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自己去判斷，害怕再一次失望……</br> 即便北辰琰心中已有幾分把握，有了初步判斷，但聽不到她口中的確切答案，依舊無法心安。</br> 凌兮月笑了，無奈，憤怒，歡喜……所有的情緒最終都化在這一笑之中，融成滿滿的一眼似海柔情，她回握住男人的手，淡淡一聲，“琰。”</br> 北辰琰笑開，仿佛劫后余生。</br> 而那眼神，真是又驚又喜，又……氣！</br> 這種感覺真是旁人無法感受到的，就如再一次失而復得，一顆心本已墜入冰谷，卻又被瞬間提回溫暖人間。</br> 男人的手都因為剛剛的驚嚇，還冰涼一片，掌心還有細密的汗意，此時微微輕抖著，他一把將她抓入胸口，緊緊擁著，一寸寸緊了又緊，“可別再這樣嚇我了，兮月，我差點被你嚇死！”</br> 經歷越多，他發現自己卻越是脆弱，連這樣小小的玩笑，都無法承受。</br> 北辰琰雖然生氣凌兮月如此嚇他，但此時更感激，幸好只是一個小小的玩笑，太好了，她只是在捉弄他！</br> “嗚……”凌兮月整個腦袋都被男人按在了懷里，別說發聲，就連呼吸都有點困難，只能使勁兒地拱拱，讓他意識到，她才是快要被憋死了！</br> 北辰琰也猛然意識到，觸火一般徒地松手，面上還是那驚魂未定的表情。</br> 凌兮月狂舒一口氣，惱睥向北辰琰，就差沒直接給他一個白眼了，哼哼著一句，“你連那樣的事情都能做出來，還不許我捉弄你一下？”</br> 原來，是秋后算賬。</br> 自己做錯的事，遲早有要還的一天。</br> 北辰琰當然知道凌兮月在說什么，原本還想興師問罪的他，神色頃刻軟下，低眉道歉，“對不起，兮月，我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了。”</br> 是他的錯，是他違背了他們的誓言，不顧她的意愿，硬生生地將她推開。</br> 是的，凌兮月最介意的，不是他險些錯手要了她的命，也不是他固執的不肯聽她的話，隨她去雪族，而是他在生死一刻，違背誓言，推開她，拋棄她，丟下她一個人！</br> 還將她推給旁人！</br> 她是一個想丟就丟，想要就要的物件嗎？</br> “知道錯就好。”凌兮月長睫垂下，甕聲甕氣著，“以后不準再那樣做了。”說著嗓音拔高，“不然，下一次可就不僅僅是受點驚嚇這么簡單，你知道的，我的報復心很強。”</br> “真見識到了……”北辰琰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淡淡無奈，“可不敢再犯。”</br> 說著，他一個彈指一個暴栗，輕落在凌兮月額上，到現在心臟都還未恢復平靜，咚咚亂撞著胸膛，“君子之約，你也不能再這樣嚇我了，否則，我就成九州史上第一個，被自己的皇后嚇死的皇帝了。”</br> 凌兮月打開他的手，“干什么，還敢對我動手動腳？我還沒原諒你呢。”</br> “好好好。”北辰琰高抬起手，在空中，作投降狀。</br> 他的小家伙還沒原諒他……</br> 凌兮月斜一眼他，眉梢輕挑狡黠，呵一聲，“再說了，我又不是君子，我小女子一個，你要是再惹急了我。”她冷笑，“我就讓你了解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驚嚇。”</br> 北辰琰后背徹涼了一下，啞聲低低，連陪不是，“不敢，不敢。”</br> 這樣他便已經快承受不住了，可不想再深入了解。</br> 見他認錯態度良好，凌兮月這才滿意點頭。</br> “現在感覺怎么樣，身上可還有不適？我再看看……”北辰琰緊張詢問，一邊說著，一邊去撩凌兮月的衣物。</br> 不管是眼神，還是動作，都是很認真的那種。</br> “喂喂！”凌兮月按住他亂摸亂動的手，“我剛說什么來著？”</br> 北辰琰眸帶狐疑看過去，一臉不解模樣。</br> 又怎么了？</br> “挺好的，我挺好的，沒什么不適。”凌兮月幾下抓回被他扯亂的衣衫，臉龐飛上兩片不自然的紅暈。</br> 她又沒有外傷，剝她衣服檢查個什么勁兒！</br> 北辰琰看出來了，不禁一笑，好聽的嗓音低低沉沉，“你身上哪兒哪兒我沒看過？之前，不說之前，就說剛才，我給你清洗身子的時候……”</br> “北辰琰！”凌兮月憋紅著臉，一聲咆哮。</br> 聽聽，這中氣十足的嗓音，大約是真沒什么事了……</br> 北辰琰笑得更歡了，那無比燦爛的笑意，好似那開的濃墨重彩的崖上花，妖冶灼灼，驚艷天下，“都老夫老妻了，現在來害羞，是不是晚了？”</br> “誰害羞了！”凌兮月死不承認，“我都說還沒原諒你了，除非我允許，不許你動手動腳！”</br> 雖然性子直爽，但凌兮月到底還是個姑娘家不是？內心深處還是有一份羞腆滴。</br> 凌兮月死瞪著他。</br> “行……”北辰琰好笑，抬起手，誠意滿滿，點頭，“行！我不動……”隨后沉眸正對著女子的眼，濃情滿滿，“那請問你什么時候才能原諒我？”</br> 凌兮月扯好衣衫，哼哼著一聲，“看心情吧。”</br> 聽著這個任性至極的答案，北辰琰頭疼，但也只能順著她，一副任由差遣的模樣，“好……”</br> 男人嗓音變輕，變淡，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你說什么，都好。”</br> 他北辰琰一生，不信天，不信地，可此時他要感謝上蒼，無比虔誠，感謝上天能讓他再一次遇到她，找回她，看見她的笑，聽到她的聲音。</br> 凌兮月抬眸對上男人那柔情滿滿，溫柔得幾乎要滴出水來的眼神，回握住他的手，淺淺一笑。</br> 從醒來，她便一直掩飾著自己的脆弱，可此時，卻因為這最簡單的一句話，氤氳在眼眸深處的淚水再也無法承受，滴落下來。</br> 經歷了生離，死別，他們能再度重逢，再度相愛，再走到一起，聽到彼此的聲音，這就是一個奇跡。</br> 四眸相對，任由滄海桑田輪轉，時移勢遷更迭，唯彼此不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