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離王殿下說你親口答應了的啊。”戰南天給氣樂樂，還在心里罵這小兔崽子就這么急匆匆的要嫁人呢，“離王殿下的聘禮都將大廳給堆滿了，你沒看見嗎，嫁衣這些都送過來了啊。”</br> 這會兒誰來解釋？</br> 圣旨賜婚，長者之言，三媒六聘……各種禮儀皆按半副皇后儀仗，更酌情添了許多，北辰琰做的事無巨細一樣都沒有少，足以可見他對凌兮月打心底的寵愛和重視。</br> “我哪看見了。”凌兮月完全是一問三不知。</br> 她大清早就出了門，才回來，直接回了兮月閣，深更半夜的，看見了個鬼啊！</br> “嘿你個小兔崽子，都是要成親的人了，還這樣沒個定性。”戰南天一陣好氣，瞧著外孫女那茫然的樣子，又一陣好笑，“離王殿下還能騙我老頭子不成？”</br> 凌兮月沉默，好生委屈。</br> 仔細回憶再回憶，也沒記得自己什么時候答應了下個月成親的事，可北辰琰也不至于去誆個老人家啊。</br> “那，什么日子來著？”凌兮月摸了摸鼻尖，弱弱出口。</br> 具體婚期還要問別人，新娘子當到她這個地步，也算是挺可以的。</br> 戰南天真想給外孫女那腦門兒一巴掌，“下月初二，社日。”</br> “什么？”</br> 凌兮月蹭一下起身。</br> 什么下個月啊，說得還挺遙遠，不就是三天后嗎！</br> “什么什么？”戰南天直接給外孫女一眼飛瞪，“剛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吧！反正也不需要你準備什么，出個人就可以了，這兩天你給我老老實實待著就行。”</br> 雖然心中不舍，但對于這門婚事，戰南天是打心底樂見其成的。</br> 最重要是見北辰琰待凌兮月一心一意，再加上他那幫屬下，對她也都信服尊重，將外孫女交給這樣的人，就算他百年之后，也能笑著去見夫人女兒。</br> “哦……”凌兮月還感覺在夢游呢。</br> 怎么稀里糊涂的，自己就訂了親，然后更稀里糊涂的就要出嫁了？</br> “不早了，快休息吧。”戰南天說著起身。</br> 誰料戰南天剛一起，便覺腳上沉重，似拖著十幾斤重物一般，他心中好一陣奇怪，松了之后袍角又沉重了起來，他低頭拖著那物出來，一雙水靈靈的碧色眸子，直對上他的老眼。</br> “你上哪兒抱的一條狗回來。”戰南天愣了愣。</br> 凌兮月捂臉。</br> 小雪咬著老爺子的袍角，像是一塊地毯一樣趴在地上，被他拖著左右掃晃。</br> 老爺子對這些東西沒什么興趣，抬腳輕踹開，只是叮囑外孫女一句，“你要養就養，藏著干什么，只是小心著別被傷了，這些小東西若咬了人，可毒著呢……”</br> “嗯嗯。”凌兮月點頭如搗蒜，趕緊拽起還咬著老爺子鞋子不放的小東西，“外公你也快去休息吧，別整天顧著處理軍務，事情做不完，你得好好保重身體。”</br> “你……誒……”戰南天越看越覺著哪里不對，“我怎么看著……像是老虎。”他炯炯有神的眼神瞪了又瞪，再看一眼之后確定，“這的確是一頭老虎，兮月！”</br> 老眼愕然看向外孫女。</br> “我知道我知道。”凌兮月將小雪擰起來，四腿兒凌空，花紋精美的肚皮對著老爺子，“這小東西靈性的很，不會傷著我的，這長大了說不定還能保護我呢！”</br> “不行——”戰南天真的是要給氣死。</br> 就沒見過有人養頭老虎在身邊的！</br> “嚶嚶……”</br> 小雪發出慘兮兮的叫喚。</br> 此時不像老虎，反而像一只小貓。</br> 戰南天瞧著是很聽話，而且那雙碧色的眸子，像是能通人性一般，直勾勾的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滿含祈求，和外孫女那祈求的表情簡直如出一轍。</br> 看著，竟有點好笑！</br> “其實老虎和馬兒這些沒有區別，但若是訓練得當，那可比馬兒的作用大多了。”凌兮月試圖說服老爺子。</br> “可這畢竟是一頭真虎。”老爺子還是有些不放心。</br> 凌兮月保證，“放心吧，我有分寸。”</br> 好說歹說，老爺子確定再三，再三確定，才讓這小東西留下，三步一停頓，兩步一回頭的離開。</br> “對了外公，我上次給你的藥丸，你累的時候記得吃點，還有哪兒磕著碰著了，也可以吃，沒了再和我說。”凌兮月朝著那威武不凡，卻遲暮滄桑的老者高聲提醒道。</br> 看戰南天如此操勞，凌兮月也有些心疼。</br> “知道了，知道了。”戰南天頭也不回的擺手。</br> 能把九息玉露丸當豆子吃的，感嘆效果奇妙，卻不自知自己完全是在‘吃黃金’的人，也只有戰老爺子了！</br> 月下日出，又是新的一天。</br> 護國侯府上下張燈結彩，紅綢彩燈，開始為凌兮月的出嫁做準備，全府上下熱火朝天，喜字貼滿了每一道門窗，老爺子那歡喜的陣仗，恨不得把整個護國侯府都弄成紅色。</br> 雖然睡得晚，但凌兮月依舊早早便起了床。</br> 后院雅致安靜，凌兮月坐在一方青石上面閉眸冥想。</br> 清晨是最適合冥想的時候，拋開一切雜念，空氣中滿滿的蓬勃朝氣，風過林動，蟲鳥鳴叫，流水潺潺……一切細微的流動都能盡數感知。</br> 凌兮月的一身本領并不是憑空而來。</br> 她鍛煉自己的耐力，可以不吃不喝靜坐七天七夜，辟谷不食，心如止水，她鍛煉自己的平衡力，可以接連數夜睡在細弱發絲的麻繩上，紋絲不動，她練自己的攻擊速度，可以置身狼群，四面迎敵，直至全數殺盡方休！</br> 一個對自己都能如此殘忍的人，才是真的可怕！</br> 直至夜幕落下，凌兮月都保持著那個動作，神色平靜。</br> 白皙的耳朵微動，有人往這邊過來。</br> “穆西。”來人還未開口，背對他的凌兮月，便淡淡吐出這兩個字來，口氣不怎么友好，凌兮月不怎么喜歡在她練功的時候，有人來打攪。</br> 穆西秀氣的面龐都是一怔，合手作禮，“王妃！”</br> 王妃怎么知道是他？</br> “有什么事嗎。”凌兮月依舊閉著眼。</br> 只憑耳力聽來人的腳步聲，凌兮月便能將一個人的武功高低，年齡，胖瘦判斷個十之八九，再加上是她接觸過的人，自然一下便知是誰。</br> 穆西也沒多糾結，神色凝重道，“宮宴來客，龍翔王朝的定王西陵墨謙來朝，身邊帶著一個什么異能者，在宴席后設賭局，很是詭異厲害，來者不善，王爺也不擅這些，屬下恐生出什么亂子，便自作主張來請王妃，看有沒有什么法子應對。”</br> 王妃一向主意多，應該是有辦法的！</br> 凌兮月睜眼，紅唇輕勾，“異能者？”</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