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碗湯(十二)</br> 她!騙!人!</br> 已經跟警察局聯系上就等他們到來抓個人贓并獲的時候,兩邊人馬會談的酒店他媽的爆炸了!整整三層樓被夷為平地,炸完的酒店慘不忍睹,沒留一個活口——包括里頭價值數十億的貨。</br> 耿修:“……”</br> “我可沒殺人,是炸彈自己爆炸的。”清歡攤攤手,十分無辜。</br> 耿修差點暈過去:“你、你又騙我!”</br> “傻子!”清歡拍了他腦門一下,“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這樣的結果有什么不好?a國人能在境內受審嗎?還不是得被引渡回國,a國可是沒有死刑的!到時候在里頭待幾年就能出來,繼續禍害人。至于老板,他們在這里的勢力盤根錯節,你不會真的以為每一個警察都跟你這樣傻吧?被金錢美女打動的大有人在,不然怎么解釋這么多年他們的勢力都沒有被拔出?”</br> “這樣多好,死的干干凈凈,那批貨也沒了,不存在就是最好的。你說是不是?”</br> 耿修被她的歪理辯的說不出話來,他一陣頭暈眼花,清歡笑了一聲轉身就走,他連忙跟在她身后,緊張兮兮地問:“你、你去哪兒?”</br> “離開這里啊,里面有青龍堂堂主的尸體,我還留在這干什么?”</br> 耿修愣了一下,清歡轉身笑著問他,“你愿不愿跟我走?”</br> “什么?”</br> “如果你打算跟我走的話,就要徹底拋棄你現在的身份和姓名,就像你說的那樣,當你準備做臥底的那天起,你就已經死了。既然你死了,那就應該完全屬于我了。”她很愉悅地說著話,同時在一個小賣部買了根棒棒糖,剝去糖紙含進嘴里。“當然我也不強求,如果你要回去,只管回去好了,這次立的功勞足夠你升職加薪了。回家的話,你家里人應該也很高興。”</br> 耿修沒有說話。過了會兒,清歡聽到自己身后傳來腳步聲,逐漸地變成了奔跑的聲音,然后有個人從背后將她緊緊地抱住,“……我跟你走。”</br> 家里沒有他,還有哥哥們和姐姐,爸媽知道他還活著,只是……不能經常回家而已。</br> 這樣最好了。</br> 因為如果他也不在她身邊,她就是一個人了啊。</br> 清歡笑了,“你看,我跟老頭果然不一樣吧。”</br> 老頭一輩子都沒有一個能信任的人,他也曾經愛上幾個女人,可一段愛每持續一小段時間,他就無法忍受恐慌和**,將心愛的人殺死。為了錢他什么人都殺,連調查都不調查。</br> 可她和他不一樣,她即使身在黑暗,也仍然向往光明。</br> “對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扇扇?”</br> “不了。”清歡淡淡地說,“她有她的人生,她會過得很好的。”人不都是這樣么,至少扇扇遇到的是她不是老頭,她已經非常幸運了。</br> 而她,也是很幸運的。</br> 能遇到耿修。</br> 一個傻乎乎的,卻干凈陽光的能夠救贖她的人。陪伴在她身邊,永遠不會背叛,每天提醒著她要好好的活,同時為她帶來希望。</br> 她真的很喜歡這個傻子啊。</br> h國的冬天向來冷到極點,鵝毛大雪掩埋了路面,行人一腳踩上去,皚皚白雪剛好覆蓋到小腿肚,這個天氣不穿靴子都不行,再加上刺骨的寒風,實在是太難熬了。</br> 郊外一棟房子里正上演著溫馨的一幕,老太太在廚房的煤氣灶上煮一鍋美味的玉米濃湯,老先生則拿出一捧碗,一個一個放在客廳長長的餐桌上,那里坐了五六個衣衫襤褸臟兮兮的小孩子,有男有女膚色各異,但共同特點是他們都是流浪的孤兒,下了這么大的雪,本來以為自己死定了,誰知道卻有這對慈祥的老夫妻將他們請到他們的房子里來,還請他們吃晚飯。</br> “天太冷了,小可憐們。”老先生笑呵呵地說,看起來慈眉善目,非常仍然有好感。“今天晚上你們就不要走了,留下來在我們的房子里住吧,等到雪停了,天氣暖和了一點再走。”</br> “謝謝您史密斯先生,您真是個大好人。”領頭的年紀最大的男孩感激地說,“如果沒有您,我們今天就要露宿街頭了。”昨天已經有好幾個朋友被凍死了,他真的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再一個一個死去。所以當這對陌生的老夫妻邀請他的時候,他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如果是平時,警覺性很高的約翰是不會輕易到陌生人家里去的。</br> 不過這對老夫婦和藹可親,不僅給他們準備食物,還給他們燒了熱水讓他們洗澡,甚至還有干凈的衣服提供給他們換,看起來真是一對大好人呢。他們應該是救助中心的義工吧,只是奇怪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他們。</br> 要是早點遇到這兩個好心人的話,瑪麗跟文森特也許就不會死了。</br> 想到昨天剛剛死去的小伙伴們,約翰露出了悲傷的表情,這一幕恰好被老太太看到了,她將一大鍋散發著誘人香味的玉米濃湯放在桌子上,然后給他們每人分發了面包和牛奶,“乖孩子,不要露出這樣令人難過的表情,哦,我的上帝,多么可憐的一群孩子呀。”