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玉瑤額頭隱約透出了汗意。</br> 凌兮月冷眸瞥著她,接下來的一句,很是淺淡,卻猶重鼓狠狠落在澹臺玉瑤心上,“你是當這是你恒親王府,還是覺得,你恒親王府,可以凌駕于皇城之上,無視一切。”</br> “臣女絕無此意!”澹臺玉瑤美眸狠狠一顫,兩手交疊,磕下頭去,“皇后娘娘明察!”</br> 澹臺玉瑤再是驕傲,此時也不得不低下頭去,斷不敢輕易地讓人給扣下這么一頂有謀逆之心的帽子。</br> 不管對方如何羞辱她,打壓她,她都必須忍著,日子還長,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眼前的人能做天臨的皇后,她澹臺玉瑤未必就做不得。</br> 不管論出身,論品貌,她都不比凌兮月差半點。</br> 她只是缺少一個機會而已,一個讓皇上看見她的機會!</br> 忍冬大驚,跪著匍匐到凌兮月腳邊,哭喊道:“皇后娘娘明察,我家郡主絕無此意,剛剛都是奴婢魯莽,才失了分寸,我家郡主什么都沒做啊,皇后娘娘明察!”</br> “所以,都是你做的?”凌兮月垂眸看向爬至腳邊的人。</br> 忍冬一驚,突然就有些害怕了,此時絲毫不見剛剛的驕縱模樣,但話已出口,她不得不硬著頭皮道:“沒錯,都是奴婢和常嬤嬤沒有分寸,驚擾了皇后娘娘,娘娘要罰就罰奴婢吧。”</br> 而被斷了手的常嬤嬤,此時早已暈厥了過去。</br> 凌兮月點頭,“很好,有人認,這就好。”</br> 忍冬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來!</br> “來人。”</br> “皇后娘娘。”兩名侍衛上前來。</br> 凌兮月眉眼抬起,一字一句,“拖下去,杖斃。”</br> 聽得那兩字,忍冬腦子一片空白,猶如五雷轟頂而下,原本以為挨幾耳光的事,她如何也沒想到,會是這般嚴重的后果,她瘋狂磕頭,“皇后娘娘饒命,皇后娘娘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br> 兩個侍衛過去,提著迅速將人拖走。</br> “郡主,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忍冬哀嚎。</br> 不過是一個賤婢而已,一個毫無規矩的野丫頭,不懂規矩,打一耳光怎么了,皇后是借題發揮為難他們郡主!</br> 澹臺玉瑤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忍冬畢竟是從小跟在她身邊的,情分自然和一般的奴婢不一樣,她驚道:“住手——”</br> 可誰會聽她的?</br> 澹臺玉瑤急了,咬牙瞪向凌兮月:“皇后娘娘三思,這個懲罰會不會過重了點,不合規矩!這……”</br> “本宮就是規矩!”凌兮月一語丟出,堵得澹臺玉瑤整個人都是一僵,還未說完的話,全部哽在了嗓子眼里。</br> 凌兮月彎下腰去,湊近她那張漂亮的臉頰,指尖輕撫著,笑意燦爛,在她耳邊嗓音緩緩道,“哦對了,再告訴你一條規矩,本宮手下的人再是如何胡鬧,要獎要罰,都輪不到旁人來指手畫腳。”</br> “我這個人呢,什么都好,可就是護短得很,你敢打我的人一巴掌,就得有拿一條命來換的覺悟。”凌兮月對著澹臺玉瑤的眼,一字字,“懂了嗎?”</br> 澹臺玉瑤想要發火,卻又不得不強忍下,以至于渾身都在顫抖,美眸之中都透出猩紅之意。</br> 這是嫉妒吧?</br> 澹臺玉瑤胸腔之中怒火涌動,袖中指甲都嵌入了掌心之中。</br> 嫉妒她的美貌,害怕她若接近皇上,就會分去君心,才會如此處處針對于她,對她的主動示好無動于衷,而找各種理由來尋她的麻煩,一定是這樣!</br> “郡主救我,救救奴婢!”忍冬瘋狂地掙扎著,她不想死。</br> 澹臺玉瑤忍無可忍,但她卻依舊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顫抖著身軀委婉道,“皇后娘娘如此得理不饒人,無絲毫憐憫之心,就不怕招了皇上厭倦嗎。”</br> 秋蘭立刻懟她一句,“皇上和我家小姐的事,干你一個外人屁事,容得你在這里指手畫腳嚼舌根!”</br> 澹臺玉瑤霎時青一塊的紫一塊,此時卻依舊只能忍著,不敢發作。</br> 她不能再讓凌兮月抓住任何可以為難她的機會!</br> 等著吧,咱們來日方長!</br> 而凌兮月是懶得理會,笑嗤了聲,轉身往甘泉宮回去,“都起來吧,該做什么做什么去,本宮沒那個閑工夫來陪你們唱戲,你們也少來招惹本宮,下次可就沒這么容易打發了。”</br> 有一句話叫說曹操,曹操到。</br> 凌兮月剛一轉身,便聽得一聲“皇上駕到”,從宮道后幽幽傳來。</br> 澹臺玉瑤美眸瞬間大亮,仿佛黑暗中的人看見了希望,立刻順著那聲音望去,但即便是這個時候,她都依舊還維持著她那份高傲姿態,暗自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br> 在看見那人群后緩步過來的男人后,澹臺玉瑤整個人驟地僵在原地,忘乎所有。</br> 澹臺玉瑤有那么一瞬間,覺得呼吸都被奪了去。</br> 墨袍玄氅,紫冠高束,長發半披,是一種透著神秘的暗紅,冷傲無雙的絕世眉眼,高山深淵般的凌厲氣息,男人闊步而來,袖袍衣角無風自動。</br>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所有男子都無法夠及的星辰,卻不想這世上,竟真有男子會如同太陽一般,耀眼,炙熱,渾身釋放著宛若神祇的光芒,仿佛是整片寰宇的中心。</br> 只一眼,沉淪。</br> 原來,這個世上真的有這樣的男子。</br> 她發過誓,要嫁就要嫁給一個蓋世英雄,絕代帝王,否則,寧可一生不嫁。</br> 原本只是為了應付父親的大業,不得已而為之,卻不想這個人,比她想象中的更為耀眼,她找到了!</br> 只是他的眉眼,此時似乎冷的有些駭人……</br> 北辰琰一點彎都沒有拐的,闊步過來,徑直走到凌兮月身邊,掃了被堵得熙熙攘攘的宮道一眼,落在吵得最兇的忍冬身上,嗓音沒有半點溫度,“何事在此喧嘩。”</br>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br> 忍冬抓緊這個絕無僅有的機會趕緊求饒。</br> 偌大的皇宮,只有一個人能救她,是老天都要救她啊!</br> 澹臺玉瑤立刻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呼吸,已憋得面色一片緋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