信她。</br> 而這里的其他人,之于他,真的是萍水相逢,無關緊要。</br> 言盡于此,其余各聽天命。</br> 馬隆和影一此時自然也起身來,準備跟著離開,至于哈泰,他可不想和霍東陽那幫人待在一起。</br> 凌兮月抬眸看向北辰琰,有些遲疑,再一想剛剛賀毅等人對她百般維護,不管她是否需要,有沒有真幫到她什么,這份情誼終是不假的。</br> 思及此,她微微一嘆,“我進去探一探。”</br> “主子?”馬隆詫異。</br> 說意外,其實也不盡然。</br> 凌兮月是一個發起狠來,能讓神鬼同懼的人,可以說冷血無情,沒有人性,但恰恰是這樣的人,你若真誠待她,就會發現,她并不似想象中的鐵石心腸。</br> 其實很多時候,都能證明這一點。</br> 比如現在,她也會為了一群原本素不相識的傭兵,暫時停下腳步。</br> 凌兮月從背后抽出一柄刀,只有成人半手臂長,弧度優雅,是她讓神機閣,依照廓爾喀軍刀規格特制的,她最愛,也使得最為趁手兵的冷器之一。</br> 她看了眼里面,“你們就在這里待著,我去去就回。”</br> 在野外,最忌諱在無底山洞中扎營,即便要,也得在第一時間,探清虛實,否則和站在風口浪尖無疑,因為里面到底會有什么東西,誰都無法靠想象知道。</br> “是——”</br> 馬隆應聲。</br> “一起吧。”賀毅加入。</br> 若是真有什么,也能有個照應。</br> 凌兮月從火堆中抽出塊柴,捏成火把,和北辰琰交換個默契眼神后,兩人緩步朝山洞里面探去。</br> “等一下,我也要去!”</br> 霍東陽翻一滾一下起身。</br> 但他想的是,萬一對方是在故意裝神弄鬼,想趁這個時候做點手腳,他得盯著點!</br> 程綠衣眸子閃了閃,拔出劍,也跟著一瘸一拐過去。</br> 她倒是想看看,這臭小子搞什么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