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br> 就如同一個品種的果樹,栽在不同的地方,結出來的果子,它的色香味等都可能完全不一樣,同樣一個道理。</br> “夠了,應該也夠了!”凌兮月袖中之手緊緊攥起,眉目微亮著喃喃,“他們的藥效本質是一樣的,我有辦法提煉出來,只是效用的時間段會縮短,雖然比不上真正的冰霜靈芝,但比其他寒性藥物依舊強上千,百倍……”</br> 說著,凌兮月的嗓音變緩,變淡,直到完全沒了聲音,她眸光微閃變幻著,看向對面那眸色深深,半面絕世容顏淹沒在燈影暗光中的男子。</br> 可是她該怎么開口,來向雪衣要這個東西?</br> 她真的要一次又一次傷害雪衣?</br> 納蘭雪衣也定定看著她,好像在等一個什么答案。</br> 凌兮月心上沉甸甸的,堵得難受至極,以至輕垂下了頭,連眼神都不敢與之對視,“雪衣……”</br>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落得如此兩難境地。</br> 一方是她不忍傷害的,可另外一方,又是她不忍無視的,最重要是她看不清自己的心,她看不清自己對于玄夜,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br> 說復雜,卻好像又很簡單,簡單到她有那么一瞬間,覺得可以為了他不顧一切,哪怕與整個世界為敵!</br> 只是在那一日,在她想那么做的時候,他卻無情地推開了她。</br> 她惱,她恨,卻依舊無法不去想他,牽掛于他。</br> “雪衣……”</br> 納蘭雪衣移開乍地眸光,視線看向窗外。</br> 有絲絲縷縷天光無數(shù)從那冰層上方透下,猶如云霧縈繞在穹頂之上,男人忽然出聲打斷凌兮月的話,“月兒,明日應該是個好天氣。”</br> 納蘭雪衣的心在滴血,但那面上,卻依舊維持著那淡淡的,讓人心痛至極的笑意,只是誰都瞧不見那暗光之中的蒼白,也截斷了少女即將出口的話。</br> 似乎不去聽她后面的話,就可以自欺欺人的騙自己,她是在乎他的,哪怕只有一點點。</br> 她到這里來,是有那么一點點的擔心他,而不是為了給另外一個人謀取救命之物。</br> 或者說,讓他來說那話,他便可以再騙自己,她是不會說出口的。</br> 她沒有說,也不會說。</br> 凌兮月抿唇凝住,靜待在那,不明白納蘭雪衣忽然說這為何。</br> “今日天公不作美,明晚應該會有一場很美的落霞,在極北之巔。”納蘭雪衣回頭,視線落回到凌兮月身上,嗓音微啞,“月兒可愿與我共賞?”</br> 凌兮月對著男人逐漸炙熱的視線,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br> 她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做錯了,從一開始,她就該果斷地劃清界限?</br> 那樣,就不會落得如今的兩難處境,也不會一次次地傷害到雪衣,可是那時,她沒有遇到那個人,也不懂,不知道,自己無法再與一個不愛之人,相守到老。</br> 那時的她,只是以為,若是總歸要嫁人,能和一個自己不討厭的人在一起,攜手一生,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愛情從來不是她的世界的必需品。</br> 愛……愛?</br> 凌兮月心臟猛地一抽,咯噔一聲,清眸瞳孔愕地放大,整個人都軟了一下,驟然朝后跌去,只是雙手迅速一撐,才將她一直在輕顫的身子穩(wěn)住。</br> 她喜歡玄夜?</br> 她愛……愛上了玄夜!</br> 是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愛他。</br> 因為她愛玄夜,才無法再容忍,和雪衣有名無實的婚約,無法再理所應該的,接受自己和一個不愛之人在一起,無法不去想他不去念他。</br> 荒謬嗎?</br> 是的,可她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br> 對面的納蘭雪衣,清晰地看見了凌兮月眼中的變化,星星之火,迅速席卷她整個身心,靈魂……有什么東西,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同時也將他打下了無盡深淵,再不得翻身。</br> 他只感覺自己被無盡的寒冷和黑暗緊緊包裹,下沉,不斷下沉,窒息,沉悶,無法承受的劇痛,一波波地擊打著他那顆本就殘破不堪的心。</br> 有什么東西,在他還沒來得及放手的時候,便已永遠地失去了。</br> 凌兮月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臟復蘇,“碰碰”狂跳的聲音,她徒然回神,猛地抬眸看向對面容顏慘白的男子,“雪衣……”</br> “月兒!”納蘭雪衣的嗓音,是從未有過的倉促,喉嚨之中似有風霜暴雪席卷,紛繁錯亂,“一天,就一天時間,我給你準備了兩件禮物,我保證,都是你喜歡的,想要的。”</br> 不要說,求你月兒,不要從你的嘴里說出來!</br> 納蘭雪衣的唇瓣,都幾乎白成了那雪一樣的顏色,微微輕顫,他的身軀也跟著猛地跌落了下,絕世容顏之上神色凌亂,原本就隨意合在身前的衣衫傾斜,隱約露出一對精致鎖骨。</br> 他極力在維持平靜的表象,卻依舊無法將那倉皇失措的神色完全掩蓋。</br> “對不起,雪衣,對不起……”凌兮月站起身來,雖然依舊不忍,依舊愧疚,依舊深深地感覺到抱歉,但看清自己心的她,仿佛間豁然開朗,扒開云霧,眉目堅定,“但是雪衣,我……”</br> 她絕對不能嫁給雪衣!</br> 她無法與一個不愛之人相守到老,這樣對雪衣來說,也是不公平的。</br> 這么好的雪衣,值得一個全心全意待他的女子,而這個人,絕對不能是她。</br> 連輕語有一句話說的對,她不配。</br> 可是不待凌兮月說完,納蘭雪衣緩緩出口,整個凌落身軀都湮沒在暗影之中的男人,嗓音似乎透著虛弱,“其中一件,便是霜雪靈芝。”</br> 凌兮月一愣,看向他,心上猛一抽痛。</br> 難道說,雪衣早就知道……也已經(jīng),給她準備好了?</br> “另外一物,也應是你心之所念。”納蘭雪衣緩緩起身來,雪白的背影,好似那瓊宇落下的一片月華,他寂寂地立在那,仿佛被整個世界遺忘,“落日時分,我在極北之巔,等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