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說秋蘭兩句，她還能忍。</br> 畢竟這在瀾州，她也不想給凌兮月惹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br> 可對方居然罵到了凌兮月頭上，她頓時就火了，袖子一擼，像只炸了毛的護犢母老虎，火上心頭一時什么都顧不上了，幾步過去怒杏眸怒瞪，“賤婢！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br> 秋蘭此時雖然模樣臟兮兮的，活像剛從泥坑中刨出來的野丫頭，但這一怒之下，渾身氣息凌厲，冷不丁的，倒真將對方一行人給嚇了一跳。</br> 那表情，像是要吃人般。</br> 這到底是哪里冒出來的野丫頭，竟如此膽大包天！</br> “怎么，我說的有錯嗎？”黃衣宮婢朝澹臺玉瑤福了個身，滿臉驕傲不屑，“這瀾州哪家小姐，能和我們郡主相提并論，和我們郡主相比，其他都不過是野雞門第。”</br> 澹臺玉瑤眼神倨傲，一襲紫衣尊貴，宛若神祇仙子玉立，對此夸獎并未作出任何反應，好像已經習以為常。</br> “你家小姐，又算個什么東西，這還說不得了？自討沒趣不是。”黃衣丫鬟臉上滿是奉承和討好，對著自己主子喋喋贊賞，連眼神都未給去秋蘭一個。</br> 仿佛即便是奴婢，她也高對方一等。</br> 所以，那一耳光落下來的時候，她完全都是懵的！</br> 這突如其來“啪”的一聲，將所有人都又驚了下，包括澹臺玉瑤，一時都忘了反應。</br> “你，你……”黃衣丫鬟難以置信地捂著臉，那里，有著新鮮出爐的五個鮮紅五指印，在陽光下尤為刺眼，“你敢打我！”</br> 旁邊的世家小姐們見得，驚愕的同時，也是面面相覷。</br> 這忍冬，可是玉瑤郡主從小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最得主子心意，就算是她們平日見到也得客客氣氣的，畢竟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這倒好，被不知道哪個嘎啦里面冒出來的野丫頭給收拾了。</br> 她死定了……</br> 大家此時都抱著看好戲的態度，瞧著秋蘭。</br> “你敢打我！”忍冬捂著頭雙眸噴火，整個人都是懵的，到現在都難以接受，她被一個野丫頭給打了。</br> “打的就是你！”秋蘭哼一聲，杏眸懟去，“怎么？打你還需要挑個黃道吉日嗎！”</br> “你——”</br> 忍冬怒極之下，揮手還擊。</br> 不過秋蘭雖然只有“三腳貓”的功夫，但對付一個丫鬟，還是搓搓有余，在對方手都還未落下來的時候，便一把將之截住，握著一甩，直接將人給甩到了地上！</br> 這下，不僅僅是紅腫了半張面頰，忍冬雙手也擦破了皮，痛的她“啊啊”叫喚。</br> 別看秋蘭平時看著小不正經的，竟是個狠話不多的主，除了武力值偏低之外，這行事風格也真的得凌兮月真傳，最重要是對方踩到了她的雷區，實在不能忍。</br> “你敢罵我家小姐，打你都是輕的，你再敢胡八說道一個字，本姑娘扒了你的皮你信不信！”秋蘭雙眸都瞪圓了去，像是一只露出獠牙的小老虎。</br> “郡主……”忍冬一臉委屈看向自家主子。</br> 這野丫頭居然會武功！</br> 澹臺玉瑤美眸早已有火焰跳閃，但她就好似一個高高在上的仙子，冷眼看著下面的人像跳梁小丑一樣蹦跶，懶得應付，亦或者說根本不需要她親自出手。</br> 一個卑賤的丫鬟而已，怎配她親自動口，動手？</br> 但現在，澹臺玉瑤是真有些怒了，因為秋蘭打的可不僅僅是一個奴婢的臉，還是她的，但她依舊沒多說什么，只給了身邊的常嬤嬤一個眼神。</br> 常嬤嬤點頭。</br> 迎面撲來的罡風，秋蘭感覺到了，但她卻躲不過，對方的速度實在太快，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嬤嬤，避無可避，她就那樣硬生生地挨了一巴掌，被打跌在地！</br> “啪——”</br> 那響亮的一聲，越過重重宮闈傳出。</br> 秋蘭白皙的面頰上瞬間現出五個猩紅的五指印，嘴角也掛上了一絲血跡。</br> 從這速度，身手，還有那縹緲的身形來看，這位常嬤嬤可不止會武功這么簡單，還是一個一流高手。</br> 已站起身來的忍冬，看著比自己模樣還要凄慘的秋蘭，露出一抹快意笑容。</br> 惹怒了郡主，找死一條路！</br> 常嬤嬤站至秋蘭身邊，老眼狠戾瞥下去，皮笑肉不笑淡淡開口，“不懂規矩的野丫頭，尊卑不分，出言不遜頂撞主子，還敢當著主子的面動手，老身這一巴掌，只是先讓你漲漲記性。”</br> 秋蘭猛地抬頭看過去，面頰劇烈的刺痛，讓她雙杏眸之中不受控制地溢出了淚水來，吧嗒吧嗒地往下落，她伸手捂上臉，瞪著常嬤嬤，一字一句憤憤咬牙，“你，攤上，大事了。”</br> “這丫頭，死到臨頭，還有心情說笑。”</br> 旁邊一個世家小姐調侃，不少人也跟著給逗笑了。</br> “還敢瞪郡主？”常嬤嬤臉上浮出陰冷笑意，“看來是還沒漲記性！”</br> 澹臺玉瑤絕好的面容已明顯的不耐煩，轉眸給常嬤嬤一個眼神：跟這么個賤婢糾纏做什么，直接拖到無人處處置了就是，別耽擱了正事。</br> 常嬤嬤會意，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br> “老身真是許久未見過如此膽大妄為的丫頭了。”她一聲冷笑，一雙蒼老的眼猶如毒蛇睥下，嗓音嘶啞著緩緩道：“老身今天就代替你家小姐，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規矩！”</br> 秋蘭閉眼，抱頭，扯著嗓子“啊”著大叫，“小姐啊啊啊——”</br> 充分領會到了凌兮月對她的教導，什么叫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換個人來打。</br> 這鬼哭狼嚎的嘶喊陣仗，弄得常嬤嬤都是一愣，厲聲呵斥：“死丫頭，鬼叫什么，住口！”</br> 這里可是甘泉宮外，要是驚動了皇后娘娘，她們今天這趟可就白瞎了。</br> 在澹臺玉瑤的示意下，常嬤嬤劈手朝秋蘭截去。</br> 就在常嬤嬤的掌風即將落到秋蘭身上時，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凜冽勁風襲來，周圍的世家貴女，宮婢奴仆，誰都還未看清發生了什么事，就被濺了一臉的鮮血！</br> “啊——”</br> 凄厲至極的慘叫。</br> 不過不是秋蘭發出來的。</br> 伴隨著熱血飛濺，常嬤嬤的手血淋淋地飛上了高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