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芳看著供銷社前面排起的長長的隊,還有那擠也擠不進去的擁擠的門,心里無端有些煩躁。
前世,就算是最擁擠的菜市場,也沒有如今這盛況,而她現(xiàn)在在棗葉大隊,這地廣人稀的地方待慣了,一進城還真的有點適應(yīng)不了。
那長長的人海,讓沈玉芳揣著錢也沒了買東西的**,她還是瞧了物資的緊缺,罷了,還是先去辦沈剛強吩咐的事情吧。
沈剛強給了沈玉芳一些高粱米和米,讓沈玉芳去看望自家一個親戚,沈剛強的叔。
沈玉芳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家還有一個這么厲害的叔。
據(jù)沈剛強講,這個叔從就很有反抗精神,沈剛強叔那一代也還是盲婚啞嫁,叔的婚姻完全不由他自己做主,大人就能定下來,完全不用經(jīng)過兩個新人的首肯。
叔就不樂意了,各種手段反抗,家里人自然也是鎮(zhèn)壓,那叔受不了就跑了,過了幾天,村里人在村口的溪里找到一具泡的發(fā)腫的尸體,穿的衣服酷似沈剛強的叔,長相已經(jīng)完全認不清楚但隱約也有叔的跡象,沈家人也沒發(fā)現(xiàn)端倪,只當這個兒死了,哭了一場認了尸體,回去埋了。
沈家叔其實并沒有死,而是輾轉(zhuǎn)去了城里,沈家叔早就和家里矛盾深重,去城里之后,干脆改名換姓想方設(shè)法給自己上了戶口,后來還去留學(xué),再回來就在大學(xué)里當教授,一度很受人尊敬。
那個時候,沈家叔也有些后悔當年對家里的激烈態(tài)度,想要彌補,便也偷偷回鄉(xiāng),給沈家送了好多好東西。
沈剛強和叔最親近,從就是叔把沈剛強帶大的,叔死的時候,沈剛強最難過,叔回來,沈剛強最開心,可惜叔和家里人還沒有消除芥蒂相認,叔就被舉報,抓進了牢里,后來也被各地流放改造。
沈家人自然不敢和叔相認,一個個都怕的要命,生怕那叔把自家供出來。
沈剛強那個時候也選擇了冷漠旁觀,沒有伸出援手,不過前些日,沈剛強跟隨隊里的干事去收糧食的時候,聽人閑聊縣城城郊有一個靠乞討為生的老頭,以前還是京都名校的大教授。
沈剛強就動了心思,差人打聽一下,果然是叔沒錯,沈剛強想去看叔,可心里又害怕恐懼,也怕叔恨他,畢竟,當年叔幫了他很多,他卻忘恩負義,正巧沈玉芳自己想去城里,沈剛強干脆就把這個事情交給了沈玉芳。
沈家現(xiàn)在也是緊巴巴的剛好夠過日,養(yǎng)不起叔,沈家也不敢養(yǎng)叔這樣的人,沈剛強只想用這點糧食稍微彌補一下。
沈剛強根本不知道沈家叔的具體地址,只是城郊的棚房。
現(xiàn)在也就是縣城的主街人多,城郊就沒多少人了,越往城郊走,沈玉芳就越覺得貧富差距大,其實這環(huán)境,沈玉芳挺熟悉的。
當初,趙學(xué)兵自己是城里人,又把家里吹噓了一番,等沈玉芳滿懷著對生活的信心,和趙學(xué)兵一起來到城里之后,發(fā)現(xiàn),城里的確繁華——可惜,趙家人就是空有城里人的戶口而已,趙家住的也是城里的棚房,的屋,遠不如沈玉芳在鄉(xiāng)下住的寬敞。
沈玉芳失望極了,但沈玉芳還要安慰自己她看上的是趙學(xué)兵這個人,而不是他的家庭,再過了不到半年,趙學(xué)兵嫌棄紙箱廠的活太累,辭職不干了。
她那個時候,就該和趙學(xué)兵離婚的,沈玉芳低頭邊走邊想,也不知道自己前世怎么就傻傻的堅持了一世,還始終抱著二婚的女人不好過的想法死撐著……結(jié)果最后就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沈玉芳想的出神,低著頭,連面前的環(huán)境都忘記了。
突然沈玉芳覺得好像有誰在扯她手上的布袋。
沈玉芳才回頭,就聽到一個人一聲慘叫,撞在了墻上。
“滾,”陳志國滿臉厭惡,“不然現(xiàn)在就帶你去見公安。”
那人知道自己遇到了刺頭,也顧不上肚狠狠挨了一腳,捂著肚迅速爬起來忙不迭的離開了。
“怎么回事?”沈玉芳有些懵,但也反應(yīng)過來,那人怕是要搶她手上的糧食袋。
陳志國以為沈玉芳在問他怎么在這里,撓了撓頭,不自然的道,“我缺吃的了,也想來城里逛逛,看到你越走越偏,就跟了過來,這片比較亂,你一個女孩,我怕你吃虧。”
“他要搶我的東西?”沈玉芳驚詫,“他不怕被抓住槍斃嗎?”
現(xiàn)在不管什么罪,判刑都很重,搶劫更是重罪。
“總有鋌而走險的人,”陳志國不屑的道,“城里這種雞鳴狗盜的事情比咱鄉(xiāng)下多的多了,別看城里繁華,人心都復(fù)雜著。”
沈玉芳想了想,覺得也是。
后世她自己闖蕩生意的時候,被騙過,被宰過,還差點被人占了身,人心一直都很復(fù)雜,她在鄉(xiāng)下呆慣了,整天過著安逸的日,便把社會上的復(fù)雜給忘記了。
“那你……”沈玉芳才想問,陳志國就接過了沈玉芳手上的糧食袋。
既然被發(fā)現(xiàn)了,陳志國干脆也不躲藏,“你是不是要找什么人?”
“你……一直都跟著我嗎?”沈玉芳問這話的時候,臉頰有些發(fā)燙。
“嗯,”陳志國怕沈玉芳不適,解釋道,“你第一次來城里,我怕你被騙,城里人都高傲著,瞧不起我們鄉(xiāng)下人。”
沈玉芳哦了一聲,“謝謝你啊。”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么一本正經(jīng)的解釋,沈玉芳心里隱隱約約有一點點失望,沈玉芳搖搖頭,她到底在亂想什么,又在期待什么呢?
“棚房那邊很亂。”陳志國問道,“你去那邊做什么?”
“我家有個認識的人在那邊,我去看看他。”沈玉芳回答。
陳志國停下腳步,“這些東西也是你送給他的?”
沈玉芳點點頭。
“那你找東西分裝一下吧,你一下送這么多糧食給他,很容易被人惦記上,被那些身強力壯的人搶光的。”陳志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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