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兮月伸個懶腰,慢悠悠提步。</br> 忽地想起什么,步伐一轉朝醫官處去,“怎么雪蓮還沒到。”</br> 天香石蘭雖能直接解冰火兩儀毒,但最好是用雪蓮來中和一下天香石蘭中的烈性,煉出來的解藥,才會沒有雜質,特別是對北辰琰這樣修煉內功的人來說,體內若存在烈性力量,練功時是很容易走火入魔的。</br> 給北辰琰用的東西,凌兮月是不會忽略任何細節的。</br> 只是行軍在外,哪會帶雪蓮這么脆弱的東西,雪蓮雖極其珍貴,但天臨皇宮的國庫,和京城的玄醫閣總部都有不少,凌兮月飛鴿傳書后,已半個月時間過去。</br> 黑火都到了,雪蓮卻還在路上。</br> 所以,凌兮月是有點著急的,畢竟這毒在北辰琰身上一天,她就多擔心一天。</br> 從醫官處回來,凌兮月正準備去找北辰琰,路過訓練靶場時,瞥見戰云揚正在陪一個小伙練箭,還是一對一親自指導,她探頭看了眼,瞧清楚人后,微一笑邁步過去。</br> “底盤不夠穩,每天一個小時的馬步,不能少。”</br> “力道足夠,就是巧勁少了點。”</br> ……</br> 戰云揚拍著少年的肩膀,英武俊美的眉宇之間,溢滿了滿意之色。</br> “小舅。”</br> 凌兮月笑著過去。</br> 戰云揚回頭看見來人,眉宇之間的笑意越發深邃,“兮月。”</br> 他旁邊的青衣少年跟著轉過頭來,俊秀的面頰還泛著紅光,瞧見那慢步過來的女子后,瞬間眉開眼笑,一聲歡喜驚呼,快跑迎了上去,“姐姐!”</br> “小瑯。”凌兮月笑笑,“你不是回京城了嗎,怎么過這里來了。”</br> 先前青城危險,她便派人將小瑯送回了京都去,前兩日都還不見他來著,這是哪兒冒出來的。</br> 少年眉目俊秀逼人,身姿靈巧依舊,卻沒了一絲一毫的狼人模樣,他笑得燦爛生輝,脆聲回道,“我是,是隨押送糧草軍備的隊伍過來的,聽姐姐回來了,我就求外公,讓他安排,隨隊伍過來。”m.</br> 這大長段的話,雖然說得緩慢,但口齒已較為清晰。</br> 被送回京城,凌瑯住到了護國侯府,不過,不知道是先前受太多虐待,抑制了他的發育,還是后來吃的太好,以至于他身高控制不住般,蹭蹭往上竄。</br> 十三四歲,本就是男孩兒最長身體的年紀,他簡直是一天一個模樣,這幾個月時間不見,原本瘦小的他,此時竟高出凌兮月半個頭,都和戰云揚一般高大了。</br> 至少一米八!</br> 凌兮月點點頭,“這樣。”</br> “我,我這也剛到。”凌瑯臉上的笑意,純粹而滿足。</br> 只要能見到凌兮月的面,他整個人就很開心,就是如此的簡單。</br> “小舅,你這是怎么認識的,小瑯你先前沒見過吧。”凌兮月瞧著兩人那親熱模樣,忽地想起。</br> 戰云揚淺笑著走過來,拍著凌瑯的肩道,“我剛過來,向皇上稟告點事,見這小子愣頭愣腦的亂竄,我就給抓著問問,他只說來姐姐,我這可問了老半天,才問出他口中的姐姐是你,我估摸著你就在這附近,應該很快就會回來,怕這小子亂跑闖禍,我正巧又有點空閑,就帶他到這邊靶場來玩玩。”</br> 好小子,也是夠力,他伸手去抓,還差點和他打起來。</br> 凌瑯抓抓腦袋,觀察凌兮月的表情,有點害怕她責怪他亂跑。</br> 凌兮月笑瞅了瞅凌瑯,下巴朝戰云揚處指了指,“小瑯,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小舅,外公也應該跟提起過。”</br> 這小子住在護國侯府,肯定沒少聽外公叨叨,當然,提及他和小舅的時候,肯定是臭罵居多,一個口信都沒留下,就跑得沒了蹤影,音訊全無,一個又守在北夷,幾個月不歸家。