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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第三十九碗湯(四五)

    “真是奇怪呀,即使是黑心腸的人,血也是紅色的呢。”許漣漪似是嘆息又似是好奇,還把沾了血的指頭伸到大王面前示意他也看看。“真是有意思。”</br>  大王玩味地看了一眼她指腹的血,“他的心腸也是紅色的。”</br>  “真的嗎?”許漣漪興奮地問。“那不如我們剖出來看一看吧!”</br>  她的表情就像是看見了喜歡的玩具的孩子,一雙水靈靈的眸子閃爍著動人的光芒。</br>  大王說:“好啊。”</br>  然后他們就真的當著許家其他人的面將許老爺的心腸挖了出來,即使是身經百戰的侍衛們也被這血腥殘忍的一幕嚇得不敢言語,但大王和許漣漪卻像是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樣,對著那顆鮮紅的心臟品頭論足。</br>  “既然人的心腸無論如何都是紅色的,那為什么還要有黑心腸這個詞兒呢?”許漣漪表示很失望。“我還以為像他這樣的人,心腸會是黑色的。”</br>  沒等到大王回答,她又自言自語起來:“好人跟壞人又有什么分別?”</br>  “大王,你說好人和壞人有什么分別?”</br>  大王瞇著眼睛說:“寡人不知。”在他的字典里,人就是人,沒有好人和壞人的分別。這個世界就是供他取樂的,每每看到那些以正義之名意圖殺他的人,大王都覺得愚昧且可笑。這是勝利者的天下,失敗的人就應該低眉順眼乖乖地做奴才。</br>  許漣漪丟掉手中的心臟,還嫌臟地扯過一邊許夫人的衣袖擦了擦,只是血腥味是沒那么容易擦掉的,她很嫌棄地聞了聞,覺得有點惡心——聞起來就不夠甜美,嘗起來就更不會多么美妙了。</br>  “若是日后我能重新活一次,我可不想做什么好人。”許漣漪喃喃地說。“做好人太難過了,總是別人欺負。”</br>  “你也算是好人?”大王饒有興味地問。</br>  “曾經是吧。”許漣漪搜羅著連自己都記不大清楚的回憶,在忘川河待太久了,都忘記了曾經的自己是什么樣子的,但那顆想要回去的心卻從未變過,甚至已經成為了執念,即便有朝一日魂飛魄散,也不會忽視。</br>  想回去,太想回去了。但如果回去的話,決不再是過去的自己。</br>  “什么叫曾經是?”</br>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自己都不記得了。”許漣漪狀似認真又似輕佻地笑了笑。“我跟大王是不一樣的,但從某方面而言又很相似。所以大王真的不打算把我留在身邊嗎?我會讓你過得很開心的。”</br>  從沒聽過有人跟他說想讓他過得很開心,大王瞇起眼睛,哦了一聲。“這么有自信,你如此與眾不同?”</br>  “對呀。”許漣漪走到大王身邊蹲下去,雙手搭在他的大腿上,感受到衣裳下面的肌肉堅硬如鐵,怕是此刻她手握匕首都不一定割得開對方的喉嚨。她把小臉擱到交疊的手背上,仰頭看著大王。“任你尋遍天下,也再找不著第二個我了。”</br>  聞言,大王哈哈大笑,他這一笑,周圍的侍衛們紛紛白了臉,惟獨許漣漪跟著笑了,兩種笑聲一雄渾低沉,一清脆如鈴,纏繞在一起竟有種詭異的和諧。</br>  “許漣漪!”丈夫慘死,許夫人也害怕,可她還有兩個女兒要顧著,當下只得壓住內心恐懼,爬到許漣漪身前,不敢靠近,不住地磕頭:“過去都是我錯待了你,你若是想報復,要殺要剮隨便你,可你兩個姐姐是無辜的,不管怎么說她們都是你的親姐姐呀!”