</br> 約翰連忙起身道謝:“謝謝您史密斯夫人,我以后一定會報答你們的!”</br> “我們也會的!”孩子們異口同聲的說。</br> “真是可愛的孩子啊。”史密斯先生呵呵笑,“苔絲,你說是不是?”</br> “是啊,孩子,真是世界上最可愛的東西了啊。”</br> 約翰有一瞬間的奇怪,因為溫柔的史密斯夫人竟然用“東西”來形容他們。可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美味的飯菜吸引走了,因為他是年紀最大的,所以他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咽著口水等其他孩子先吃完,自己才用面包沾著濃湯開始吃飯。</br> 這頓飯是這幾個月來吃得最舒服的一頓,也是最飽的一頓。吃完了這一頓他們可以忍受三天呢。</br> 用過晚餐的孩子們排隊去浴室洗澡,因為幼年流浪的緣故,他們對旁人缺乏信任,膽小又敏感自卑,可同時他們也非常有禮貌,并且懂得感恩。排隊的時候每個人都安安靜靜不出聲,不想發出噪聲吵到等他們吃完才開始吃晚餐的史密斯夫婦。</br> 廚房里,史密斯夫人給史密斯先生倒了一杯紅酒:“親愛的,這場大雪真是幫了我們很多呢,新鮮的食材怕是用不完了。”</br> “是的親愛的苔絲,地下室已經清理干凈了嗎,待會兒可不能讓我們的小客人們不舒服。”</br> 兩人拿起高腳杯碰了一下,露出彼此心知肚明的微笑。</br> 洗完澡的孩子們每人得到了一條厚厚的毛毯,在開了暖氣的屋子里,裹上一條毛毯,實在是太溫暖了。他們挨個過來跟史密斯夫婦道謝,然后蜷縮在地毯上,很快就陷入了沉睡,就連最敏銳的約翰都沒能躲過睡意。</br>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到自己的眼皮很重很重,可是周圍傳來了奇怪的說話聲,這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睜開眼睛去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br> 等到他奮力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史密斯夫婦不再和藹可親的臉。史密斯太太手上拿著一把鋒利的刀子,史密斯先生則在他們跟前站著,嘆息說:“還不夠肥嫩啊,得好好養養,現在可不能就吃掉他們。”</br> 史密斯太太也遺憾地說,“是啊,這些小東西實在是太可憐了,飯都吃不飽……哎呀,約翰,你醒了?是不是很開心呢?以后你們就住在這里,我們每天都會給你做東西吃的。”</br> 約翰恐懼地看向他們身后,那里的墻上掛滿了人類骸骨,看起來都是小小的一具,都是孩子!他深覺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將危險帶給了伙伴們。“你、你們不是好人嗎?”</br> 史密斯夫婦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我們是好人啊,你們不是還說要報答我們,那么把自己養的白白胖胖讓我們吃掉,就是最好的報答啦!”</br> 約翰嚇得尿了褲子,正在這時,天花板突然破了,從天而降一個滿身風雪的人,那人修長纖細,落地先拍手然后抱怨:“臥槽外面好冷,受不了,你們兩個老家伙說夠了沒?”</br> 史密斯夫婦嚇了一大跳,他們在這郊外騙流浪的孩子來,然后養在地下室,等到養肥了就吃掉,骸骨則掛在地下室的墻上,從來沒有人發現過,這個女人是哪里來的?</br> 女人哈了口氣,約翰才注意到她面上戴著粉紅色的口罩,頭上還有粉紅色的毛線帽,只露出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br> 那樣柔軟溫暖,令人心安。</br> 可這個令人心安的女人馬上就罵了一句臟話,用的是他聽不懂的語言:“耿修那個傻逼!”</br> 清歡聽力非常好,她察覺到警車在接近,氣得她立刻從梯子爬了上去,然后把梯子弄斷,讓那對老東西上不來。</br> 再然后,她邁著憤怒的步伐離開了這個木屋,不遠處有個和她穿著情侶裝,戴著藍色口罩藍色毛線帽的男人正在等她。</br> “耿修!”</br> 男人立刻對她笑彎了眼睛:“嘿嘿,警察來了,我們快走。”</br> ……這都多少次了!清歡氣結,這臭小子,每次都在她盯上目標準備動手的時候通知警察,今天她是看他睡著了才偷偷出來的,結果這個傻子竟然學會裝睡騙她了!</br> 她過去就是一腳,耿修乖乖地讓她踹——反正又不會用力,一點都不疼的,然后笑嘻嘻地握住她的手。“走走走,機票我都買好了,我們接下來去s國好不好?”</br> “……”</br> 她還能說什么?</br> 真是輸給他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