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分明飄的是雪,卻有兩滴水珠,接連落到了女子沁白的面頰上,還帶著尚未褪去的溫度……那么的苦澀。</br> 凌兮月掙扎在今時和往昔之間,有人卻徘徊在地獄和人間的邊緣。</br> 只待那么輕輕一推,便會墜入無邊地獄,永生永世!</br> 男人那張絕世容顏上的臉上表情,冷漠到了極致,又或者說,是痛苦到了極致,好像都有些失去了那神祇般的神采,而漸漸染上陰暗的光澤。</br> 飛雪撩起他的墨發,納蘭雪衣抱著懷中昏迷過去的女子,緩步輕邁而出。</br> 一步錯,步步錯……</br> 他到底,還是傷害到了她。</br> 傷害到了這個他最愛,也最不愿意傷害的人。</br> 到現在,他還可以回頭嗎?</br> 誰能告訴他……</br> 納蘭雪衣眸中的光芒沉浮不定,絕世容顏一片寂靜,可那雙墨瞳之中,卻起伏著風暴暗潮,糾纏,沉浮,比周圍呼嘯著的暴風雪還要密集。</br> 容佩正在召集弟子,準備出去尋凌兮月,卻忽一眼瞧見納蘭雪衣抱著人回來了,幾步迎上去。</br> 快速看了凌兮月一眼后,容佩臉色瞬間難看。</br> “怎么回事!”擔心的同時,她更疑惑。</br> 兮月的身上瞧著并沒有傷啊,這點風暴也不至于讓她昏迷過去?。?lt;/br> 已經是第二次了,這丫頭若在雪域出了事,她該怎么向皇甫家族和女王交代啊。</br> 納蘭雪衣卻什么都沒回,抱著凌兮月,墨發輕揚,帶著一身風雪,從眾人眼前走過,將懷中女子帶到溫暖的室內,輕放在鋪著軟褥的炕上。</br> 男人彎著腰,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輕柔的動作,好似對待一件易碎的無價珍寶。</br> 后又起身,扯開床尾的被子,輕蓋在凌兮月身上,再隨之坐下,他捏著女子那冰涼刺骨的手,緩緩的渡去內力,讓她冰涼的身子快速暖起來。</br> “睡吧。”納蘭雪衣握著女子纖纖玉骨的手。</br> 凌兮月靜躺在床上,發絲,眉宇間沾染著的點點雪花融化了,浮現出水潤的光澤,不一會兒,又漸漸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的臉上也跟著暈出淡淡的紅潤。</br> 跟著進來的容佩一直看著納蘭雪衣。</br> 忽然覺得,雪衣的情況,好像比床上昏睡著的兮月還要嚴重……</br> 她不是說受傷這些,而是一種感覺,若非以疾類來比擬,雪衣就宛若病入膏肓之狀,那種狀態,讓她看得覺得有些心酸。</br> 就好像沉迷在自己的世界,聽不見外界的一切。</br> “雪衣,你沒事吧?”容佩將擔憂的眸光,轉向了納蘭雪衣。</br> 凌兮月整個身子已經回暖,但納蘭雪衣那白的幾乎能看見膚下隱約筋脈的手,依舊輕捏著女子柔軟的指尖。</br> 聽得這聲,他終于開口,啟唇淡淡,“沒事。”</br> 可因為這一聲,容佩看向他的眸光越發擔心起來。</br> 那個坐在床榻邊,雙眸靜靜看著床上女子,失魂失神的男人,猶如一幅定格了的畫面,就好像要凝成一座冰雕了一樣,哪像沒事的樣子?</br> “到底怎么了,雪衣,你別嚇佩姨?!比菖遄叩剿磉叄智屏饲拼采系娜耍百庠虑浦鴽]事,好像只是昏了過去,可能是受了點寒吧,你別擔心?!?lt;/br> 她以為納蘭雪衣是擔心昏迷過去的凌兮月,趕緊安慰他一句。m.</br> 可容佩此時卻沒想到,她都能看出來,凌兮月只是昏迷了過去,沒有大礙,身為絕頂醫者的納蘭雪衣,又怎會看不出,更不會因此就慌了神。</br> 但這一時間,容佩也想不到別的,只能如此道,“雪衣,有什么事一定要和佩姨說。”</br> “真的沒事,佩姨?!奔{蘭雪衣頭嘴角輕扯出一抹極為苦澀的弧度,“我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br> 容佩從未見過納蘭雪衣如此痛苦模樣。</br> 他是一個不管走到哪,都好似帶著光芒的男人,可這一刻,渾身卻驟地黯淡下來,就像一顆忽明忽暗,即將湮滅的星辰。</br> 仿佛,失去了整個世界,又或者,被整個世界遺棄……</br> “雪衣……”容佩的眸中瞬間染上了一層水霧,嗓音微顫著,她不知道要說點什么,才能讓他重新明亮起來。</br> 納蘭雪衣緩緩抬起手,修指緩移,朝女子的面龐移去。</br> 男人玉長的手指,蒼白的可以清晰看見那骨節處微青的筋脈。</br> 輕觸上女子的額頭,輕撥開她額前凌亂的碎發,順著她發際一點點緩緩撫下。</br> 他指尖輕撫著女子的側顏,好似怕觸痛了她一樣,可他的每一個呼吸,都能感覺到胸腔傳來的,密密麻麻的劇痛,在地獄的邊緣痛苦掙扎,“不過我還需要時間,我需要時間來接受。”</br> 接受失去……</br> 可他又能承受住這種失去嗎?</br> 男人的嗓音,沙啞到極致,低沉到極致,也涼到了極致,每說一個字,他渾身的溫度都褪去一分,一句說完,他好似墜入冰窖之中,渾身都覆上了一層冰霜。</br> 他需要一定時間,可不可以再給他一點時間……</br> 若是從未有過可以得到的機會,他不會去妄想,也不會如此痛苦。</br> 只是一想,便似要將他整個撕裂,心臟處痛得幾乎已經麻木,直到現在,他都依舊無法肯定自己是否能夠承受這種失去,一個感受過溫暖的人,又怎會再喜歡孤獨冰冷?</br> 世人皆知這世上最大的幸運,便是失而復得,可誰又會知,這最痛苦,是得而復失。</br> 可他來痛,總好過她痛……</br> 容佩好似感覺到了什么,輕別過頭去,不忍再去看納蘭雪衣那渾身光芒盡褪,低沉黯淡,痛苦到極致的模樣,她的眼,也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被淚水充斥。</br> 最終,她什么都沒再說,默默地轉身出了屋子。</br> 走到外面,肆虐的風暴瞬間將她滑落下來的淚水,凝成了冰涼。</br> “呵……”容佩嘴角勾出一抹冰涼弧度,她“呵”一聲笑了,但那笑意,滿滿都是嘲諷,不知道是嘲諷自己,還是嘲諷旁的。</br> 世間多少癡男怨女,最苦愛別離,求不得。</br> 難道說他們注定被命運愚弄和遺棄嗎?</br> 女王如此,她亦如是。</br> 如今連雪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