</br> 外公能好好提他們才是怪事……</br> “啊切——”這時,正坐在書房和幾位朝廷大員議事的老爺子,突然一個噴嚏,將身邊的幾位大臣都嚇了一跳。</br> “老爺子,您這不是招了傷寒吧,要不要請太醫看看。”旁邊的一位大臣關心看去,聽得那‘聲勢浩大’的一聲,趕緊詢問狀況。</br> 皇上御駕出征在外,命老爺子監國,舉國重擔在身,可倒不得啊,最重要的是,這位老爺子若有個差池,他們可沒辦法跟皇上和娘娘交代。</br> 老爺子大手一揮,憤憤一聲,“一驚一乍,本侯還沒到風都能吹倒的年紀。”</br> 能有什么事,估計又哪個小兔崽子在背后念叨他!</br> 老爺子可憐兮兮的一個人,鎮守京都。</br> 這邊,三個年輕人是相聊正歡。</br> 聽得凌兮月那話,凌瑯再度看向戰云揚,“姐姐我知道,是小舅!”</br> “都認識了啊。”凌兮月好笑,不過想想也是,其實小瑯戒備心是很強的,除非是真親近關系,否則,他估計連張嘴,多說一句話都不會肯的,更不會如此親密。</br> 這外公小舅的,喊得倒是比她還熟練,看來已經完全習慣和人生活在一起了。</br> “我同小瑯說過了,這小子可機靈的緊,碰都碰不得,不過兮月,你這是上哪兒挖到的這么個好苗子。”戰云揚眉宇泛光,雙眸都發著亮光,“你別看這小子愣頭愣腦的,話都有點說不清,卻是個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br> 這資質可不比當年的他弱,說是能和皇上相提并論,都不為過,只是身上有很強的野性,但若引導得當,假以時日,絕對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領兵之將。</br> 對整個天臨,都是不可多得的!</br> 凌瑯又抓了抓腦袋,小舅這是在夸他嗎?</br> “小舅你這眼光倒是毒。”凌兮月勾唇笑笑,看了眼身邊少年,“他是一個狼孩,被人奴役,在我從北夷回朝的路上,機緣巧合救下來的。”</br> “原來如此。”戰云揚點點頭。</br> 他就說,這小子身上怎么那么強的野性,還有愣頭愣腦的,缺根筋一樣,連話都說的不怎么清楚。</br> “昨日長公主就領兵回北夷了,小舅你怎么還在這里啊。”凌兮月瞧著戰云揚,滿眼嫌棄,忍不住打趣一句,“怎么不繼續跟著過去?”</br> 北夷的援軍,剛撤走。</br> 戰云揚抬眉瞪凌兮月一眼,佯怒一聲,斜了她一下,“還不是擔心你,邊關風云瞬息萬變,如今形式,眼下戰事一觸即發,你隨軍在外,這刀槍無眼的,要是掉了一根頭發,回去老爺子不得扒了我的皮?”</br> 他頓了頓,一笑,“朝歌那邊不急在一時,也急不來。”</br> 雖然有皇上在身邊,但有他領兵,皇上也能抽出手來,多照顧一下兮月。</br>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還要人時時看護著。”凌兮月好笑,樂彎了腰。</br> 戰云揚給她一個無奈的眼神,“還說,最不讓人忍心的就是你!”</br> 不管凌兮月身手多厲害,又是什么年紀,有多大的勢力,多強的防護,這樣的關心都是會存在的,因為在意,害怕失去。</br> 這就是親情,血濃于水。</br> 凌兮月樂不可支,正想說什么,“將軍,不好了,出事了!”</br> 戰云揚劍眉瞬間一凜,手已抓上了腰間佩劍,臉上笑意也驟然收斂,轉身睥過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