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查下來,整個赫連家的罪狀可謂是罄竹難書。單人命案子,就牽扯出十幾條來,也是因為平日不積德,墻倒眾人推,趁著這個機(jī)會,狀告赫連家的百姓,一個接一個。</br> 接下來幾天,抄家,發(fā)落,整個塢城都風(fēng)聲鶴唳。</br> 百姓歡呼,但其他名門望族,卻都跟著縮緊了腦袋,生怕遭受牽連。</br> 至于凌兮月這兩日,倒住得安生,等候消息的閑暇之余,就逗弄小瑯玩,手把手教導(dǎo)些生存的基本技巧,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再惹上們來。</br> 休息了幾日,也養(yǎng)好了精神。</br> 隨后,收到林相他們也交接好了北夷事宜,已在回京路上的消息后,北辰琰和凌兮月也就沒再多耽擱,跟著準(zhǔn)備啟程,往京城回去。</br> 只是可憐了戰(zhàn)云揚(yáng),慕容朝歌的性子,真真是犟到了極致,這么些日子的‘死纏爛打’,都依舊未讓她改口。</br> 北辰祺靈機(jī)一動,趁機(jī)開溜,留下信箋,此次聯(lián)姻事關(guān)重大,未免有失,輕怠了長公主,他得專程回京準(zhǔn)備一些時日,一年之后再親自上門迎娶。</br> 他跑了,丟下戰(zhàn)云揚(yáng)一個人在北夷王城,美其名曰,為任他為天臨使者,讓北夷有任何要求時,方便與京城聯(lián)系。</br> 其實心里卻暗忖著,這三兩日不成,讓他們多些時日相處,舊情復(fù)燃也是遲早的事。</br> 該幫忙的,他們都已經(jīng)做了,剩下的只能靠自己。</br> 這主要是有情人,總會自成眷屬的。</br> 如今這逸王,早已不知跑到那個旮旯縫兒里,和他的異族美女們,溫存瀟灑去了,不過好在最近一段時日,天下政局安定,戰(zhàn)云揚(yáng)也無差事在身,有時間和慕容朝歌慢慢磨。</br> 自己作的孽,終究還是要自己咽。</br> 快馬加鞭,連夜趕路下,凌兮月等人很快便到了瓊山交界處。</br> 可剛?cè)腙P(guān)不久,到了扈城的驛站,他們就收到一個很不好的消息。</br> 凌兮月和北辰琰在驛站商量的時候,出去傳訊的馬隆快步回來,抱手一合,“主上,屬下確定過了,消息屬實,湖州一帶突發(fā)了瘟疫,且在快速擴(kuò)散?!?lt;/br> 北辰琰俊眉一皺,起身。</br> “湖州……”凌兮月眸光冷了冷。</br> 這個時候,這個地方突發(fā)瘟疫,實在是不能不讓人多想。</br> 馬隆口中的湖州,如今的三朝交界處,也就是凌兮月先前與西陵墨謙打賭,贏下來的那近千里封地。</br> 此地歸屬尚有爭議,天臨雖已派遣龍武軍前去接手,但西陵墨謙的人卻沒全部撤退。</br> 本就處于這等風(fēng)尖浪口,現(xiàn)在又發(fā)生了這樣的事……</br> “什么時候的事?”凌兮月涼眸微瞇了瞇。</br> 馬隆回稟,“大約已有半月時日?!?lt;/br> “御疫署何在?”北辰琰嗓音沉然。</br> 自古以來,瘟疫都是讓人談之色變的東西。</br> 而諸多百姓,更是將這種情況,歸結(jié)為上天降下的懲罰,聽之任之,或采取暴力活埋,甚至于祭祀等極端手段來處理,但北辰琰登基之后,特開辦御疫署,專戶專人應(yīng)對。</br> 沒想到的是,御疫署都還在部署中,它就來了……</br> 馬隆也是焦急,趕緊回道,“皇上,據(jù)屬下剛收到的傳訊,朝中防疫署已派出專人,包括有御醫(yī)在內(nèi)連夜趕去,但疫情依舊沒能得到好的控制,以至這幾日,以迅猛之勢擴(kuò)散。”</br> 凌兮月冷笑了笑,“這恐怕不是一場瘟疫這么簡單?!?lt;/br> “是的娘娘?!