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琰瞧著少女疾言厲色的模樣,又是一笑,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自己身上的劇毒。</br> 凌兮月徹底冷下臉來。</br> 能不能上點心?</br> 北辰琰抿抿唇瓣,一本正經回想,“是四年前,領軍征戰屬國的時候。”他搖搖頭,“可奇就奇在,下毒之人并未現身,是在不知不覺中被人暗算中招的。”</br> 凌兮月擰眉,“看來是個絕頂的用毒高手。”</br> 即便行軍在外,北辰琰的飲食都是層層把關,才會入他之口,想近他的身而不被察覺那就更難了,此人不僅是個用毒高手,且手段異常利落狠辣!</br> 真得費一點功夫研究,這種毒素實在太過詭異。</br> 凌兮月自言自語回想道,“我很久之前倒接觸過一種毒,來自于沙漠中的一種蝮蛇,被它咬上一口之后身子便會忽冷忽熱,和你所中之毒有點相似,但它的毒液會在幾分鐘內,便將人殺死。”</br> 沒有如此陰狠,將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隨時可能喪命!</br> “沒事,這么多年了,要不了命的。”北辰琰不以為意一笑。</br> “什么沒事,那怎樣才算有事?”凌兮月氣結,一飛眼瞪去,“以前不管,那是你的事,但現在你是我的了,從今天開始,給我好好養著,我不會允許你再出一點差錯!”</br> 她下顎高高一揚,口氣霸道宣告。</br> “好,好——”北辰琰揚聲大笑,“遵命,夫人。”</br> 他略有薄繭的指腹摩挲著少女鮮紅的嘴角,這小小的一只,怎么就生得如此一副霸道性子?</br> “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凌兮月沉眸以對。</br> 北辰琰頷首,卻道,“累了吧。”</br> 凌兮月點點頭,是有點。</br> “那就睡吧。”北辰琰將她摟在懷中,扯過一旁的雪白薄被蓋上。</br> 在男人那鐵血溫柔的嗓音下,凌兮月沒一會兒便眼皮子打架,迷迷糊糊的真睡了過去,還從來沒有如此放松,將自己的安全交托在另一個人手中。</br> 要知道,前世的她就算脫光了睡覺,頭下也會枕著槍支,還有各種暗器。</br> 作為一名特工兼殺手,無時無刻保持警惕是最基本的!</br> 而北辰琰卻一直睜著眼,眸光深深。</br> 翌日,清晨。</br> 凌兮月夜宿離王寢帳的事情不脛而走,迅速傳遍了整個獵場營地,旁人還不知道昨晚那夸張響動,便已惹得議論潮起,紛紛暗道離王這次是來真的。</br> 還未成親,便準備生米煮成熟飯嗎?</br> 最后的希望破滅,眾多女子心碎一地,那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br> 晴空萬里,又是一個好天氣。</br> 真的是一夜好眠,凌兮月醒來時北辰琰已不在身邊,旁邊有疊好的新衣,溫水和早點,帳內也收拾得窗明幾凈,不見絲毫昨日狼藉。</br> 她微微一笑,翻身起來。</br> 凌兮月收拾妥當出帳,青絲披散在肩還未來得及打理。</br> “天兒不錯。”她剛伸個懶腰,想呼吸一下獵場的新鮮空氣,便見得北辰景闊步而來,行走帶風,玉冠黃袍,原本英俊的面龐黑得像雷公一樣。</br> 這是誰又惹到他了?</br> “凌兮月,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羞恥為何物!”劈頭蓋臉就是一頓。</br> 凌兮月一下給整懵了。</br> 什么情況?</br> 北辰景出離憤怒,可能是氣急了,開口噼里啪啦就沒斷過,“難道你是真想嫁給北辰琰那個瘋子?他吃人不吐骨頭的,你再和本宮慪氣,也不能這樣輕浮糟蹋自己,你告訴我,是不是他強迫你的。”</br>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北辰景一早聽到這個消息時,想也沒想,就氣沖沖跑了過來。</br> 凌兮月退了退脖子瞧向他,瞪眸,“我說北辰景,你是不是吃錯藥了。”</br> 這家伙哪根筋不對?</br> “如果你不愿意,本宮可以去和父皇說,讓他退了你和北辰琰的婚事,我知道你不愿意,是他勉強你的,本宮……”北辰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br> 他感覺暈頭暈腦的,微一咬牙,話就那樣說出了口,“我之前的退婚可以不算數的,如果不是你那樣氣我的話,你本來就該是太子妃,只是現在可能沒辦法為正妃。”</br> 畢竟名節被毀,母后肯定不會答應凌兮月再當太子妃,而且太子妃之位,他已承諾給了別人。</br> “啥?”凌兮月終于聽懂了他的意思,“哈哈哈哈……”</br> 她真是要笑哭了。</br> “你笑什么。”見她那樣,北辰景越發懊惱。</br> 凌兮月止住笑意,真心建議,“北辰景,自戀是種病,你已病入膏肓了,得盡快治啊。”</br> 北辰景的意思是,北辰琰是吃人的惡魔,而她自甘墮落如今名節被毀,如果想要再回到他的身邊,他倒可以收容,不過只能委屈一下做個小的了?</br> 怎么辦,她真的好感動!</br> “凌兮月,你能不能別再跟本宮慪氣了,我知道你因為我想退婚的事耿耿于懷,但你再生氣,也不能如此不守婦道,你繼續這樣做就真的無法挽回了,我是在救你。”北辰景眉心擰成一個川字,耐著性子勸解。</br> 她就一定要鬧得如此不愉快嗎?</br> 就為了報復他的退婚,硬是將自己和北辰琰扯到一起去!</br> “我怎么樣,永遠不關你的事。”凌兮月無心再和他糾纏,“只是你還沒有那個資格來教我怎么做,太子殿下,還是多花點功夫管好你自己吧。”</br>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甩手離開。</br> 凌兮月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這樣的自戀狂才是真的惹不起!</br> “好心當做驢肝肺,本宮還是第一次見如此不知好歹的人!”北辰景朝她背影大聲狠道,“我只會給你這一次機會,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br> 他就不信,她當初那么喜歡他,鞍前馬后,像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如今卻待他似仇人,除了怨恨他退婚報復之外,他找不到任何一個理由可以解釋。</br> 裝,就繼續裝吧!</br> 誰知凌兮月不但沒有回頭,聞言步子還越發加快了去,像是受驚的兔子,躲瘟神一般,幾個吐息的時間,便遠遠的只剩下一抹白影。</br> “凌兮月,你一定會后悔的!”北辰景真是氣得渾身哆嗦。</br> 轉身,猛一拳打在身旁樹干上,“碰”的一聲悶響,指關節都飚出血色來。</br> 這時旁邊走出一俊朗公子,“她有沒有后悔我不知道,但我怎么瞧著,有些人好像后悔了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