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一看,竟然是金顯榮小姐站在一旁,笑意盈盈地望著他們,顧青臉一紅,狠狠地推開顧燕幀。
“我打擾到你們了嗎?”金小姐問道。
“沒有!”
“你說呢?”
他們同時開口,顧燕幀毫不客氣的語氣,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少爺脾性。
“金小姐,你是有事找我嗎?”
顧情的直覺告訴她,金顯榮應該是來找她的。
“其實是有件小事,不知道顧小姐方便嗎?”
“當然?!?br /> 金顯榮笑容艷麗,看了眼顧燕幀,似乎并不想當著他的面談事情。
顧情正想著怎么擺脫他這個難纏的家伙,順勢帶著金顯榮回到自己的病房。
并嚴令顧燕幀不許跟著,母親隨時都會過來,不能讓她碰見他。
回到她的病房內,顧情為金顯榮搬了一張椅子,回頭發現,她正觀察看向自己的書本若有所思。
“我聽君山提起,顧小姐之前昏迷了一年多,如今又遭受這樣的事,真是糟糕。”金顯榮語氣誠懇,神色里似乎真的替她擔憂。
顧情隱隱覺得她提起沈君山熟絡的語氣,似乎是在宣示主權,忽略那一絲不爽,她笑著回道。
“還好,這次死里逃生多虧了沈君山還有顧燕幀的幫忙。”
“不過,顧小姐應該很辛苦吧,一醒來就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周圍的環境都是陌生的……”金顯榮看似不經意地提起,但是那雙泛著幽光的眼眸緊緊盯著她。
“是有一點?!?br /> “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來了嗎?”
顧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的追問顯得自己的記憶似乎莫名重要。
“完全想不起來……”顧情搖搖頭?!暗赣H說,也有可能哪天就恢復記憶了?!?br /> 金顯榮小姐看上去松了一口氣,卻又因為她的下一句話,神色緊張起來。
“國外不是也有這樣特殊的案例嗎,這么說來,我也挺有研究價值的。”
顧情開著玩笑,但視線觸及金顯榮小姐冰冷的唇角,看起來這個笑話并不好笑。
“總之,無論是你還是君山,現在都要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我出來的有些久了,我先回君山那里了,萬一他有什么需要幫助的,我不在就不方便了?!?br /> 說完,金顯榮就離開了,她的步伐小,但是小腿圓潤,背影看上去和身邊的女性有些不同。
顧情的傷并不嚴重,都是一些在逃跑時留下的擦傷,父親和母親擔心日本人還會再來追殺她,便讓她近日都在家里休息。沒想到,新學校剛起沒幾天,就又要請假。
這幾日,聽母親說來看她的人有不少,李文忠、紀瑾、譚小珺還有一位顧同學等等。
母親沒見過顧燕幀,但是除了譚小珺,其他人都禮貌的拒之門外了。
光是操心家務和她的身體安全,就耗費了母親太多的精力。
這一日,天氣晴朗,父親聽說沈君山已經出院回家修養,特地請假一天,帶著顧情要去沈家登門拜謝。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尤其沈二少的以命相救,大恩大德是他們顧家永遠也還不起的了。
母親買了上好的補品和禮物,讓父親一同帶去,雖然沈家一定不會缺這些東西。
到了沈家,本以為沈聽白會長會很忙,不在家,可顧情想錯了。
當她坐在沙發上,聽著父親和沈聽白相互寒暄,商業恭維的話時,話里意思似乎父親提前來過電話,而他是特地在家里留下來等他們。
“顧小姐要是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去花園逛一逛,恰巧那里有些花卉開放了,也有梔子花,你應該會喜歡的?!?br /> 沈聽白突然開口,似乎早已觀察到她的不專心。
看了眼父親,他也默許了,兩人應該還有些話要談,她便離開了。
沈聽白讓女仆帶領她過去,在路上,她想著,他的話為什么總感覺似乎對她有些了解呢。
可明明,他見到第一次自己的時候,也是在醫院里呀。
沈家花園的奇花異果品種之多,大約順源城內除了榮王府,沒有能比得上得了。
在西方文化強烈入侵的時期,貴族富豪們紛紛住起了洋樓別墅。
但沈家的庭院,高雅但不失特色,古典美與現代美結合,相得益彰。
顧情細細欣賞著,不知不覺,女仆帶領她來到了一棵梔子花樹前,白色的花瓣美麗無暇,香氣彌散在四周,令人陶醉。
“怎么沒人通知我你會來?”
身后傳來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聽得出來,他好像很高興。
顧情回頭,沈君山坐在輪椅上,女仆在他身后慢慢地向前推著。
即使坐在輪椅上,他的背脊依舊筆直,軍人何時何地都這般筆直屹立,絕不彎曲。
“我剛想去找你呢,你的身體怎么樣了?”
沈君山揮揮手,吩咐兩位女仆離開后,才回道:“我好多了,不用坐輪椅也可以的,不信你看——”
他說著,就要站起身來,驚得顧情趕緊上前雙手扶住他。
不知是不是他的雙腳真的無力,他的身體一晃,掌握不了平衡,整個人壓在身上。
顧情纖細瘦小,撐在他的懷里,他一只手便攬得過來。
跨越了人與人之間禮貌的距離區間,無論是誰,都是失了方寸。
身體貼合的如此親密,他們像是在比較誰比誰的心臟,跳的更快。
也不知什么時候,顧情撐起他所施展的力氣越來越小,最后完全消失。
撫在他雙臂上的手掌,僅僅是搭在上面了。靜靜地,薄薄的衣物下,肌肉的紋理,在她的腦海里都清晰明了了起來。
“你恢復真的挺好的?!鳖櫱橥崎_他,打破莫名粘膩的氛圍。
“是啊,確實挺好的,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沈君山笑著說,對她的故作鎮定視而不見,也許,是在對她的另一種體貼。
八卦報紙上總說,沈家次子沈君山會是一個出色的軍人,優秀的將士,但是不會是一個善解人意的朋友,也不會是一個合格的伴侶選擇。
可是,顧情并不贊同。
不了解他的人,總是以貌取人,從不會仔細觀察。真實的他是溫柔的,柔軟的,堅強的,勇敢的……
他像一把槍,雖然看上去是冰冷的,沉重的,令人忌憚。
但是,槍對著自己,是噩夢;對著敵人,是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