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如此小小的要求,竟成了最大的奢望?</br> 凌兮月聽得納蘭雪衣口中之話,沒有半點開心,更對皇甫淺語求知若狂的東西,沒有任何興趣,什么百病不侵,千載壽元容顏不老,她一點都不想。</br> 因為這些對于他來說,都毫無意義!</br> 她本來就是一個將生死,皮囊看得極淡的人。</br> 如今有了心愛之人,卻無法與他相攜白首,一起看盡天下,一起慢慢變老,同生共死。</br> 這不是和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是什么?</br> 納蘭雪衣看著凌兮月變幻不定的臉色,冰湖一般漠然的眸中,有什么東西似蛛絲細(xì)網(wǎng)裂縫般,慢慢綻開。</br> 也只有他,能體會她此刻的心情。</br> 或許對于旁人來說,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甚至讓人瘋狂,但是對于有的人來說,也許是一種折磨。</br> 一顆沒有任何溫度的心臟,永生永世的冰冷孤獨……</br> 納蘭雪衣櫻唇抿抿,試圖說點什么,安慰一下,頓了頓后道,“菩提圣樹每隔數(shù)萬年,才能凝聚一顆血菩提,你能得到,也算是一種莫大的機緣。”</br> “機緣?”凌兮月低低一咒,“這他媽是在耍我!”</br> 那豈不是再尋一顆給琰,也行不通?</br> 納蘭雪衣抿唇閉嘴,沉默。</br> 凌兮月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望向納蘭雪衣,朝他勉強擠出一絲歉意笑意。</br> 可她此時,是恨不得將那小猿人拖出來揍一頓。</br> 都沒搞清楚是什么東西,就往她嘴里亂喂!</br> 千萬里之外,毛滾滾的小東西正逮著幾只毒蜘蛛玩耍,忽覺背脊一涼,委屈的低低吼叫兩聲之后,迅速越上一棵巨樹,簌簌搖晃了一陣后,眨眼沒了蹤影。</br> 到這會兒,凌兮月才徹底想通一些事情。</br> 為何天葬地里,先賢圣地外,會有能延續(xù)人壽命的黃金神草,為何那里會有各種變異毒物,還有異于尋常開智的人猿,這些東西定是受到了血菩提的影響。</br> 單單只是影響,便有如此奇效,她將整顆精華吞下……</br> 糾結(jié)了許久,凌兮月沉沉一嘆。</br> 罷了,事已至此,再說其他的也于事無補。</br> 這想法若是讓旁人知道的,肯定是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凌兮月面前。</br> 血菩提如此圣物,若是流落在外,定會在整個九州,都掀開一場搶奪的腥風(fēng)血雨,而她無意之中吞了,還百般嫌棄。</br> 圣物的尊嚴(yán)何在?</br> 蕩然無存啊……</br> 也難怪皇甫淺語當(dāng)時知道后,瞧著凌兮月一臉茫然不知,加無所謂的態(tài)度時,恨不得殺了她。</br> 這可比挖人祖墳還可惡啊!</br> 她想將小猿人拖出來打一頓,人家還想把她暴揍一頓呢。</br> “也就是說,我沒有染病,也不可能染病。”凌兮月哭笑不得,隨后言歸正傳,“既然血菩提,是這世上最為強悍的純陽之物,那么有一個辦法,就可試試。”</br> 納蘭雪衣淡眸輕掀,“你是說……”</br> 凌兮月頷首一點,隨后走至旁邊的藥架,迅速配藥。</br> “娘娘,娘娘,娘娘啊!”馬隆急吼吼大嗓門兒,在藥棚外響起,越來越近。</br> 凌兮月手中的動作停下,頗為無奈的抵了抵額頭,她真的是腦瓜疼。</br> 馬隆一個闊步跨進來,門簾都被他拆了。</br> 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把納蘭雪衣都看愣了下。</br> “停停停。”凌兮月?lián)]手制止,搶在他猴急狗刨的碎碎念之前開口,“我沒事,我很好,而且之后都會沒事,不用擔(dān)心,繼續(xù)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現(xiàn)在正忙著。”</br> “……”</br> 馬隆一肚子話堵在了嗓子里。</br> 這位老將軍,簡直就是個翻版的戰(zhàn)南天,正在維護城中秩序的他,一接到凌兮月‘出了事’的消息,嚇得差點從馬上跌下來,緊接著就驚慌趕了回來。</br> “真,真沒事?”馬隆上下打量凌兮月。</br> 凌兮月兩手展開,幾分無奈,幾分好笑,“你看我像是有事嗎?”</br> 馬隆仔細(xì)瞅瞅,許久后,抹了一把額頭冷汗,長舒一口氣,自言自語喃喃,“嚇?biāo)牢伊恕!?lt;/br> 皇后娘娘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干脆也一刀抹了脖子算了!</br> 不然哪有臉回去見皇上,還有戰(zhàn)侯爺?</br> “對了皇后娘娘,剛剛屬下聽賀飛說,那刺殺的賊人,咬舌自盡了,也沒審出是誰指使的。”馬隆順便稟告。</br> 凌兮月和納蘭雪衣對視眼。</br> 剛剛納蘭雪衣下手雖快,但并不致命。</br> 不過凌兮月也沒想過,能問出什么花樣來,手指一掐,幾乎都能猜到是誰。</br> 除了那幾個人,還會有誰有這個能力,決心,一定要置她于死地?</br> 馬隆這才注意到,藥棚內(nèi)還有個人。</br> 順著凌兮月的眸光看過去后,老臉老眼都齊齊一亮,這世上竟有如此霽月清風(fēng),宛若仙人的男子。</br> 他也是第一次瞧見一個,容顏能與皇上相比,都毫不遜色的男子。</br> 且是各有千秋!</br> “咳——”</br> 凌兮月捂唇。</br> 馬隆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把年紀(jì)了,竟看一個男子,看出了神。</br> 他“呵呵”尷尬一笑,下一秒,又頓冒警覺,突生危機感,“娘娘,這位是……”</br> 皇上沒在這里,他可得留意著這些,而且他家皇后娘娘,可不能被旁人給搶了!</br> 納蘭雪衣看著馬隆那莫名其妙,防賊一樣的眼神,眉心微動了動。</br> 凌兮月看向身側(cè)男子,笑笑,“一個朋友。”</br> 納蘭雪衣看向她。</br> 凌兮月也看過去。</br> 迎著他漠然無波,卻深邃無邊的眼神,揚眉一笑,渾身都仿佛籠罩著燦爛的光芒,純粹真誠。</br> 至少她以為現(xiàn)在這一刻,他們已可以算是朋友。</br> 對視須臾,納蘭雪衣淺淺一笑,移開眸光去。</br> 馬隆將信將疑看了兩人一眼,怎么看,怎么覺著不放心。</br> “你去忙吧,青城的秩序不能亂,看剛剛的情況,是有人想渾水摸魚了,城中需加倍戒嚴(yán)。”凌兮月擺手示意馬隆,“放心,我這邊真沒事。”</br> 馬隆在原地杵了會兒,“是……”</br> 一步三回頭,往外去。</br> 在藥棚門口的位置,神思游離的他,迎面又撞到了一個匆忙跑來的人影,“哎喲”兩聲疊加在一起。</br> “什么人,竟敢在此橫沖直撞!”馬隆揉著腦門兒,瞧著眼前并不認(rèn)識的年輕小伙,一聲大喝。</br> 想到前不久的刺客,就差點直接拔刀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