</br>  她試圖用血緣親情來說服許漣漪對許家兩個小姐手下留情,可對許漣漪來說,她連許老爺都說殺便殺,區區兩個許家小姐又能算得上什么東西呢?</br>  “嘮嘮叨叨,煩人得很。”許漣漪低聲一嘆,別說許家兩個小姐對許漣漪不好,即便是待許漣漪極好,跟她又有什么關系?你怎么能奢望一只厲鬼有人性呢?</br>  她抬起一腳將許夫人踢開,然后嫌棄地看了看自己的鞋子,抽出侍衛手中長劍。</br>  許漣漪在心中模擬了一下自己和大王之間的距離,足不足以一擊必中——然后她放棄了,許漣漪不過是個弱女子,小貓力氣,就這長劍拿起來都吃力,周圍還有孔武有力的侍衛,想刺殺?簡直是開玩笑。</br>  就在她抽出長劍的一剎那,侍衛們紛紛戒嚴,大王卻微微勾起嘴角。許漣漪對他們笑了:“這么緊張做什么呀,我又沒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br>  說完,她一劍刺穿了許大小姐的一雙玉手,然后對許夫人道:“聽說大小姐纖纖柔荑,尤擅撫琴,琴聲悅耳繞梁三日不絕,不知今后可否還能奏出美妙樂聲呢?”提起長劍,許大小姐疼痛鉆心,翻著白眼便暈了過去。</br>  她又看向二小姐,二小姐已被嚇得裙裾濕濡,女鬼對自己的記憶沒多少,對許漣漪的倒是很清楚,深刻記得二小姐是如何在冰天雪地的冬日叫許漣漪以手擦地,然后“不小心”踩上去,讓許漣漪一雙手幾乎廢掉的。所以即使二小姐已經嚇得簌簌發抖,她仍然沒有猶豫,有了復仇的機會,如果不能抓住,婦人之仁與自己有何益?</br>  她好不容易從忘川河里出來,即使最后的代價是魂飛魄散,也不要再看他人臉色過活!</br>  這漫長的苦她吃夠了,不想再繼續陷入了。</br>  二小姐終于從被嚇傻的狀態中掙脫,她跪在地上對著大王叩頭求饒:“大王!臣女知道先前不該隨意送庶女入宮欺瞞大王,求大王網開一面,臣女愿入宮侍奉大王,為奴為婢絕無二話,只求大王答應我兩個條件!”</br>  “哦?”大王似乎有了興趣,但許漣漪卻是老神在在。她壓根兒就不擔心,大王這樣的人,女人的容貌反倒是次要的了。別說許家兩個嫡女長得不如許漣漪,便是比許漣漪美上百倍,因為恐懼不敢入宮隨意糊弄,再如何求饒,大王都是看不上的。</br>  這個暴君的自尊心極強,同時也極其自負。</br>  “什么條件,你說來與寡人聽聽。”</br>  二小姐怨恨地看了許漣漪一眼:“第一,求您饒了我娘和姐姐,第二,將許漣漪貶為軍妓!”</br>  大王還沒來得及說話,許漣漪突然放聲大笑。她的笑聲有種天真的殘忍,就好像她看遍世事,卻又不染塵埃,極其狠毒,卻又露出矛盾的清雅來。</br>  大王也笑了,沒有說話。許漣漪手起劍落,二小姐也暈了過去。</br>  “滿意了?”大王問。</br>  許漣漪把手中長劍丟給侍衛,奈何劍太重她太柔弱,結果沒丟過去不說,險些把自己絆個趔趄。前一秒還是個蛇蝎佳人,下一秒就犯蠢,這讓大王覺得有些可笑,便直接笑出了聲。許漣漪看了大王一眼,道:“多謝大王成全。”</br>  大王哼了一聲,起身就走,許漣漪連忙跟在后頭。走出花廳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給唯一清醒的許夫人留下一個動人的笑容。</br>  跟上了馬車,正要盤腿坐下,就聽見大王說:“誰準你跟寡人平起平坐的?”</br>  許漣漪不慌不忙地起身,跪在了大王身邊,給他倒酒。茶幾上的酒水香氣撲鼻,大王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知情識趣的美人兒,不管他嬉笑怒罵都不慌亂,不畏懼他,卻又保持著最巧妙的距離,萬事畢恭畢敬,但又張揚的叫人忍不住想掐死她。