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兮月卻是要內傷了,有苦說不出。</br> 她是不明白,自己明明可以躲得遠遠的,非作死一樣跟這男人扯在一起干什么?</br> 玄夜抬手輕招了一下,喚來縮在角落邊的老板娘,拿出一塊碧玉遞給她,惜字如金,“夠嗎。”</br> 無辜被牽連,本就被嚇得雙腿發軟的老板娘,接下玄夜遞過來的玉佩之后,只看了一眼,膝蓋又軟了一下……一個不穩,差點給跪地上去。</br> 這真的是一塊好玉啊!</br> 她瞪大著眸子,摸了一遍又一遍。</br> 這位大人的意思是,用這塊玉換這件衣服,還有賠償她毀壞的鋪子,而且還不用找了?</br> 玄夜和凌兮月剛交手那幾下,雖然沒有用內力,也都極力地將動作減小了,但還是對周圍有所波及,將這間小鋪子打得是一片狼藉,櫥柜散架。</br> 衣裳這些,更是破爛得到處都是。</br> 只是這塊玉石雖然只是一小塊,但至少也得值幾百兩黃金吧,她這件衣裳雖是店里頂好的,但也就幾兩銀子而已,這位大人莫不是在拿她尋開心?</br> 老板娘心中有些不確定,又不敢去看眼前男人的眼神和表情,連問都不敢多問一句。</br> 凌兮月此時有些無語,這些人出門都不愛帶銀子的嗎?</br> 一個個都這么財大氣粗的?</br> 珍珠玉石不是錢嗎!</br> 還是說,分不清楚多少銀子可以買多少東西?凌兮月腦中自動補出一場畫面:男人冷著臉,直接抓了一把玉石揣到懷中,闊步出門去。</br> “夠,夠,當然夠!”老板娘點頭如搗蒜,笑得滿臉褶子,靜待吩咐。</br> 這塊玉石,都能買幾十個她這樣的鋪子了!</br> 哪能不夠?</br> 玄夜淡“嗯”了一聲,轉身喚還杵在那里的凌兮月,“走吧。”</br> 凌兮月黑著臉應了一聲,提步,一邊順手將簪子收入懷中,卻聽到一聲輕微的脆響,垂眸看去,卻發現那簪子中央,裂開了一道細紋。</br> 凌兮月瞪眼,手掌攤開。</br> “咔嚓”一聲,鮮紅的木簪在她的掌心,一下斷成了兩截!</br> 斷,斷了……</br> 凌兮月紅唇無聲地張了張,看了看掌心斷成兩截的發簪,又看向男人那頎長挺俊的背影。</br> 她就說,這男人怎會如此輕易就給了她!</br> 凌兮月氣得渾身直哆嗦!</br> “玄,夜……”緩緩的兩個字,從那緋紅的唇瓣溢出,卻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語音逐漸上揚,夾著風霜,帶出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息,聽得人渾身汗毛直豎。</br> 幾乎整條街的人,都隱隱顫抖了抖!</br> 這什么情況,七月的天,大好的熱鬧日子,怎么就刮起霜風來了?</br> 唯獨玄夜,像是一個奸計得逞的小孩,鮮冶的嘴角弧度加深,心情大好,修長筆直的腿一步邁出店門,渾身沐浴在外面的璀璨燈火之中,連帶著那步伐都顯得愜意起來。</br> 將納蘭雪衣送給她的,疑似定情信物的東西還給她?</br> 呵……</br> 他沒將它碎尸萬段,已該慶幸!</br> 店鋪的老板娘也顫巍巍地捂住耳朵,被凌兮月那陰森一語嚇得縮回腦袋,更不敢再去打量。</br> 她今天真的受多了驚嚇,還是停業修養兩天吧,再是個大金主,那還是小命重要一些,可惹不起這樣的,再來一次,她估計得直接廢了!</br> 七夕佳節,潮山城內真的是萬人空巷。</br> 強行忽略剛剛的小插曲,凌兮月一路隨著玄夜到了潮山城郊外。</br> 暗夜中,兩匹快馬在官道上疾馳,烏光閃爍。</br>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br> 不一會兒,兩匹快馬便轉至陡峭小徑,且一路往下。</br> 越往城外走,越靠近北海峭壁,越發人煙罕至,光禿禿的礁石沙礫在月光下顯得一片森冷。</br> 即便是今天這個熱鬧的氣氛,也無法感染到那陰冷的氣息。</br> 沿途過來,方圓十里都沒有人煙氣息。</br> 從天穹俯視而下,大地好像裂開了一道傷疤,一條裂谷宛若閃電,貫穿這整塊峭壁,橫向數百米,縱貫幾十里地,一直接至那墨黑一片的大海。</br> 再往下看去,裂谷往下是無盡深淵,暗黑一片!</br> 但那暗黑的深淵之中,又好像又點點星火閃爍,不甚明顯,卻隱約可見,好像蒙上了一層霧靄的天空,星辰只是隱隱可見,又似鬼火一般,飄閃不定。</br> 仿佛間,好像還有鬼哭狼嚎的聲音。</br> 只看上一眼,都讓人心中發毛,腳底冰涼。</br> 這樣一個地方,估計是個正常人都不會,也不敢靠近。</br> 當然,凌兮月不屬于正常人的范疇……但她瞧著也皺了一下沒有,因為她沒想到,瞧著繁榮無比,光鮮亮麗的潮山城,居然還藏著這么一個地方。</br> “你所見的,只是鬼族在潮山城的冰山一角。”</br> 不過到了這個地方,再深入到深淵地步時,凌兮月才知玄夜剛剛這話,是何意思。</br> 一路往下,一直下至裂谷的最底部,烏黑的水流匯聚成一條暗河,蜿蜒像不知名的黑暗深處,水流瞧著不慢,卻詭異的聽不到一點水聲。</br> 周圍一片死寂,安靜到讓人窒息。</br> 偶爾傳出一兩聲古怪“嘰”叫,也不知是動物,還是人發出來的。</br> 裂谷左右的石壁上閃爍出的火光,混著些許遺落下來的月色,在這片黑暗之地閃爍。</br>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凌兮月眸落利刃,掃視周圍,最后將眼神停留在了身邊的男人身上。</br> 玄夜抬手,緩緩揭開頭頂的斗篷,露出那頭暗紅色的長發,在如此暗黑環境之下,血瞳被眼廓周圍的血色紋縷襯得越發妖魅,“鬼市。”</br> “鬼市?”凌兮月蹙眉。</br> 玄夜“嗯”一聲,伸手到她身后,將原本耷搭在她背后的斗篷風帽撩起,戴上。</br> 蓋住她的烏發柔軟的腦袋,也將她那與此地格格不入的雪白面龐遮掩其中,啟唇淡淡,好像說著一件無關緊要之事,“此地,才是鬼族在潮山城,以及整個中州,真正的據點。”</br> 鬼族據點?</br> 凌兮月又看了一眼周圍,略有驚異。</br> 或許是注意力被轉移了,她此刻甚至沒意識到,什么時候,她竟如此自然地,任由這個男人對她“動手動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