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碗湯(一)</br> 【她本應受盡凌辱,死于獄中,而他們結(jié)成眷屬,幸福一生。】</br> “喲!好漂亮的妞!”</br> “妞到哥哥這里來!叫哥哥好好疼疼你啊!”</br> 比起這樣不絕于耳的口哨聲與調(diào)笑聲,更不堪入目的是某些男性犯人為了彰顯自己的男子氣概,已經(jīng)脫了褲子,露出某種東西,甚至做出某種摩擦摩擦的動作。</br> 女獄警露出嫌惡的表情,將清歡一把推入牢房,冷冰冰地說:“給我放老實點兒,如果讓我知道你在打什么壞主意,別怪我不客氣!”</br> 清歡被這狠狠一把推倒在地上,胳膊被擦破,沁出血絲。她狼狽的趴在地上,對門的男性犯人仍舊在對她吹口哨,說些不三不四的下流話調(diào)戲著她。</br> 但她整個人都是呆滯的。</br>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br> 想起來了,她……是為了給妹妹頂罪才進來的。</br> 那個,光芒萬丈的,受盡寵愛,甚至連他都心疼的女人,開車撞了人后駕車逃逸,而自己竟然被所謂的“家人”說動了,為了回報他們的養(yǎng)育之恩,便答應為妹妹頂罪。</br> 清歡從地上爬起來,也沒有到床上坐下,就那么呆呆的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聞著監(jiān)獄里發(fā)霉陰暗的氣息,雙手抓住自己的頭發(fā)不住地揪扯。她的腦子似乎在這一刻前都是無比混沌的,她都在想些什么?!給妹妹頂罪?!她為什么要這么做?!</br> 可是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么?很明顯,答案是否定的。她被判了十年的有期徒刑,等到十年后,她已經(jīng)三十多歲了,那個人真的會如他所說的,等她出去么?</br> 不會的,她早就應該明白,那個人的眼睛,雖然是看著她,但真正的目光卻凝結(jié)在妹妹身上。她不過是個廉價的,不受重視的棋子,一個被收養(yǎng)的孤兒,一個不被愛卻又渴求愛,為了愛可以不顧一切的蠢貨。</br> 清歡的大腦逐漸變得清醒起來,似乎這一次的事件讓她走出了以前那種愚蠢的為他人獻身的圣母心態(tài)。此刻她開始考慮自己日后要怎么辦,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明明是這樣艱難的處境,明明是這樣可笑的局面,可她竟然能如此冷靜,冷靜的……就好像是另外一個人。</br> 可她知道她還是自己,是內(nèi)心深處看穿一切,那個不肯自欺欺人的自己。</br> A國的監(jiān)獄分為三個區(qū)域,男囚區(qū)、女囚區(qū),以及男女混合區(qū)。只有被放棄,最無藥可救,最卑微的罪犯才會被放至到混合區(qū)。在這里沒有道德與法律,除了獄警偶爾假模假樣的約束外,是個以拳頭論天下的地方。這里是A國最聲名狼藉、最骯臟殘酷的地方,女囚在這里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淪為眾多男囚的泄欲工具,即使玩死了也不會有人說一句不是,因為到了混合區(qū)的女人,是被所有人放棄的。</br> 但清歡有父母,有妹妹,還有一個很溫柔的青梅竹馬。只不過,父母是養(yǎng)父母,因為不能生育到孤兒院領養(yǎng)了她回來,一開始那幾年,對她確實很疼愛,可造化弄人,有了清歡后沒幾年,他們竟然有了孩子!這個孩子讓他們欣喜若狂,于是清歡就成了多余的那個,為了不讓親生女兒難過,他們忽視了清歡。</br> 妹妹不喜歡她,清歡知道,可她不在乎,因為她有喜歡的人,只要遠遠地看著那個人,就很開心,她相信只要自己安安靜靜的等待下去,父母一定會看到自己,妹妹會和自己言歸于好,那個人會正視自己的心意。</br> 后來,父母終于看到她了,但卻是為了要求她替妹妹頂罪。那個人也終于正視了自己的心意,甚至還許下了等她出來的諾言,但她知道,這仍然是為了妹妹。</br> 這個世上,唯獨她,是不被愛的。</br> 為什么,只有她,得不到一點點的愛?</br> 這種痛苦在她心內(nèi)糾結(jié),他們早就想擺脫她了吧,否則以家里的條件,絕不會讓她淪落到混合區(qū),甚至有能力讓她減刑。</br> 但是。</br> 清歡幾乎能想像出來,沒有了自己之后,他們會多么開心。這么一個眼中釘肉中刺終于消失了,世上還有什么比這更令人高興的嗎?他們會去他們常去的餐廳吃一頓非常美味的大餐,他們會如釋重負,他們會從此開始沒有她的新生活。</br> 而她會在這里腐爛成泥。</br> 即使是平民,清歡也聽說過混合區(qū)的事情,這里是三不管的地帶,犯人們各自為營,他們都是犯了終身監(jiān)禁的罪行,永遠都出不去,于是爭奪地盤就成了家常便飯。