</br>  “漣漪不懂事,大王還請莫要怪罪,這杯酒便算是漣漪為大王請罪了。”說著,她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白嫩的臉頰迅速染上淡淡的酡紅,襯著她精致的五官,倒真是人比花嬌了。</br>  只是這喝了酒,身子自然就軟了,許漣漪面紅耳熱,她的頭腦很清醒,但肢體語言卻完全不受控制,坐在那兒東倒西歪,哪里還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br>  若是在生前,這副模樣是要被責備的,但是——現在有什么關系呢?她早就不是生前的她了,她都死了不知多久了,如今能重見天日,她什么都不想考慮,什么都不想顧及。</br>  大王伸手一攬,便將嬌軟的美人抱入懷中,許漣漪迷離著美眸倒在大王大腿上,吃吃的笑。她其實并沒有醉,但美人醉酒這種有情趣的事,偶爾和沒有情趣的男人共度一次,也挺有意思的。</br>  她用兩只小手捧住大王的臉——這個高傲殘暴的男人恐怕是生平頭一次被人這樣碰觸,甚至有些呆了,許漣漪笑嘻嘻的:“你知道嗎,其實我不是許漣漪。”</br>  “哦。”心知她可能是醉了,大王隨口一問。“那你是誰?”</br>  “我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許漣漪瞇著眼睛,因為大部分重量都擱在大王身上,所以她的兩只小腳隔空晃呀晃的。“我也不想記得了,那么恥辱的東西,記得它做什么呢?”</br>  “恥辱?”</br>  “對呀,你說,這人可真是奇怪,明明都不記得了,但是那種屈辱絕望憤恨的感覺卻仍然忘不掉。”許漣漪低聲呢喃。大王不是什么毛頭小子,他殺伐決斷一統天下,又怎么會是好糊弄的人呢?這種天之驕子,便是有什么精怪想要害他都是不成的。所以她狀似酒醉,其實說的也都是實話。“有朝一日,若是我能回去,定要讓他們——都血債血償。”</br>  “我再也不要做縹緲的浮萍,只能依靠別人過活。”</br>  大王摸著她如云的長發,說道:“只要心狠,沒什么能阻撓你。”</br>  “對,只要我心狠。”許漣漪重復了一遍,她癡癡地望著大王,似乎透過他在看什么人,但很快地就又笑了。“大王這樣講話,漣漪都忍不住要將這一顆芳心送給你了。”</br>  “寡人不信那些東西。”修長的手可以毫不費力地拗斷成年人的脖子,但此刻撫摸許漣漪的動作卻溫柔地過分,“寡人會把所有想要的都抓在手中。”</br>  把所有想要的都抓在手中,即使是和整個世界為敵,也沒有關系。許漣漪聽著聽著就笑了,若她能早些明白這個道理,也不至于最后落得跳入忘川河的下場。</br>  她真的記不得太多了,但感覺不會騙人,她仍然能夠感受到生前的種種苦痛,在奈何橋上化作聲嘶力竭的絕望。可事到如今再想一想,何必顧忌那么多?</br>  說完那句話,大王就合上了眼睛閉目養神。許漣漪也沒有再說話,躺在他的大腿上,大王的話對她造成了影響,但不足以抵消她想殺死他的心。</br>  如果能回去,那么擋在自己面前的任何人事物,都要鏟除干凈。</br>  回到宮中,大王的第一件事是沐浴,他雖然崇尚暴力,卻很愛干凈,每次殺完人都要沐浴凈身,將渾身的血腥氣洗掉。</br>  往日有專門伺候的宮娥,今日大王卻點名要許漣漪服侍。</br>  她其實不會伺候人,因此做起事來便有些笨手笨腳,而且由于在忘川河里待太久的原因,她的警惕性非常高,并且極其容易驚醒,附身在許漣漪身上后,因為身體的緣故必須睡覺,但這一點風吹草動就驚醒的習慣卻是改不了的。