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髻散落,鮮紅刺眼的血水順著尉遲敏兒的額頭往下滑落,染紅了她的雙眸,順著滴入她緋紅的衣衫之中,再往下去,她腳邊流出的卻是黃色液體。</br> 這是……</br> 大家懵上加懵。</br> 尿……尿了?</br> 不是吧,是真的嚇尿了!</br> 驚嚇之余大家這才意識到,尉遲敏兒雙眸瞪大,渾身僵硬,但心臟還在起伏,好像……是有呼吸的。</br> 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利箭正好是擦著她頭皮而過,前額破了,頭頂應該也受了不淺的傷,但最后只射入她的發髻之中,將她整個人釘在了樹干上。</br> 偏錯哪怕一分一豪,絕對命喪當場!</br> 不過現在看著,應該只是皮外傷吧……</br> 只是那血流滿面的樣子,瞧著實在嚇人。</br> 更別說尉遲敏兒的心里陰影,別求了,恐怕不會比她哥哥輕,滿滿一片都是黑暗!堂堂將門子弟,被當場嚇得尿失禁,這個梗恐怕是要跟著她一輩子了。</br> 不過也正常,旁邊人都差點嚇出心臟病來!</br> 這凌兮月……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射偏了。</br> 大家的視線齊刷刷落回到凌兮月身上,而且根本不敢正眼去看。</br> 戰歆兒也嚇懵了,臉色青紫一片。</br> 戰娉婷再度默默地捂住面頰。</br>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那般挑釁凌兮月,只挨了耳光,真的太不算什么了,怕是最輕的,也可能自己只是蹦跶得厲害,幸好沒真做出什么事來。</br> “尉遲敏兒,驃騎將軍府,我忍你們很久了。”凌兮月冷冷警告,“這是最后一次!”</br> 大家心臟跟著打顫。</br> 不是吧?</br> 還忍者都是這種效果!</br> 那要是不忍……</br> 凌兮月收回眼神,轉而望向周圍一行世家子弟,“還有,都給我記住了,我護國侯府的人,只有我凌兮月可以欺負,旁人,還是省點心的好?!?lt;/br> “是是是!”</br> 大家點頭如搗蒜。</br> 看來這一家子都是護短王……</br> 戰娉婷一聽這話,心中竟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來,從小到大這還是第一次有被保護的感覺,可萬萬沒想到,會來自于她一向敵對的凌兮月。</br> “當然,一些胳膊肘在外面的除外。”凌兮月淡瞥戰歆兒一眼,留下這么一句,便轉身離開。</br> 戰娉婷趕緊跟上去。</br> 周圍人瞬間散開,離戰歆兒遠遠的。</br> 這凌兮月就是個馬蜂窩一樣,誰惹誰被蟄一頭包,他們還是離和她相關的人遠一點的好!</br> “小,小姐!”驃騎將軍府的隨從這才敢上前去救尉遲敏兒,箭翎被取下的瞬間,她膝蓋一軟便跌跪在地,像一灘爛泥般,被兩個人架著都起不來。</br> 現場一片寂靜,誰都不敢再吱聲。</br> “等,等等我。”戰娉婷緊隨凌兮月身后。</br> 凌兮月皺眉,望過去,“你跟著我干什么。”</br> 對上她那打量的眼神,戰娉婷心臟咯噔一跳,瞬間結巴,“我,我我……”</br> 凌兮月無語望天,步伐加快。</br> “我只是,我想說,謝,謝謝你?!睉疰虫帽锛t著臉,朝她背影大聲說道。</br> 凌兮月頭也不回,淡淡吐出兩個字,“蠢貨。”</br> “哦?!睉疰虫玫皖^。</br> 她好像是挺蠢的,又蠢又沒用。</br> “還不跟上。”凌兮月的聲音遠遠傳來。</br> 戰娉婷雙眸刷地一亮,一下笑開,忍著身上的疼痛快步跑過去,淺黃色的身影,就那樣亦步亦趨的跟隨在白衣少女身后,像只聽話的綿羊。