甚至獄警們都對他們忌憚三分,上頭不會管他們在這里鬧出什么事來,只要他們逃不出去,就是每天都死人,也不會有人在乎。而她既然判了十年的有期徒刑,不是有心人故意為之,又怎么會被送到這里來?</br> 牢房里還有其他三個女人,清歡的床在靠墻的一個上鋪。墻面上白灰斑駁,散發(fā)著濃濃的霉味與**的氣息,仔細看的話角落里還有兩只死老鼠,床板潮濕腐朽,分到的鋪蓋破舊難聞。</br> 胖女人抬頭瞟了清歡一眼,看她如同小白兔一般清麗柔弱的模樣,內(nèi)心嗤笑,故意起身撞了清歡一下,于是剛剛站起身的清歡就又摔到了地上,剛剛擦破的地方再一次受到摩擦,鮮血流的更多。</br> 可是她看向那女人的時候,其他兩個女人也和胖女人站在了一起,大有她敢反抗或是露出什么不服的表情就上來一起教訓她的意思。</br> 清歡低下頭,繞過胖女人把鋪蓋丟到了上鋪,三個女人對她的表現(xiàn)非常滿意,也就沒有再為難她。</br> 監(jiān)獄是階級非常森嚴的地方,這里絕不容許處于下風的人對于上頭的人流露出一絲不敬,除非你有絕對的實力。但現(xiàn)在的清歡,柔弱的連只老鼠都抓不住,談何反抗?</br> 她想活下去,就必然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可是在短時間內(nèi)變成女超人,很明顯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她就必須尋找別的方法——去依附一個男人,利用女人的天賦?</br> 這倒是可以,清歡長得非常美麗,看起來弱不禁風,清雅脫俗,在這監(jiān)獄里更是非常顯眼的存在。就好像一片污濁中的一抹純白,讓人非常有將她玷污的**。看起來這樣干凈的人,把她拉下神壇,讓骯臟的泥巴沾滿她全身,看到她哭喊求饒,是所有變態(tài)犯人們的心聲。</br> 不僅僅是男囚,就連同一囚室的女囚都對清歡抱著深深的惡意。</br> 半夜的時候,淺眠的清歡被一陣輕微的開門聲驚醒。她睜開眼睛,漆黑的眸子里沒有恐懼,滿是冷靜與狠戾。先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她睡了?”</br> “睡了。”說話的是下午欺負清歡的胖女人,此刻她的聲音里滿是討好,“要不要我把她弄醒?”</br> 男人嘿嘿一笑道:“那有什么意思,老子要玩她,還用把她叫起來?讓兄弟們都看看,老子是怎么把這妞兒干醒的!”</br> 很快他就翻上了上鋪,看到熟睡的清歡,眼中露出濃濃的,令人作嘔的**。他伸手抓住清歡的囚衣,還沒來得及使勁,突然渾身一僵。</br> “怎么了?”清歡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聲音也可以是這樣輕柔的狠毒。“不是要把我干醒么?”</br> 她手里握的是一根牙刷,這是監(jiān)獄里統(tǒng)一發(fā)放的洗漱用品,她趁三個女囚不注意的時候用鐵質(zhì)上下鋪的殘壞的地方將其磨的非常尖銳,為的就是自保。“忘記告訴你,我是個醫(yī)生。你猜,我能不能讓你在十秒鐘內(nèi)失血過多死亡?”</br> 她說的是認真的,因為牙刷尖銳的頭已經(jīng)沒入了男人的頸項,男人甚至感受到了鮮血流出來的速度。他顫抖著聲音求饒,在死亡面前,先前那種囂張已經(jīng)完全不見了。別說是色心,他現(xiàn)在后悔死了要第一個來上這妞兒,誰知道這妞兒看起來柔弱,結(jié)果卻這么狠。</br> 想想也是,能被送到混合區(qū)來的,難道還是什么簡單女人么?</br> “別、別……我不敢了、我不敢了……”</br> 清歡沒有降低警惕,她不用想也知道這些死囚身上肯定有防身的武器,她這根牙刷靠近時能威脅到男人,可如果是日常別人來調(diào)戲,她根本無法反抗。</br> 男人感覺到脖子邊的牙刷稍稍松開了些,但很快有一只小手伸入他衣襟內(nèi),輕輕松松就摸走了他好不容易搞來的匕首。</br> 監(jiān)獄是人才輩出的地方,他們可以用最簡易的設備做出純度最高的毒品,也能在獄警的眼皮子底下搞到各種武器,他這把匕首就是別人弄來的,媽的,這女人還掏走了他僅有的半包煙……</br> 在監(jiān)獄里,煙是比錢重要千百倍的東西。</br> 清歡得到了匕首跟煙,附在男人耳邊說話,因為聲音很輕,所以只有男人聽得到:“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你在我這里吃了大虧吧?”</br> 男人是揍了許多想來上清歡的男囚贏了才得到的機會,當然不能丟面子,這里,沒了面子,就什么都沒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