</br>  如今天下一統,數年前可并非如此,大王常年征戰在外,那時候的他雖然暴躁,卻不像現在這樣嗜殺,太過平靜的天下不適合他這樣的男人。他熱愛鮮血與廝殺,殺死別人亦或被別人殺死,這才是他的宿命。</br>  事到如今他身上仍然有很多疤痕,刀傷劍傷等等數不勝數,結實堅硬的肌肉下隱藏著巨大的力量——那是以許漣漪的身體無法對抗的,她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只軟綿綿的小兔子,雖然帶著毒,但對于強大的人來說,根本不值一提。</br>  “搓背都沒力氣。”大王嫌棄地說,其實許漣漪已經使了吃奶的勁兒,但他仍是不疼不癢。許漣漪應聲的同時在心中改變著計劃,想殺死大王實在是太難了,必須一擊必中,否則最后死的可能會是她。</br>  她和這些人可不一樣,他們死了可以投胎,但她死了,那就要回到忘川河里,永遠回不到自己的世界。</br>  她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br>  因為她實在是小雞力氣,大王不耐煩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都拖到了水池中。許漣漪悶聲喝了兩口洗澡水,還差點嗆死,氣得她嬌顏泛紅,抬頭怒視大王。</br>  散發著火焰般的眼睛讓大王都驚呆了,然后許漣漪立刻見他陰沉了臉色,瞧表情可能是想將自己大逆不道的眼珠子給挖出來,她能屈能伸,立刻依偎到他身邊:“我可不想再喝洗澡水了。”</br>  “哼,寡人的洗澡水是誰都能喝的么?”大王冷哼一聲,大掌用力拍擊水面,頓時濺起了偌大的水花,許漣漪本來衣服就濕了,這下滿頭滿臉全是水,偏偏那個罪魁禍首卻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來,跟個小孩一樣嘚瑟的表情,擺明了在說,寡人最大,你管得著么?</br>  許漣漪氣得伸手去掐他,下手的力氣很大,可惜大王肌肉太硬,根本沒什么效果。</br>  大王嗯了一聲說:“就是這個力道,再來。做不好的話,寡人砍了你的頭。”</br>  張嘴砍頭閉嘴砍頭,許漣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白了他一眼,果真用力給他搓起來,等到伺候完,她渾身都快虛脫了,跟萬鬼爭食互相吞噬都沒有這么精疲力竭過,活人的身體實在是太難駕馭了。</br>  如果是這個狀態回去的話,別說是報仇,就連保護自己都難。</br>  伺候大王換寢衣的時候,許漣漪突然異想天開道:“聽說大王武藝高強,天生神力,這是不是真的?”</br>  大王懶洋洋睨她一眼:“自然是真的。”</br>  許漣漪笑的有幾分討好:“那不知大王可否愿意教導小女子一二呢?”</br>  “你?學武?”大王簡直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他微微撇了撇薄唇,“早已過了那個年紀。”身形又單薄,一陣風吹來都能被刮跑,晚上的時候拿把劍都險些摔倒,這樣的弱女子卻跟他說什么要學武。</br>  “我不怕吃苦的。”許漣漪巴住大王的胳膊。她是真的不怕對方,并不是裝的,而且她早已吃準對方的個性,所以講話干脆利落不拖泥帶水,如果在大王面前自覺低人一等,又怎么能奢求他將你當人看呢?</br>  暴君的確是暴君,但暴君也不是不能和平相處。許漣漪自私自利,她心中除了自己想不到別人,所以只要大王不殺她,她什么都不在乎。而若是能從大王身上得到什么,那她自然就更開心了。</br>  “哦?”</br>  “大王滿身好武藝,難道不想收個徒弟嗎?我會是個很好的徒弟的。”