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此事算是過去,一筆勾銷。”凌兮月淡“嗯”,其實原本這件事情她也沒放在心上,而且白虎祭司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站在他們的立場上,追殺她是情理之中。</br> 白虎祭司撫須一笑,樂呵呵的和大祭司對視一眼。</br> 大祭司轉開眼,無聲地哼了哼,算這小丫頭還懂點道理。</br> “不過,你我心里應該都知道,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凌兮月話語突地一轉,不溫不火一句,即便雙眼被白綾覆著,白虎祭司都好似瞧見了那銳利逼人的眸光,不由得微愣了下。</br> 大祭司也回過眼來,深邃眸光在凌兮月身上一落,眉心跟著皺了起來。</br> “你母親的事,老夫在青龍遞回的傳信中,有所耳聞,深表遺憾。”沉默了半晌之后,白虎祭司還是開口了,對于這個最為敏感的話題,“但當年的事……”</br> 白虎祭司抬眸,大祭司交換了個眼神。</br> “當年的事,做了就是做了,本座認。”大祭司突地接過話來,手持星輝權杖,起身,沉聲緩緩,一臉慎肅,“而且于我皇甫家族來說,本座并無任何過錯,上對得起列祖列宗,下對得起千萬族人。”</br> 凌兮月一聲冷哼,“好一個沒有任何過錯,對得起所有人,那我母親的命,何人來償!”</br> 白虎祭司給大祭司一個莫要再起爭執的眼神,示意他就別添亂了,這場面才剛剛好轉,一邊安撫凌兮月,“月丫頭,你先聽老夫給你解釋,這其中有誤會……”</br> 可大祭司像是沒看見一般,星輝權杖“咚”地一跺地,“你母親之死,于本座何干?你母親區區一介平民,確實沒資格做我皇甫家族王后,這是事實,何況皓楓當時有婚約在身,我等貿然悔婚,如何對得起雪族?”</br> 他正色凜然道,“惑亂王族,蠱惑王上,視法度于無物,按照族規,夠你母親死千百遍,可本座當年也只是圈禁她而已,法外開恩,本座阻攔何錯之有。”</br> 就因為一個秦雪,弄得他皇甫家族如今這般田地,堂堂傳承萬年的大族,竟險些后繼無人,他心里不冒火嗎,至今和王上還一直僵持著。</br> 這一口氣,他也是憋了很久了!</br> 凌兮月頗為諷刺一笑,“生而為人,本就沒有低賤高貴一說,這一點,你就大錯特錯!再者言,我母親愛的本是凌楓,而不是皇甫皓楓,就你們這什么家族,她還真不放在眼里,你們又哪來的資格,限制她的自由,決定她的生死?”</br> “你……”大祭司臉色一陣紅白交替,狠狠甩袖直言一句,“孺子不可教也!”</br> 這死丫頭,和他父親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到底是哪來的這些荒謬至極的想法,他們堂堂萬年古族,高貴猶如天族,是整個五洲大地的王權所在,怎能和普通平民相提并論?</br> “老頑固。”凌兮月回擊三字。</br> 大祭司老眼瞪大,“你,你說什么?”</br> 是他老糊涂,聽錯了,還是這死丫頭說錯了!</br> 白虎祭司按了一下突突直跳的眉心,頭疼至極。</br> “你剛說什么,你再說一遍。”大祭司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br> 要知道,就是作為掌權王座的皇甫皓楓,也不曾如此直言不諱,皇甫淺語就更不用說了,面對大祭司的威嚴,即便再受重視再受寵愛,也斷然不敢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來啊。</br> 被大祭司威儀眼神那樣一掃,她估計立刻就跪地上了去。</br> 可凌兮月卻是面不改色,還真給他重復了一遍,怕他聽不清,語氣加重幾分,“我說,老頑固。”重復了一遍還不算,還特意給解釋一下,輕呲四字,“冥頑不靈。”</br> 對于這樣的人,跟他講道理是沒用的。</br> “你放肆!”大祭司跳腳,差點沒給氣吐血,“你,你你你!”</br> 瞧著大祭司給氣得“頭頂冒煙”的模樣,不知為何,白虎祭司竟覺得有幾分好笑。</br> 因為大祭司的一貫常態,幾乎是萬年不變的端正肅穆,神圣不可侵犯的威嚴模樣,如此抓狂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是真百年難得一見,所以也不怪白虎祭司覺得好笑。</br> “我怎么?”凌兮月嗤一聲,“要不要把我也抓起來,關進海獄?”</br> 大祭司手中的星輝權杖,跺得是“咚咚”響,氣得都要炸毛了,“皇甫兮月,你以為本座不敢是吧!”</br> “誒誒誒,首先,我叫凌兮月。”凌兮月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其次,本宮是天臨的皇后,身份上來說,和你們皇甫家族一點關系也沒有,你們若是不愿看見本宮,我這就打道回府,誰都別再招惹誰。”</br> 如此,也正合她意。</br> 大祭司老臉一陣扭曲,死瞪著凌兮月。</br> 氣煞他也,可是他……他他還真不敢動這死丫頭!</br> 以這丫頭的性子,他要是關她一次,她不得給他整個王島都捅個窟窿出來?</br> 關鍵是不一定能哄回來,這死丫頭不似淺語,淺語十分看中帝姬身份,也不似王上,王上雖無心掌權王座之位,可好歹還有點責任心。</br> 真是氣死他了,怎么能這么氣人!</br> 大祭司老臉都綠了,氣得胡須都在狂抖,可左思右想,卻又不得不忍下來,一肚子的斥責話語,最后憋成一句,“你非得和本座作對是不是?”</br> 凌兮月嗓音冷冷的,“不是我要和大祭司你作對,而是大祭司你非得說些難聽的話,來扎我的耳。”</br> 大祭司沉眉,“本座只是……”</br> “好了好了,祭塵,兮月丫頭,你們都別說了。”白虎祭司趕緊打住,嗓音微重了幾分,“這一家人鬧成這樣,傳出去也不怕外人笑話?都少說兩句。”</br> 說著還特意暗瞪了大祭司一眼,“祭塵,這月丫頭剛回來,你就不能讓著點,多大年紀的人了,還和小輩計較,你這脾氣也真該改一改了。”</br> 凌兮月抿唇,微側頭“看”了一下白虎祭司的位置。</br> 大祭司胡須抖了抖,還想再說來著,但最后還是忍住了,憤憤坐回大椅上去,在那氣鼓鼓地小聲咬牙,“這死丫頭,不也剛回來就和我頂嘴,真是欠這父女兩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