</br> 秋蘭回來的時候,眼神離奇打量戰娉婷。</br> 我內個去!</br> 她才離開一會兒會兒吧,這是個什么情況?</br> “你?”</br> “我怎么了?!?lt;/br> 于是,兩人開始搶凌兮月背后的位置……</br> 凌兮月搖搖頭。</br> “兮月郡主好身手啊?!边@時一道嬉笑聲從旁邊岔來。</br> 凌兮月頓步,順眸望過去,是天祁使團中的白衣男子。</br> 剛剛發生的一切,他可都全看在眼中。</br> 這小丫頭真不簡單啊……</br> 白衣男子嘴角弧度揶揄,額頭錦帶紅巾橫系,扎于腦后,隨風飛飛揚揚,姿態瀟灑緩緩邁步,因著他的出現,那片天空仿佛都瞬間亮堂開來。</br> 英姿勃發,很燦爛,很陽光。</br> 這是一個明媚如秋陽夏風的男子!</br> 他身后跟著一個小廝,低眉順眼緊隨。</br> “久聞兮月郡主大名,今日算是見識了?!彼±拭纨嬋拘?,笑得頗有一番韻味,隨后自來熟般靠過去,笑道,“在下蕭云朗,交個朋友?!?lt;/br> “蕭云朗……”凌兮月意味深長的嚼著這幾個字,隨即也是一笑,“當然,有朋自遠方來,樂意之至,蕭公子不在宴席上,跑這來干什么?!?lt;/br> “叫我云朗就好,別那么客氣。”蕭云朗過去,不著痕跡將秋蘭擠開,站在凌兮月身邊,“我最煩那些宴會什么的,還是這外面天高云闊,樂得自在。”</br> 秋蘭難以置信的瞪了蕭云朗一樣。</br> 真沒見過這樣的,這也太不見外了吧?</br> 蕭云朗身后小廝也是,滿臉驚奇,他贊同,也真沒見過自家主子這個樣子。</br> “是嗎?!绷栀庠滤菩Ψ切Τ蛩谎郏岵铰?。</br> 蕭云朗跟上去,邊走邊道,“剛北夷使者那張黑弓,以我觀察根本不可能被拉開,若內力強大倒是可以毀了它,連你們天臨第一力士都拉不動,我真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br> 這小丫頭巧勁兒十足,但臂力的話,是絕對比不上崇武的。</br> 凌兮月興致厭厭,“那雖是一張重工,但隨便一個有點臂力的武將都能拉開?!?lt;/br> “哦?”蕭云朗越發好奇,“那為什么他們都拉不動?!?lt;/br> 凌兮月一笑,回眸望向他,一雙清眸閃爍著促狹賊光,“其實很簡單,那張弓上有機關,開了就能用,否則就是毀了它都不可能拉開,只是很隱蔽,常人難以發現。”</br> 就像一把槍的保險,若不扣下,是永遠都打不出子彈的。</br> “哈,妙……”蕭云朗恍然一笑,“有意思?!?lt;/br> 瞧著普通的一張弓,竟還能有這般巧妙的設計,確實難得,而且大家都注意到需更大的勁道拉開它去了,根本沒意識到它是不可能被拉開的。</br> 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吧。</br> 答案往往很簡單!</br> “誒不對啊?!笔捲评收UQ?,一雙俊眸似山澗流水。</br> 稍一思忖,他便敏銳地嗅到一絲不尋常,“那你是怎么注意到的?畢竟藏得那么隱蔽,又在那么短的時間內,最重要的是,你似乎在剛出面,還未碰到那張弓的時候就胸有成竹?!?lt;/br> 她就不怕馬失前蹄?</br> 這可就丟人了……</br> 所以,她是有十足把握能拉開的!</br> “想知道。”凌兮月忽的露出個詭異微笑。</br> 蕭云朗被那笑意映得微一恍惚,仿佛眼前的是個絕色少女,而不是鬼臉魔魅。</br> 他回過神來,“嗯”著點點頭。</br> “這就更簡單了,答案就一句話?!绷栀庠卤3种墙k爛鬼魅笑意,舉步離開,頭也不回地舉起手來,在空中擺擺,丟下一句,“那張弓是我設計的?!?lt;/br> 蕭云朗俊眸微瞪。</br> 第一次,被人一句話給釘在原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