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過半,今晚的織織有些疲憊,沒有出來織網,看起來像是被顧燕幀給影響了。
床上,顧燕幀英挺的眉微皺,濃密的睫毛一顫一顫的,額角有些冷汗,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穩。
是做了不好的夢嗎?
是什么夢呢?
她側躺在另一張單人床上,望著他,猜測著。
或許,是夢到上戰場殺敵了?又或許,是夢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想的入了迷,飄在半空中的她突然感覺一股強勁的吸引力,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她什么也做不了,轉瞬便消失了,房間內一如既往,安靜如斯。
下一瞬,她便出現在了一座宅子里,老北京似的裝修風格,換了個地當阿飄,她也沒有很慌。她已經這般田地,再不濟又能到什么地步?
只是,四周霧氣藹藹的,看不真切,模糊不清。隱約有樂聲傳來,哀絲毫竹,順著聲音走近,原來是一個約莫七八的男孩在彈琴,一位年輕貌美的少婦座在旁邊欣賞,畫面溫馨和諧,就是不知為何,樂聲哀憐婉轉。
不知不覺時,樂聲漸停,她一抬眼,那婦人竟然已經不見了,鋼琴也不見了,日落西山,黑幕降臨,空蕩蕩的房間里,男孩坐在地上,雙手抱膝,神色落寞。
她隱約看出了些什么,望著男孩清秀的五官,眉目精致。她作為旁觀者,不知為何,心生憐憫,走近輕拍一下他的頭。
“你是誰?”男孩突然抬起頭,驚訝地問。
她震驚地看向自己的手,這是第一次,她的手沒有直接穿過物體,而是穩穩落在他的頭上,她忍不住輕輕揉了揉,陌生的感覺,很奇妙。
“我……”
“我從來沒見過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顧燕幀。”大大的眼睛里流光溢彩,看上去單純無邪,和長大后的他完全不一樣。
“我……不記得了,我的名字。”
不知從何時起,她忘記了自己的名字,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名字,沒有過去。因為她不需要名字,沒有人會喚她的名字。
“你怎么不記得了呀,還會有人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啊……”顧燕幀圓溜溜的眼睛一轉,完全不見方才落寞的神色,“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
“好啊……”
“讓我想想,傾傾這個名字怎么樣,好聽很適合你!”顧燕幀咧嘴一笑,“你肯定也不記得你的姓氏了,就和我一樣姓顧吧,顧傾傾怎么樣?”
“好……”顧傾傾,本以為他會亂起什么奇怪的名字,沒想到還挺正常的,有了名字她還是開心的。
“……顧傾傾,你笑起來真好看。”他直勾勾地望著,小聲地接著說了句,“要是以后能娶回家當老婆就好了……”
……
次日,黃松起了個大早,提前十來分鐘來到顧燕幀房門前,不停地喊著:
“燕幀,你起來了嗎?”
“燕幀,你快起床,再不起就快沒時間吃早飯了……”
“燕幀,你不會今天還想泡大澡吧,會生病的!”
……
顧燕幀彈簧似的,一下子從床子跳下來,沖向門口。
“我起來了,你先走!”
說完,便急匆匆地走向洗漱間。
顧傾傾飄在半空中,看著一臉成就感的黃松,傻兮兮的撓了撓頭,轉身離開了。
她心情頗好,昨晚意外被吸入顧燕幀的夢里,還獲得了屬于自己的名字,對于她而言,這已經是有了天大的突破了。
約莫五六分鐘,顧燕幀收拾妥當,便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看著他寬闊挺拔的背影,顧傾傾眼前一閃而過夢里那個孩子落寂的臉,忍不住跟著他往前走,在將要踏出門的那一刻,果不其然,被不知名的力量擋了回來……
食堂內——
三兩成桌,顧燕幀一進食堂,就被黃松拉去他那桌,他姿態隨意,懶散地靠在椅子上,腦子鈍鈍的,他不舒服地揉了揉額角。
“燕幀,你沒事吧,昨晚沒睡好嗎?”黃松見狀,關切地問,敦厚老實的臉上關心的神色倒是不假。
顧燕幀心中一暖,看著眼前已經打好的飯菜,輕輕點了點頭。
“顧大少爺是不是昨晚泡大澡泡得太舒服了,晚上睡不著了……”對面的一個男生嬉皮笑臉,調笑道,“你好,我叫紀瑾,顧大少爺,久仰大名,我左邊是朱彥霖,右邊這位是沈君山。”
顧燕幀剛想狠瞪一眼這個自來熟,聽他后面那句話,拽拽地接道:
“曉得,沈二少爺嘛~”
但是,顧燕幀揶揄的眼神半點沒有傳送到斜對面冷峻的男人那里,沈君山身姿卓越,氣質穩重清冽,颯爽的軍裝貼合身材,比起旁邊略顯青澀的幾人,看上去更像是一名真正的軍人。
沈君山認真的看著報紙,眼神不移半點,顧燕幀撇撇嘴,他最討厭這種裝腔作勢的人,八字不合。
訓練場內,男兒郎們揮汗如雨,熱血激昂,顧燕幀是個不安分的主兒,記仇又多事,拉拉別人旅行包,推推搡搡找事兒,他在一群身強體壯的男人中間,游刃有余,偶爾猛一加速,超過第一名的沈君山。
不過,休息時刻,累得卻像狗似的趴在地上,姿態最是狼狽。好心的黃松不顧紀瑾的阻止,忍著自己的疲憊,給他捏捏肩膀。
“你頭還難受嗎?昨晚是不是做噩夢了?今晚早點好好休息吧。”黃松好心的囑咐。
顧燕幀睫毛微垂,斂下一片陰影,似是深思,又似走神,回道:
“……昨晚,不算噩夢。”說完,咧嘴一笑,接著一句,“夢到一個大美女,應該是春夢吧~”
紀瑾幾人哈哈大笑,接下茬,七嘴八舌,胡亂扯起來,大部分倒是圍著什么電影明星曲曼婷之類的。
顧燕幀接了幾句,神色便冷淡下來,看起來已經不知神游何處。
吃完飯,顧燕幀步履匆匆回到宿舍,烈火軍校的訓練場地有多處,今天他們換了地點,顧傾傾透過窗臺看不見他們的身影,沒想到才不見他多久,她在宿舍內就無聊的不行了,終于等到他回來。
繼續人類觀察實驗,顧傾傾看著顧燕幀翻箱倒柜地找東西,原來是在找紙和筆,伏在書桌上認真的寫寫畫畫。
她湊近了一看,像是在畫畫,沒有想到他還有這個技能,多才多藝。
今日的夕陽依舊很美,往日透過百葉窗望向窗外,總是一葉障目,井底觀天,但今日他把窗簾撩開了,落日不遺余力的燃盡今日之光,橘黃色的光暈染在顧燕幀的周身,他的頭發上還有訓練時落到的灰塵,在夕陽下閃著光,星星點點,很是好看,不由得令她看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