許漣漪不要臉的自賣自夸,一張小臉笑的像是開了花。</br>  她不確定自己回去后會是什么處境,所以最重要的就是先保護好自己。</br>  她再也不想疼了。</br>  大王看她舔著臉的請求,兩根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的鼻子,說:“是嗎?”</br>  “是呀。”</br>  左右現在許漣漪非常對自己的胃口,再加上近日無事可做,于是大王點頭道:“那好,這可是你自己求寡人的,到時候若是敢反悔,休怪寡人——”</br>  “砍我的頭。”許漣漪快速接話,然后贊同:“好好好,若是我做不到,大王盡管砍我的頭便是。”</br>  說著嫣然一笑。</br>  大王見她這么開心,笑得小臉都成了朵花,心中涌出一股甜絲絲的味道,他不喜歡這種情緒不受控制的感覺,所以干脆一把將許漣漪抓到床上,解開她身上的紗衣,道:“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說,今兒晚上,你該知道做什么讓寡人高興。”</br>  “那是當然。”許漣漪很配合地伸展開雙臂,從她進宮那一刻開始就知道這種事遲早會到來,貞操什么的對她來說又不值錢,不過是一種籌碼罷了。如果將身子給了大王能讓對方更信任自己,何樂而不為?</br>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才能得到別人全身心的信任。她不想要大王的真心,但想要他的命。</br>  于是芙蓉帳暖,一夜**。</br>  第二日早上,許漣漪還睡著,便被大王叫了起來,他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既然許漣漪自己說要學武,那么吃點苦頭算什么,對吧?昨兒晚上才破瓜的許漣漪滿打滿算,這身子也才十幾歲,還柔弱得很,但她也硬是這樣撐了起來,蹲馬步站梅花樁眼都不眨一下。</br>  也是苦,也是累,但和忘川一比,這些都不算什么。她必須先保護自己,才能去做想做的事。</br>  大王一開始只是覺得好玩,看嬌滴滴的美人換上勁裝練武也別有一番韻味,比那些無病呻吟的歌舞可好看多了。但隨著時間過去,他發現許漣漪是真的想要變強,這才是他改變心意真正開始教導她的原因。</br>  他在世人眼中是殘暴無道的暴君,但在許漣漪面前,他更像是個耐心不好卻又很包容的兄長。</br>  雖然——每天晚上,許漣漪都要因此付出代價。</br>  一晃三個月過去,許漣漪仍然是那副柔弱可人的模樣,但身體卻健康了許多,甚至還能跟大王過上兩招。她和大王都是同類人,沒有花里胡哨的招式,講究一擊斃命。因為無論是在忘川河里還是在戰場上,沒人看你華麗的造型,稍有不慎便是死亡,為了保護自己,狠心在所難免。</br>  這三個月恐怕也是后宮妃子們最幸福的三個月,不用擔心誰去伺候大王,也不用擔心自己還能不能活過明天,整整三個月,大王獨寵一人,破天荒的,沒有任何一個妃子嫉妒許漣漪,甚至和許漣漪姐妹相稱,恨不得許漣漪能一輩子陪在大王身邊。</br>  只是雖然有許漣漪的陪伴,大王仍舊是殘酷的。朝堂上稍有不滿,便有人被砍腦袋,他只是殺的人少了些,脾氣和緩了些,對他來說,許漣漪就像是戰爭一樣令他著迷。</br>  但許漣漪沒有絲毫心動,她在默默等待著時機,一個足以讓她完成任務,離開這個世界的時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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