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英也是有些擔心,追問道,“可有什么大的變動?”</br> 雖然在數千年前,三族簽訂了協議,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但近些年,鬼族頻繁越界,眼下種種,不是什么好跡象。</br> 納蘭雪衣輕“嗯”一聲,廣袖輕拂,不疾不徐再道,“晚輩一路追尋蹤跡,還前往了中州一趟,有些收獲,也正想趁此機會,與楓王還有各位尊者商議。”</br> “大祭司,還有諸位尊者,倒是都在。”倪英沉著眉頭,“王上和兩位祭司走的倉促,我估計的沒錯的話,應該是鬼族的人,鬧出了什么大動靜。”</br> 若非事關重大,兩位祭司也不會親自前去。</br> 就是王上,也都已經近十年,沒有離開南嶼了!</br> 納蘭雪衣余光往船尾的位置,“楓王離島,可有說過,何時返回?”</br> “歸期未定。”倪英搖搖頭,回道四字。</br> 納蘭雪衣蹙眉,櫻唇漸抿。</br> 倪英笑笑道,“不過沒關系,這些事,你可以和幾位尊者,還有大祭司商議。”</br> 納蘭雪衣卻是搖頭,倪英有些看不懂他的意思,正想出言詢問,卻見納蘭雪衣眸光凝向前方王島,目不斜視,明顯已不想再多說什么。</br> 船尾,凌兮月手支著腦袋,靠欄桿坐著。</br> “喂,我說,你是不是該說聲謝謝啊。”蘇北走過來,他伸出兩根手指頭,湊到凌兮月眼前,“我可幫了你兩次,你知道那男人是什么人,而你,剛剛多危險嗎。”</br> 凌兮月移開眸光,百無聊賴一聲,“什么人啊。”</br> “那一位,可是楓王最信任的人,只要他一句話,你直接就被趕出島去了。”蘇北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時刻不忘展現自己的重要性,“英叔和楓王,也就像我和我家公子,你看我多重要,就知道了。”</br> “重要,當然是,非常重要。”凌兮月戲謔道。</br> 蘇北“嘖”一聲,“我跟你說認真的呢。”</br> 這時,船身很是明顯地一晃。</br> 慢慢的,停了下來。</br> 正望著床尾風景的凌兮月,乍一下回神,扭頭看向前方。</br> 如此近距離,已不能看見這個龐然大物的整體,窺其一角,卻是越發覺得巍峨壯闊。</br> 但和凌兮月先前所想的,還是有些不一樣,王島之上,不是那種死板的王族氣派,與之相反,就如一方世外桃源一般,從渡口一直望入島上,寂靜清幽。</br> 精致的樓閣,燈影重重。</br> 無數建筑在林木花海中,偶爾露出一些角落。</br> 特別是那一樹樹,類似于櫻花般的樹木,在月光下,隨風飄灑,猶如雪影美輪美奐。</br> 即便已是深夜時分,街道之上都頗為熱鬧。</br> 家家戶戶,大門敞開。</br> 這些,都是從萬年之前,隨之遷徙過來的人。</br> 雖然都是族人,亦有三六九等之分,比如緊握至高權利的王族,他們也自然都是姓皇甫,再然后,內族,外族……直到最低等的暫居外戚。</br> 從外表來看,這王島之上,和中州那些王朝京都,并沒有特別大的區別,只是建立在林木重重之中,神秘而幽靜。</br> 而那匯聚著無上權利,象征著最高尊儀的王宮,在群山之巔!</br> 眾山之巔,王城猶如一顆璀璨的星辰。</br> 它沖破云層,高高屹立。</br> 月光下,熠熠生輝!</br> 那也是整個南嶼千島,守衛最為森嚴的地方之一。</br> 不過有倪英迎接,一路相陪,凌兮月跟在納蘭雪衣身邊,自是暢通無阻,也得到了最好的待遇,一路登頂最高峰,沒有受到一點為難和阻礙。</br> 這王城,遠看威嚴神圣。</br> 但近了看,卻沒有一點金碧輝煌的庸俗感。</br> 它整體以月華色澤為主,主要用的,都是上等的大理石,黑木為輔,是一種低調到極致的奢華感,宛若一體,渾然天成,每一寸紋理,都沉淀著悠遠的歷史氣息。</br> 身處此地,便讓人打心底,生出一種敬畏感來。</br> 極北雪域來人,相當于是兩族會面,皇甫家族自然很是重視。</br> 皇甫家族掌權王座不在,納蘭雪衣上了王城之后,第一件事,當然也是先去見一見各位尊者,即便夜已深,都要打個照面,兩族都要禮儀周全。</br> 納蘭雪衣交代了,凌兮月的事,倪英自然也沒再多說,便私下給她安排了住所。</br> 身著白衣的宮婢將凌兮月帶到一處住所,恭敬打開殿門,“姑娘,你今晚就在這里休息吧,納蘭少主住旁邊的凌云閣,有什么事都可以喚奴婢。”</br> 為了避嫌,倪英并未讓凌兮月和納蘭雪衣住太近,而凌兮月,住的位置,較為偏一點。</br> 以倪英的原話說,這樣不會引起太多的注意。</br> “好。”</br> 凌兮月走進去。</br> 她倒不介意,清凈一點還更好。</br> 拿到她想要的東西后,她立刻就走,也不想在此多待。</br> 說是偏遠一點,但這一方殿閣,也是足夠的寬敞,都夠十幾人住了。</br> 雕梁畫棟,林草花木,也是應有盡有。</br> 東側,是懸崖峭壁,云霧繚繞翻滾,從壁上的亭子望出去,整個王島的輪廓,盡收眼底,那一方的幾座門徒島嶼,也看得更加清晰,遙遙相對,隔海而望。</br> “那奴婢先退下了。”宮婢恭敬地后退離開。</br> 另一邊,一個更為精美的宮殿群,幾乎占據了一片山峰。</br> 幔帳飛舞,恍若仙境的正樓前,一個身著華貴黃衫的女子,烏發簡單的用一根金色簪子挽起,她倚著穿廊石柱,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下方蕓蕓燈火,神色怏怏。</br> “少主子,主子!”有婢女匆忙跑來。</br> 女子美眸一轉,“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br> 那傲然姿態,高冷模樣,不是皇甫淺語是誰?</br> 奴婢意識到自己失態,趕緊矮身拜了拜,起身后,還是控制不住那激動嗓音,欣喜道,“納蘭少主到了,現在正在紫儀殿,見各位尊者呢!”</br> 皇甫淺語不冷不熱,抬眼,“到就到了吧。”</br> 難不成,還要她強顏歡笑著,前去迎接?</br> 上次中州的事,都還沒仔細算賬呢!</br> “我的好主子,我說的可是納蘭少主,您的未婚夫啊。”那小宮婢不解。</br> 她倒是比正主還要興奮,“而且奴婢聽說,納蘭少主這一次,可是特意來南嶼,和王上商議你們的婚事的,還帶了聘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