瘪R隆神色嚴(yán)肅,“根據(jù)屬下以往的經(jīng)驗,這瘟疫背后,往往是醞釀著一場暴亂,若是無法快速壓制下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啊?!?lt;/br> 北辰琰與凌兮月交換個深沉眼神。</br> 凌兮月嘴角散開幽冷弧度,“湖州時局本就未定,此時若爆發(fā)瘟疫,其一,坊間肯定會流傳出,天臨強(qiáng)奪湖州,是上天降臨下來的天譴,其二,這個時候,誰能迅速將局勢穩(wěn)定下來,解決疫病,民心自然會一邊倒?!?lt;/br> 北辰琰點點頭,他和凌兮月是想到了一處去。</br> 這一次的疫病背后,恐怕不是偶然,是有一雙手在操控著。</br> 馬隆一驚,雙手?jǐn)[開狠狠一抖,“可是,這湖州分明是西陵墨謙他自己,打賭輸給娘娘的啊,白紙黑字,還有他西陵墨謙自己的王印為證,百姓也不至于如此不講道理吧?”</br> 凌兮月?lián)u頭,失聲一笑,“你將人心看得太簡單了,在如此‘天災(zāi)’面前,什么白紙黑字,條約款項,都是不堪一擊的,天選一方才是最大的?!?lt;/br> 所謂一葉障目,不見泰山。</br> “對于迷信的百姓們來說,慌了神的情況下,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到時候怨聲載道,有人就想利用這一點,讓我們自己知難而退?!绷栀庠吕淅涔创?。m.</br> 若天臨朝廷沒有能力控制下疫情,就表示不是天選一方,說不定還會被百姓指為招來厄運(yùn)的引子,而作為治理湖州十幾年,一直相安無事的西陵墨謙來說,他自會眾望所歸。</br> 到時候,西陵墨謙收回湖州,就成了順應(yīng)民意!</br> 馬隆又是一驚,“娘娘你是說,這場瘟疫,是人為?”</br> 湖州原是西陵墨謙的封地,更遑論還是如今這般重要的兵家必爭之地,一招拱手讓給他人,他定心有不甘,但拿這無數(shù)百姓的性命來賭,未免太過可怕!</br> “現(xiàn)在也只是這般推測。”凌兮月坐下。</br> 但以西陵墨謙的手段來說,這種可能性極大。</br> 即便不是他下的毒手,那也絕對會借由這一場瘟疫,大做文章。</br> 北辰琰深色凝重,在房間內(nèi)徐徐踱步,背后披垂的墨發(fā)無風(fēng)微揚(yáng),他沉吟一番后,冷聲道,“無論如何,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將疫情控制下來,其他的可以徐徐圖之?!?lt;/br> 人命關(guān)天,即便是西陵墨謙背后黑手操縱,他也不能放任染疫百姓不管,而且湖州緊鄰著月州,若繼續(xù)擴(kuò)散下去,到時候可不止這地遭殃。</br> “馬隆?!北背界ゎ^望向他,立刻決定,“傳訊回京,朕要親自去一趟湖州?!?lt;/br> 這個時候,天臨朝中必須要有人坐鎮(zhèn),安撫將士,穩(wěn)定民心。</br> 北辰琰若能御駕親去,無疑是最有效的。</br> “不可!”馬隆卻被這一句,給嚇得肝膽俱裂,直接噗通跪了下來,舉起的雙手狂抖,“皇上,萬萬不可!”</br> 瘟疫,那可不是開玩笑的!</br> 任由你內(nèi)功深厚,武藝高強(qiáng),都是防不勝防,疫地可是比戰(zhàn)場都可怕的存在,皇上龍體若沾染上那些不干凈的東西,他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br> 北辰琰冷眼掃去。</br> “皇后娘娘?!瘪R隆將祈求的眸光,投向凌兮月。</br> 因為北辰琰坐下的決斷,除了這個人,幾乎沒有任何人可以扭轉(zhuǎn)。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