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兮月也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br> 春日的陽光,懶洋洋的,不熱不躁尤為舒服。</br> 今日北辰琰好容易得點閑,便摟著凌兮月,一起在殿前的玉蘭樹下曬太陽。</br> 兩人正說著笑,恒親王府送禮的隊伍,便呼呼啦啦地魚貫而來了。</br> 東珠美玉,華服,飾品……可謂是應有盡有,甚至于還有一些來自民間的,不知名的有趣小玩意兒,可以看得出來,為了討好凌兮月,恒親王是真下了大功夫的。</br> “你若喜歡,收著就是。”北辰琰剝了一顆南瓜子仁,放在凌兮月剛空出來的手上,嗓音被春日的陽光熏染得磁性慵懶,隨后輕合了眼躺下。</br> 秋蘭聽得這話,在旁暗自白眼。</br> 得,一個什么都敢做,一個什么都敢兜。</br> 小姐這越來越無法無天的小暴脾氣,完全是某些些人齊心協力給慣得,眼前這一個也只是“罪魁禍首”而已。</br> 穆西瞧見秋蘭在那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說什么,默給她一個眼神:不得無禮。</br> 秋蘭從無人看見的方向,朝穆西吐了吐舌頭,惹得穆西又一陣黑臉。</br> 凌兮月回道:“喜歡談不上,我只是瞧著挺值錢的。”</br> 北辰琰睜開眼,看向她。</br> 那眼神……</br> “誰會嫌錢多啊。”凌兮月攤攤手,臉不紅心不跳地道。</br> 秋蘭也是無語至極,這天下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人,比她家小姐家大業大的了,這還連這點小油水都不放過,好意思嗎,大財迷啊大財迷。</br> 最重要,也是她最無法理解的是,她家小姐只喜歡掙錢,不喜歡花。</br> 一不喜歡華服首飾,二從不用胭脂水粉,三也不愛吃喝玩兒樂……這完全就是貔貅啊,只進不出的!</br> “不過小姐,你這拿人手軟,吃人嘴短,你收了恒親王府這么多東西,可就不得不給恒親王府一點臉面。”秋蘭擔心道:“萬一他們真要小姐你答應點什么過分的事情,小姐你可怎么好拒絕。”</br> 就比如說想讓小姐轉頭支持恒親王府,又或者讓澹臺玉瑤進宮伴駕什么的,豈不是虧大了!</br> 凌兮月將南瓜子仁丟進嘴里,“誰說了收禮就得辦事,誰規定的?”</br> 分明無恥之言,被她說得愣是有幾分真理的味道。</br> 秋蘭愣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啊!”</br> 且不說那些拿人錢財的貪官,就是尋常人家收了人家的禮,若沒辦事的話,那也得是給人家退回去的,她以為,這是全天下墨守成規之事!</br> 秋蘭語塞,“……小姐。”</br> 凌兮月懶洋洋地掀了下眼皮子:“我不辦,他咬我?”</br> “咳……”北辰琰睡意全無。</br> “干什么。”凌兮月斜一眼發出雜聲的北辰琰。</br> 北辰琰立刻將唇畔的揶揄笑意憋下去,換了柔和淺笑,指尖輕勾少女鼻尖,“就你機靈。”</br> 男人手支著頭,摟著小妻子,懶洋洋地側躺在軟椅上,一副夫人說的在理的樣子。</br> “也就那樣吧。”凌兮月笑著躺會北辰琰懷中。</br> “?”秋蘭心中忽然那么一瞬間的絕望。</br> 看見將治住小姐的希望,放在皇上身上,是不可能的事了,這輩子都是不可能了,但這事兒不對啊。</br> 秋蘭真是操碎了心,她哭笑不得道:“小姐,道理不是這樣算的啊,這樣對小姐你的名聲不太好,奴婢覺得還是退了好,免得恒親王府拿這說事。”</br> 凌兮月從旁邊拿個橘子捏在手中,“名聲能當飯吃?還是能當銀子花?這你情我愿的,他愿意送,我就接著,再說了,又不是我拿劍抵著他脖子逼他的。”</br> 她說完扭頭尋求一下北辰琰的意見,“琰,你說對吧。”</br> 北辰琰點頭,“對。”</br> 真的是毫無底線……</br> 站在后方搖著扇子的兩個小宮女低下頭,趕緊藏住嘴角那快憋不住的笑意。</br> 她們真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乍聽荒謬,但細想又覺得十分有道理的話,他們這位皇后娘娘真的太有意思了,腦子……似乎和常人的很不一樣。</br> 秋蘭掙扎道:“那恒親王府的人要是逢人就說,咱皇后娘娘收他王府的厚禮,卻半點不給他臉面,翻臉不認人這類的話,可如何是好?多不好聽。”</br> “那不更好。”凌兮月回。</br> 秋蘭眨眨眼,蒙圈,“怎么就好了?”</br> 凌兮月笑瞇瞇道:“這樣,朝中大臣知道再給我送多少禮都沒用,本宮該如何處事依舊如何處事,就沒人給我送禮了,直接省了一堆麻煩事。”</br> 秋蘭僵住,紅唇無聲地張了張。</br> 為什么她忽然覺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等等,她怎么也給繞進去了……</br> 板著臉站在旁邊的穆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鮮少出聲的他,此時緩緩道一句:“娘娘高明。”</br> 這一手,直接就斷了那些生歪心思,想要從皇后娘娘這里走捷徑之人的路子,又能讓恒親王府長個記性。</br> 原來如此,他怎么就沒想到呢?</br> 還是皇后娘娘深謀遠慮,又敢為人之不敢為。</br> 凌兮月給穆西一個“有眼光”的眼神,回過頭來,暗自憋笑,嘴角卻依舊控制不住揚了起來,掰了一瓣橘子塞入嘴里。</br> 十分了解自家小姐是什么尿性的秋蘭,看著對面一臉貨真價實贊嘆的穆西,露出個哭笑不得的表情。</br> 小姐就是給自己黑吃黑找個借口呢!</br> 這理由還聽冠冕堂皇的……</br> 身后的北辰琰拿眼神淡瞄了一眼小妻子,凌兮月會意,立刻塞了一瓣到男人嘴里,手指卻來不及縮回,被他含住了,火熱溫潤的觸感瞬間傳遍全身。</br> 凌兮月頓時一個激靈!</br> 北辰琰的暗瞳之中,兩抹鮮紅的火簇瞬間引燃。</br> 凌兮月迅速將指尖縮出來,余光掃了眼周圍,瞪向男人: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給我老實點。</br> 男人緩緩咀嚼著,給凌兮月一個大大的妖孽笑意,在那燦爛的春光下,簡直迷人,像是一瞬之間,給人灌了一大罐酒,讓人心跳加速,呼吸困難,眼神迷離暈眩……</br> “嗯,不錯,汁多肉甜。”北辰琰低啞迷人的嗓音輕贊道。</br> 凌兮月面色微黑,不知道是她太敏感,還是北辰琰臉上的笑意,太讓人想入非非,她總覺得男人話里有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