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蘭和年輕御醫趕緊噤聲。</br> 什么意思,小姐是故意暈過去的嗎?</br> 凌兮月瞥了眼外面,眸光深幽,眉目冷靜,哪有點半剛剛昏迷過去的影子?確定北辰琰離開后,她伸手往膻中穴摸去,取出一根短針來,隨手一揮‘毀尸滅跡’。</br> 年輕御醫在旁都看傻了,銀針還可以這樣用啊?</br> 難怪癥狀如此明顯,他卻半點看不出原由,可是皇后娘娘,你沒事扎自己干什么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個孕婦,自己沒事也得把皇上給嚇死!</br> 凌兮月唇瓣一點點恢復血色,眉頭卻一直緊擰著。</br> 她剛剛若不暈過去,玄冥絕對會當著琰的面,將她的情況拆得徹底!</br> 那家伙今天就是故意來找事的,冰血玉芙蓉確實是個好東西,對于普通女子來說,效用就如他所言,而對于有孕的女子,藥效便會盡數延續給胎兒。</br> 而她,又是其中個例。</br> 她之前讓三娘施針,想盡各種辦法,用盡奇藥,每月強行施針平復紊亂的脈象,延續這個孩子在她腹中的時間,但依舊是沒有絕對把握的,只是在盡力為之。</br> 一是因為三娘的醫術還不到萬無一失的境界,二是她手中并無對癥的藥材。</br> 但若她服下冰血玉芙蓉,便能立刻扭轉她的異常脈象,緩解她體內血咒帶來的那股力量,也就是說,她便能如普通有孕的女子一樣,腹中的孩子必能平安出生,還能繼承冰血玉芙蓉的藥效。</br> 不過,這是保住她孩子的萬全之策,卻不是她想要從玄冥那里得到的兩全之法。</br> 因為在孩子落地那一刻,她便會紅顏瞬老,精力枯竭而亡!</br> 是以,冰血玉芙蓉又名淚紅顏。</br> 她,必死無疑……</br> 冰血玉芙蓉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重寶沒錯,但玄冥送上這一份大禮的想法,卻是其心可誅。</br> 他想要讓琰做選擇,在她和孩子之間做一個抉擇,一是拒絕,放棄自己的孩子,二是接受這份“大禮”,救這個孩子,同時也意味著放棄她。</br> 她和孩子之間,他必須選一個。</br> 不管琰如何選擇,對于他來說都是極為殘忍的!</br> 而他會做出的選擇,也是她絕對無法接受的,所以那種情況下,她也實在是沒辦法了,只能裝暈截住玄冥即將說出的話,先蒙混過去再作打算。</br> 她也知道這是權宜之計,琰剛剛因為她暈倒分寸大亂,顧不得想那么多,但一旦回神冷靜下來,必定看出事有蹊蹺,經過這么一鬧,心中的懷疑必定加深。</br> 怎么辦,凌兮月眉梢越鎖越緊。</br> 若非到不得已的時候,她是真的不想……</br> 這時,外面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凌兮月給秋蘭和年輕御醫一個眼神警告后,立刻閉上眼,陷入“昏迷”之中,仿佛剛剛的醒來只是兩人的錯覺。</br> 瞧著切換自如的凌兮月,旁邊的年輕御醫都看傻了。</br> 還是秋蘭鎮定,迅速撲回到凌兮月身邊,一邊給她拭汗,一邊給她掖被子,眼神也是依舊焦急無比,分分鐘戲精上身,看得年輕御醫一時有些懷疑人生。</br> 師傅說的沒錯,他的火候還是不夠啊……</br> 北辰琰離開也不過片刻時間,他快步進來到凌兮月身邊,“皇后如何了?”</br> “回,回皇上……”年輕御醫結巴了下,眼神瘋狂閃爍一陣之后,恭敬回道:“皇上放心,皇后娘娘暫無大礙,只需小憩片刻自會醒來,皇上若是不放心,微臣再給娘娘開一副安胎藥。”</br> 好歹也是在皇宮里待了幾年時間,眼力勁兒還是有的,知道多嘴短命的理兒,不該說的話,是半個字都不敢多說,只是額頭的汗比剛剛流得更兇了。</br> 北辰琰緊蹙的眉峰稍微平順些許,“去吧。”</br> “是!”</br> 年輕御醫起身。</br> 幾乎是逃也似地退出后殿……</br> 凌兮月也在這個時候,睫毛輕顫了顫。</br> 一直都注視著她的北辰琰俊臉之上容光乍起,“兮月?”</br> 凌兮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帶霧的眼神還有些明顯的恍惚,對上北辰琰那焦急又高興的眸子,又閉了閉眼,嗓音輕啞,“我這是怎么了。”</br> “你剛在殿上暈倒了。”北辰琰眉宇之間的擔憂之色未散。</br> 凌兮月睜開眼,“暈倒了?”</br> 她看看周圍。</br> 見她要起身,北辰琰趕緊伸手去扶,從秋蘭手中抓過枕頭墊在她背后,小心翼翼地托著她靠坐著,“你真是嚇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br> 他遲早都給嚇出病來!</br> 可剛剛御醫說,兮月血氣不足之癥已解,為何還是會無故暈倒?</br> 而且這暈倒的時間,未免也太過巧合,殿中一下就混亂了起來,他太過著急,也未聽清玄冥在說什么。</br> 他對玄冥的事情半點不感興趣,但很明顯,玄冥口中所說,與兮月有關。</br> 凌兮月瞧著北辰琰那沉浮變幻的眼神,眸光輕閃后,秀拳一握朝褥子上狠狠一砸,伴隨著咬牙切齒的憤恨一聲,“還不是被玄冥那家伙給氣的!”</br> “嗯?”北辰琰眸帶狐疑。</br> 凌兮月又一聲惱哼,“今天可是你的生辰宴,舉國歡慶,潛龍殿一花一草可都還是我親手布置的,那玄冥偏偏不識抬舉,這個時候來搗亂,一顆老鼠壞我一鍋湯,你說我氣不氣!我一個沒穩住,不就……”</br> 北辰琰聽得滿眸無奈,“兮月,你和他置這些氣干什么?”</br> 兮月自從有孕,脾氣也變得和小孩子一般。</br> “不就是一場生辰宴,你若是不喜歡,趕他離開就是,氣壞了你的身體可是得不償失。”北辰琰微一嘆后怕,可是兮月,真的只是一時氣憤這么簡單嗎?</br> 北辰琰眸光灼灼,對著小妻子的眼眸帶著審視。</br> “知道了,我這不是一時沒控制住嗎。”嘴上輕松,凌兮月心上卻在打鼓,因為北辰琰那眼神,已經在明顯傳達他的懷疑,以及一種無聲的請求。</br> 他希望知道事情的真相……</br> “對了,外公和小舅他們呢?怎么不見他們人,我忽然暈倒,他們肯定嚇壞了。”凌兮月抓上北辰琰的手,想起方才穆西的話也是真有些擔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